质地细密,丝线从银白均匀过渡到淡蓝,形状上窄下宽不完全对称,这是月时宁签名时的小插画,他后来才得知这是那人从小到大的习惯,蕴含那么一丝宣誓主权的意味。 月亮落在太阳穴靠后三四厘米左右,他不禁抬手敲了敲颅骨对应的位置。 前不久,他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加班的。滴完人工泪液,他仰靠在月时宁肋骨处闭目休息,一只手忽然按在这里。 “科学家说,这里面有个区域叫做腹侧被盖区。”月时宁声如其人,在燥热的夜里像道冰凉的细流。 “是什么?”简翛懒洋洋问。 “是负责心动的区域。想到喜欢的人,叫他的名字,看到跟他有关的东西,这里都会产生心动的信号。像电流一哎……唔!”简翛闭着眼睛,在电流中勾住他后颈,将他拉到嘴边。 他不自觉笑了,用袖子擦拭头盔被他捏过的地方,将它仔细收回盒子里。 轻手轻脚去洗手间洗漱后,他窝进沙发没有走。 清醒过后,那人会想听他解释的吧。 口渴起夜的时候发现床头有水,月时宁喝下去莫名觉得很甜。 再次醒来,天就蒙蒙亮了,头隐隐发胀但不痛。 时间还早,宿醉后脸部会水肿,需要提早起床消肿。 趴在窗边的地板上简单做了些唤醒身体的运动,至微微出汗,他拿着床头的空杯去厨房倒水,发觉杯底的少量液体呈淡金色,闻了闻,是蜂蜜。 昨晚似乎是简翛送他回来的,应该是他留下的吧……所以才没有头痛吗? 水龙头哗哗出水的瞬间,余光瞥到沙发上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他一激灵,杯子险些掉进水池里。 走近一看,有个人居然就这么在沙发将就了一整晚,微皱着眉,衬衣扣子一颗不剩已经全开了,破布似的皱在身上。应该是睡着后觉得束缚脱下过,半夜吹到冷风又不得不裹上。 就算这样也还是没醒。 也对。为了昨天那场发布会,简翛已经熬着两三天没正经睡过觉了。 月时宁从卧室拽了条毯子替他盖上,弯腰时简翛恰好翻身,下唇上结着好大一块血痂。 他倒抽一口凉气,隐约记起自己的确咬破了简翛的嘴唇,可这伤口比记忆里还要夸张。他狐疑地张开嘴摸了摸自己的犬牙,并不算尖利,这得是用了多大劲啊…… 作者有话说: 会有一些拉扯~
第48章 各退一步 去厨房喝杯水的功夫,月时宁亲眼目睹一件衬衣从沙发上飞起再坠落到茶几上的全过程。 消化了大半天又睡了一觉,心情比昨天平复很多,尤其昨晚闻家姐弟闹的那一出堪比苦肉计,让他舍不得生气。 这念头让他颇为意外,比起被隐瞒真相的气愤和失望,比起对简翛身份的抗拒,最强烈的情绪居然是舍不得。 他取了张纸巾用温水打湿,蹲在沙发边轻轻蘸简翛唇上那块血痂,纸巾染上一层类似铁锈的暗红色。 其实仔细想想,对方并不是在蓄意骗他,怪只怪自己先入为主,偏要脑补一出职场新人被上司霸凌的大戏。 不论之前,就上一次谈起提米,自己所表露的敌意太强,也不怪简翛会不安,会犹豫,甚至隐瞒。 他叹气的时候发觉那人醒了,正静静看他。 “对不起。”简翛声音嘶哑着,不知是不是着凉,“不是有意骗你。” 月时宁没应声,席地而坐,想伸手探他额头,又忍住,就此作罢。 “起初觉得没什么好说。后来,让你陪我去看星星的那天,发现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但你不想说原因,我就没追问。那时候觉得你无非是讨厌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而已,很正常。只要我们相处久了,相互了解,这些都不是问题。”简翛将目光移开,盯着正上方的天花板,“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你告诉了我为什么,我却说不出口了。”他顿了顿,“因为你说的都对,顾虑也对。我的家人完全符合你的印象,他们很强势,家里给我有限的选择就是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回来找个他们满意的女孩结婚生子,学着接手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猜测叭9不离十。 “你姓简,是跟你爸爸姓吗?” “对。” “我记得你还说过,你爸爸信教,同性恋违背他的教义。” “嗯。” 月时宁低着头,将手里沾着锈色的纸巾展开,再叠起来,像在整理脑中的思绪。 “提米说,你是全澳滑翔伞公开赛的冠军。我去查过,虽然资料很少,但还是查到了你的俱乐部,他们的官网到现在还在用你的视频博取关注……所以,以你的能力,即使家人不支持,你也不必妥协。你明明有底气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清晨很安静,月时宁有意在句与句之间留了足够的空隙,“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每次提起妈妈的时候,你都只是懊恼,还有一点无奈,但你从来没怪过她。在我听来,她明明那么过分,你甚至都没有抱怨过一句,反而处处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月时宁抬起眼,笃定地看着他:“所以你妥协,是因为你在乎他们,愿意迁就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因此更在乎你一些。对吗?” 简翛自始始终没有插话,听完盯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渐渐沉下来,仿佛是被解了惑:“……也许是吧。” 