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隋易费力地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远远跟在齐钺身后,还不忘摸出手机赶紧给王斌打了个电话。 “喂,瘦猴啊,十万火急啊,快帮哥哥一把……”隋易苦哈哈地说。 隋易在他们这帮兄弟们面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慌不忙的模样,王斌就没见他急过,一听这急吼吼的语气还以为他出啥事了,忙摩拳擦掌地说:“易哥这是咋滴了?!你别急,咱要办谁?你只管指示!” “嗐!不办人,我就是想问问你,睡我上铺的那个兄弟叫啥来着?就咱揍郭华的时候正好叫他给撞见了,就那个兄弟,高高瘦瘦的,挺白净的那个……”隋易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叫前面的齐钺听到再更生气。 “不是吧?易哥,你火急火燎地给我打个电话就为这事啊?”电话那头的王斌不屑地切了一声。 “真的!特急,那哥们儿嫌我不知道他叫啥,恼了我了,彻底不搭理我了。”隋易急得嘴里都快起泡了。 “嘿!易哥你这也真够可以的啊,都跟人家上下铺睡半年了,还愣是不知道人家叫啥啊?”王斌也被他逗乐呵了。 “别磨叽了,他到底叫啥?!”隋易气得直跳脚。 “齐钺嘛。”王斌悠哉游哉地说:“人家在咱学校多有名啊,连校长都三天两头的找他喝茶谈心,我估摸着叫不出他名字来的合学校也就你一个。你也别嫌人家跟你急,这要换我我也得跟你急……哎,说起这个,易哥你肯定知道我叫啥的吧?” 隋易沉默了两秒。 这回换电话那头的王斌气得跳脚了,“我去!隋易!你不是吧?!你真不知道我叫啥啊!你给我滚过来!我他妈的跟你没完……” 隋易“啪”地就挂断了电话,心说你快边儿上凉快去吧,你爱叫啥就叫啥,等老子先哄好了这一个再说! 隋易撵上齐钺,堆起一脸的谄笑,巴巴地往人家眼皮子底下凑。齐钺往东他往东,齐钺往西他往西,跟围着人摇着尾巴团团转圈的小狗似的,特别绊脚! 齐钺被他整得没脾气了,站定,微撅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隋易见终于有发言机会了,忙给自己开脱,“嘿嘿,兄弟,你也知道的嘛,我转学过来得晚,和咱班里的人都不大熟嘛。” 这人竟然还知道给自己找借口!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潜台词分明就是,我跟班里的人都不熟,那我不认识你也很正常嘛! 隋易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让齐钺心中的火气又多冒了两丈,接着一声不吭地闷头就走。 “哎哟喂!兄弟!大家都是兄弟嘛,我记得你这个人不就行了嘛,根本就不用知道你的名字。再说了,我那么多兄弟,我总共也没几个能叫得上号嘛。” 得,这回齐钺脚底下步步生风,走得更快了。 隋易追了半天也追不上,无奈,只得在他背后大声说:“你等等我行不行,累死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帮我拿点。” 齐钺果然住了脚步,硬逼着自己冷静了冷静,又掉头回去,去拿他手上的东西。 隋易却又紧紧抓着不撒手了,耍赖道:“你先打包票你不生我气了,我就给你。” 齐钺见夺不过来,气得又要走。 隋易叹口气,“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给你给你。”让他帮忙拿了一半。 隋易拿的东西少了,也逐渐能跟上他的步伐了,跟着他并排着走,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哥们儿跟你承认错误行不行啊?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记不住你的名字。我保证,我以后都记住你的名字了,记一辈子,成不成啊,齐钺?”说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他肩膀一下。 齐钺心脏也被撞得轻轻一颤。 隋易见这招似乎奏效,一个劲儿地撞起他来没完了,“齐钺,齐钺,齐钺钺,你最好了,心胸最宽广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哥哥这一回吧……” 齐钺终于憋不住,被他撞得破了功,轻轻笑了出来。 隋易这才放下了心,长吐了一口气,嘴又开始欠了起来,“不是我说你啊兄弟,你这也太难哄了,比我以前的女朋友们还难哄呢。以前对她们,我可是只哄三分钟的,到了你这……”隋易说着低头看了眼表,“我足足哄了有三十分钟!我这都给你掐着表呢……” 不得不说,隋易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夫也算练得炉火纯青了。齐钺瞬间又想到了这个花心大萝卜之前都谈过十几个了,牙根也跟着酸倒一片,朝着他冷哼了一声,鼻孔里喷喷凉气,走了。 隋易挠挠头,怪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又惹着他了。唉,得,谁叫他摊上了个这么小气又任性的兄弟呢,那还能怎么办啊,接着哄呗。 隋易一路上伏低做小、低声下气地讨好巴结着齐钺,好容易才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二人刚走到校门口,隋易就眼瞧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挪不开眼了。 那女人看着也就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高挑的身材,及腰的波浪长发,穿着打扮分外时髦。脸蛋也好看,白净脸颊,眉眼精致,顾盼流转间尽是说不尽的风情。 “哎,齐钺,快瞧快瞧,前方十点钟方向有个美女哎。”