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不可信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连他暴揍那十来个混混的起因和结局也口耳相传中,被人掐头去尾了。 其实故事的起因说起来也很无趣,不过就是个老掉牙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唯一有点意思的地方在于,隋易当时救的“美”其实是齐钺。 不过很可惜的是,不光广大师生对此毫不知情,就连隋易这个重度脸盲患者,也愣是忘了自己的施救对象。 隋易喝了口可乐,挠着头仔细想了想,还是觉着这事不能只怪自己,要怪还是得怪齐钺,怪他那时候没穿校服,前后形象十分不一致,这才导致自己对他完全没印象。 隋易刚转来山城一中那阵,课虽然一次没去上过,但不妨碍他已经和学校里的一群吊车尾打得火热,并飞速地壮大了自己狐朋狗友的队伍。 隋易和狐朋狗友闲得没事了,就喜欢到处吃吃喝喝,这群人最常去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这家店做的麻辣排骨面算是一绝,深得隋易的喜爱,每周必得去吃个一两次解解馋不可。 隋易去的次数多了,就对面馆里的服务员小哥产生了点印象,他觉着这小哥怪好的,每次给他的面里都放不少的排骨。 隋易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有一次就和服务员小哥热情地聊了聊,介绍了彼此。这一聊隋易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服务员小哥也是个学生,只是利用课余时间来这打工,而且俩人好巧不巧还是一个学校的。 打那时候起,隋易再来这吃饭,见了服务员小哥就会主动地点个头,打个招呼。 再后来的故事也就简单多了。某天深夜,隋易独自一个人溜达到了面馆,正看到十来个混混正在欺负服务员小哥。 那群人拿了啤酒往服务员小哥头上倒,拿了菜汤往他身上泼,还一口一个“婊子生的”,一口一个“老子刚嫖了你妈”,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作贱人就有多作贱人。 面馆老板在一旁陪着说好话,拉着早已面色铁青的服务员小哥——哦,也就是没穿校服的齐钺。但到底也没拦住,在被人一啤酒瓶开了瓢后,齐钺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挥了上去,双方顿时打作一团。 隋易远远瞅着,当即大喝一声飞奔过去加入了战斗。 隋易知道那几个混混,早就对他们见天儿欺负人的行径看不过眼去了,现下又见他们敢欺负自己的同学,那就相当于变相地在他头上撒尿了。那他这口气还能忍?必然不能忍啊! 隋易撸起袖子一拳挥开一个,一脚踹飞俩,齐钺的战力是一个至多顶俩,他是一个至少顶二十个,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群混混全都给干趴下了,还硬逼着人挨个给齐钺道了歉才算完。 事后,隋易抹把汗,熟门熟路地叫来了救护车,帮忙把那帮歪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抬上车,预交了医药费,然后就学电视剧里的那些行侠仗义的英俊大侠,潇洒地挥挥手走了,深藏功与名。 都不给齐钺个感谢他的机会。 当然了,等到这事彻底闹大了,登上了某不知名小报后,隋易被他老子逮回去就是一顿狠揍,直揍得他鼻青脸肿的,瞅着也就没那么英俊潇洒了。 又当然了,等隋易在学校里再见了穿着校服的齐钺,依他这素来脸盲的尿性,那就算是打死他他也是必然不可能认出来的,难免也就看着齐钺露出了一脸茫然来,“你哪位?”
第二十四章 纵观整个故事的始末,真正对这件事难以忘怀的,说到底其实只有齐钺一个。 齐钺一开始不知道隋易忘性这么大,还以为他多少会对自己有点印象,所以几次刻意地在他面前强调自己的名字,奈何人家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将他划入了路人甲的行列。 齐钺没了别的法子,只能见天儿地厚着脸皮往他眼皮子底下凑,就生凑,就硬凑,好不容易凑了这小半年,才算在这没心没肺的熊玩意儿跟前彻底挂上了号。 其实在这件事上齐钺很矛盾,他既希望隋易能记住自己,但又怕他真的记起来厌恶自己。 甭管齐钺心里有多矛盾吧,隋易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还是全都想起来了。 “隋易。”齐钺沉默许久还是忐忑地开了口,“你要是也觉得我恶心,我现在就走,我以后都会跟你保持距离。” 隋易一听他这话,就气得白楞他一眼,“滚滚滚,要是你这玩意儿真丧尽天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在这独守空房、孤苦伶仃的话,那就快麻溜的滚蛋!” 听他这样数落,齐钺明白了,他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身世。 一时间,齐钺心底前所未有的暖。当然了,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敢滚的,“那你是在可怜我吗?” 齐钺天生地抗拒别人的同情,一如他抗拒别人的异样的目光,但到了隋易这,他反而希望能得到他的一丝垂怜。 “我可怜你?那谁可怜我啊?”隋易笑了,“唉,你真要和老子比惨的话,那老子可比你惨多了。那个谁,叫啥来着?哦,对,三毛,三毛你认识吧?就是《三毛流浪记》里的那个,我可比他惨多了。” 齐钺很知道他信嘴胡说的性子,自然是不信他的,反而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隋易看他不信,气得直啧嘴,“嘿,哥哥不骗你,哥哥真很惨,老惨老惨的了,你伯母,也就是我妈,在我面前跳了楼。” 齐钺本来嘴角上还挂着笑呢,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心头猛地一震,抬头直直地看向了他。 看齐钺果然震惊不已的模样,隋易这才满意了,得意地说:“我就说我比你惨嘛,你还不信,论惨你哪里比得过我呀?最起码你妈妈还好好的,你就快知足吧。人啊,只要还活着,剩下的那都不叫个事儿。” 