月时宁的心重重一沉。 简翛不爱他们也就罢了。 “你昨天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对吧?”月时宁问。 “是。” 月时宁自知,他永远不会喜欢简翛的家人,而那样一个家庭,也断然不可能接受他。 他不敢想象在那些人得知真相后会怎样不择手段地对待他们。用钱羞辱他,逼他离开简翛?他若不就范会不会遭到打压封杀?亦或是他们干脆不理他,以亲情煎熬和道德绑架简翛,仗着他天生就爱他们。 那些人有一百种方法拆散他们,折磨他们,尽管不甘心,可普通人斗不过真金白银,他四岁那年就体验过了,妈妈的一条命还不够让他清醒么…… “那,我们各退一步吧。”月时宁下定决心。 简翛一愣,披着毯子坐起身:“退一步?哪一步?” 他攥紧手中那团纸:“简翛,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骗我的,所以我不怪你。但,也不会继续喜欢你了。所以,你也不用继续喜欢我,我们做回朋友好不好,就像一开始那样。” 他还是舍不得把简翛放在与自己对立的位置,而且朋友的关系比恋人更稳定,这样他就不会失去他了吧…… 可惜那个人不领情:“……如果我说不好呢?” 月时宁叹了口气:“所以,你觉得你的家人会允许你跟我在一起吗?” “……” “你想因为我跟他们决裂吗?” “……” “我也不想。”月时宁笑笑,“不想无休无止跟你的家人对抗,不想你为难,更不想生活因此被毁掉。简翛,喜欢你是我遇到过最美好的事,所以我不想把它变成痛苦。这个世界上需要我坚强面对,努力克服的东西已经很多了……所以,对不起……” 月时宁起身,发现时间已经很局促,赶忙翻冰箱,用冰牛奶泡开两块燕麦饼迅速吃光,按部就班去换衣服,漱口,擦防晒。 其间简翛像尊雕像,面目沉静,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被他说服。 月时宁临走前看了一眼茶几上皱巴巴的衬衣和遍布褶皱的西装外套,从衣橱里找出一身宽松的休闲服放在他身旁。 傍晚再回家的时候,屋子里没人,只沙发附近留下一些香水的味道。 简翛穿走了他的衣服,带走了他送的头盔,留下了家里的备用钥匙。 月时宁坐在他昨夜睡着的地方发了会呆,翻出手机,没有只字片语。 吃完晚餐洗完澡,将手机放的远远的,他早早爬上床,盯着窗帘思索了许久,愣是想不起过去是怎么一个人消磨时光的。 周末,简翛骑车跑了一趟海汐。 开门时,月时宁的外公吓了一跳:“小简?怎么这时候过来?快进来快进来。” “周末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们。”他转身,搬起背后的大盒子,外公要接,他不敢松手,“外公我来吧,这个很重。” 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盒子,连包装超过五十公斤,楼梯爬到一半他就后悔没让送货人跟他一起搬上来。 “嘶,小简,你手背这是怎么了!东西快先放下!”外公倒抽一口凉气,招呼外婆从屋里拿药箱来。 “没事,骑车来的,摔了一下。” 海汐多雨,又处于丘陵地带,地湿路滑。快到的时候,为了方便接送货人的电话,他摘掉了左手的手套,不想点太背,居然在小区门口的坡道上遇到出租车乘客的开门杀。他整个人被拍飞出去,幸好路上没车,不然可就不只是手背擦伤这么轻松了。 外公不由分说拽他到厨房,调温水浸湿纱布,对着光帮他擦洗手背。 “我自己……” “先别动。”外公紧紧握着他手腕,外婆也凑过来看,时不时替他吹一吹。 “还好伤口不太深,都是擦伤。”外公皱皱眉,“我拿碘伏给你消消毒,有一点疼,你忍一忍啊。中间这道口子有点深,稍微压一会儿,止血了之后再涂药膏。” 碘伏怎么会疼……简翛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种哄孩子的语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好了。”外公松一口气,“走,去客厅坐。” 简翛垂眼看自己的手背,明明就是小伤,洗过手放着不管,三五天也就痊愈了,可外公不但给他消了毒,涂了药,甚至小题大做缠了一层纱布保护。 外婆笑眯眯看着他,娴熟地削了只梨子,切一片递给他。 “这拿了什么来啊。电视吗?家里有电视啊,宁宁去年才给换的大的。”外公率先想起被扔在门口的盒子,走过去绕一圈,眯眼看盒子上的字。 “是折叠走步机。”简翛蹲下拆盒子,“宁……宁宁跟我说,你们每天都要出去快走四十分钟锻炼身体,但是海汐雨多,冬天又很冷,他总担心你们摔了。有这个你们在家也可以锻炼了。” 宁宁。 第一次这么叫他,叫出口的这个瞬间,不由自主就放松下来,原先见长辈的局促感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是月时宁长大的地方,他们是最爱他的人。 凌晨被一场噩梦惊醒,梦里月时宁红着眼睛说他是骗子。想起庆功宴结束后那个醉醺醺的吻,那颗因为心疼而忍不住掉下的眼泪,他便再睡不着,干脆趁天不亮车不多出门飙车。谁知道中途一冲动,忽然就决定骑到这里来。 “这个走步机的扶手是折叠的。可以就这么支着。”他演示给外公看,“但如果觉得占地方,锻炼完了就按住这个侧边的扭,这样把扶手折下来放平,再推到沙发下面,或者床底也行,不占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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