齐钺张张嘴,又闭上了,他只知道他妈妈不在了,却不知道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还是当着隋易的面,这对隋易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他很想找点话安慰安慰隋易,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敷衍,说什么都白搭。 “嗐,死的是我妈,你哭丧着个脸做什么?真没什么事……”隋易看齐钺那副好像犯了错手足无措的样儿,只得反过头来安慰他,“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看开了……我家老爷子,稍微有那么点社会地位,他在外头养了个女人,这种事太常见了,本来也不算什么的。可事情坏就坏在,老爷子找个那个女人是个狠角色,不仅死缠着他不放,还硬生生地把我妈给逼死了,这就很操蛋了。你知道这个事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最搞笑的是,我妈死的当天下午,那个女人就堂而皇之地进了我家大门。” 齐钺听得心里发堵,好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似的,越发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也把那个女人从楼上扔下去了。”隋易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薯片,“嚓嚓”地嚼着,有些乐呵,又有些惋惜地继续说:“可还是被一帮狗娘养的给拦下了。那帮狗娘养的用电棍把我捅翻了,还他妈的一个劲儿地在我头顶喋喋不休地劝我……你知道他们都劝我些什么吗?他们说,我爸还算是不错的了,起码等我妈死了才把外头的人领进门,对他那种身份的人来说,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还说,是我妈自己小心眼,看不开,也想不开,但凡她看得开,想得开,自己吃好喝好,死赖着不走和那个女人硬刚到底,照样能快快活活地继续当她的官太太……这帮狗娘养的,说的话倒有那么点道理,你说,我妈是不是挺傻的?” 见齐钺不答话,隋易只能自己肯定地点点头,“反正我觉着她是真傻。” 齐钺还是从他的轻描淡写中深深感受到了他当时的痛苦绝望,隋易在那个时候,恐怕是真的想豁出一条命去,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吧。 “那你现在和你爸,还有那个女人……”齐钺无比担忧地看着他,终于艰涩地说出了话。 “我和老爷子早就闹掰了啊,我现在啥都和他对着干。”说到这,隋易彻底乐呵了,手舞足蹈起来,“他让我往东,我就偏要往西;他叫我好好学习,我就非给他考个倒数第一;他让我老老实实的,我就得到处给他惹是生非……哈哈哈,你是没见他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真跟个烧开的水壶似的,噗哧哧地,可滑稽了,哈哈哈……至于那个女人嘛,我能怎么办呢?唉,兄弟,你给我支个招,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隋易笑着,故意做出个求助的表情看向齐钺。 齐钺回答不出,只能摇摇头,同时心里很难过地想,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一直都过得很痛苦,不快活。 隋易又灌了一大口可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想不出,我没法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事隋易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就连薛毅扬、王语丹这些发小也只是从他们从政的家人那里零星听到过一点。隋易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晚上他会和齐钺说这些,也许他是想借此宽慰宽慰齐钺;也许是他早就压抑得太久了,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倾诉;更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大兄弟和他一样是个倒霉蛋儿,身世凄惨,和他同病相怜。 其实隋易他爸今天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估摸着是想叫他回去过个年,但他一直赌气没接。 电话隋易是没接,可心底的委屈和难过还是莫名地上涌,叫人难受得喘不动气。这口气他都憋了一整天了,现在好不容易吐了出来,心里真是畅快了不少。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隋易也不想把齐钺的心情给连累坏了,手上喝空的可乐瓶子朝着垃圾桶一扔,直接把话题从西伯利亚硬转到了澳大利亚,“哎,话说你是属啥的啊?” “啊?”齐钺还替他深陷在悲伤的情绪里难以自拔呢,愣是被他给问懵了,老老实实地答:“属狗。” “嘿,那你比我小哎。以后你别天天‘隋易隋易’的叫我了,怪没大没小的。来,叫声哥来听听。”隋易咧着嘴冲他直挑眉。 齐钺脸皮薄,叫不出口。 “叫嘛叫嘛,你叫了哥哥给你糖吃。”隋易举着一颗糖果循循善诱,跟诱拐两岁半小孩的人贩子一模一样。 齐钺还是红着脸不肯从。 隋易无奈,只得放弃利诱,果断选择威逼,趁齐钺不注意三两步蹿上他的床,搂住他的脑袋就开始挠他浑身上下的痒痒肉,“叫不叫?啊?你再跟哥哥犟?要敢不叫今晚哥哥就活活挠死你。我还不信整治不了你了……” 隋易平时没少被损友挠,都被挠出经验来了,很知道哪些位置让人痒得遭不住。果不其然,齐钺三两下便被他挠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别……哈哈……别,易哥……我错了,别挠了……哈哈哈……痒……太痒了……”齐钺没有被挠过的经验,也就特别不经挠,总共还没挺两秒钟呢就已经被迫屈服在了隋易的淫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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