隋易捣了齐钺一胳膊肘,眼定定地看着那女人。 也不怪隋易看了挪不开眼,这个女人怎么说呢,太有味道了,浑身上下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媚气,很能吸引男人眼球的那种。 那女人也注意到了他们,看着他们的眼光似乎迫切了起来,踩着细高跟急急地往这边走了几步。 齐钺其实早就注意到那人了,脸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煞白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咽喉,叫他窒息得喘不动气。 看着那女人朝他们过来,齐钺无比迫切地拽着隋易就走。 “哎?慢点慢点,我衣服都被你扯开了……”隋易被他拽得一趔趄。 “齐钺。”那女人轻唤了一声,在离他四五米远的距离站住了,似乎是危惧着什么不敢上前。 齐钺浑身紧绷着,一股即将灭顶的恐惧从那个女人的声音中传来,钻进他的身子里,漫遍他的全身,叫他脑海里恐惧得只剩了一片空白。 齐钺汗津津的手牢牢抓着隋易的手腕,想从他身上攫取一点逃跑的力气,更想将他远远地带离自己龌龊。 “哎,齐钺,那女人好像在叫你。”隋易被他这反应惊着了,脱口而出,“她是你妈妈吗?” 隋易这一问句其实毫无根据,他之所以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只是单纯地觉着俩人有那么几分相似,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任何的第二层含义了。却不知,他这一句话,对齐钺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齐钺猛地顿住了脚步,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就在这一刻,他放弃挣扎了。 哪里就瞒得住呢?齐钺绝望地想,只要这个女人不肯放过自己,总有一天闲话会传到他耳朵里,或是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能发现端倪。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这些年,齐钺总是刻意地远着所有人,不去想别人知道或是不知道,他总是怀了一份自欺欺人的侥幸,仿佛只要自己假装别人不知道,那别人就是真的不知道。 多么可笑啊? 可若是真的都不知道的话,那为什么就连校长找他谈话的时候,也会有意或者无意地鼓励他一句“英雄不问出处”呢?
第二十二章 其实齐钺从未奢望过要招惹隋易,自己配不配的另说,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一天隋易被鹰啄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瞧得上自己了,齐钺也绝不敢迈出这一步去。 他本就出生在一条歧路上,一路磕磕绊绊的走来,不知道吃尽了多少冷眼与嘲弄,至今仍未看到一点光明大道的影子,他又怎么敢再冥顽不灵地选择另一条歧路呢? 齐钺忽然就想通了,早让他看明白也好,等他看明白了,嫌恶了自己,也就彻底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念想了。 齐钺冲着隋易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来,温和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隋易本来瞧着他的脸色有点担心,但顾虑到他可能有什么事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也不想过多的探究别人的私事,便看脸色的走了。 齐钺看着隋易走远了,痛苦地闭了闭眼,才转脸看向那个女人,“有事?” “钺钺,刚才那个是你的朋友吗?真好,就是应该要多认识些朋友,我……我给你做了点点心,你拿去和你朋友分一分……”那女人卑微地笑着,忙向他凑近了些,说话间就要把手里的一直紧攥的两个纸袋往他手里塞。 齐钺一抬手躲开了,“别碰我,我嫌脏。” “我……钺钺,你别这样说我,你这样我也会难过啊……”那女人红了眼眶。 齐钺看着她这幅样子就犯恶心,更觉得可笑,“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你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非得拽着我下水吗?” “你别这样说话……我……我没想怎么样,我……我就是想你了,我来看看你……”那女人忙揩揩眼,近乎哀求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跟妈妈……不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跟我回家过年吧?” “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啊?!”齐钺心中的委屈和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拔高了,“我早就和你没关系了!我没妈!更没有家!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你真的想要我这条命吗?那我还给你就是了啊。” “钺钺,你别这样……都是妈……我不好,可你别说这样的话…燙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可我再不好,再不对,也是……也是你的妈妈啊……” “妈妈?”齐钺觉得实在可笑,猩红着眼笑了出来,低低地,仿佛耳语般地,“可是谁家的妈妈会天天出去卖啊?还他妈的卖到他儿子同学身上?你觉得我同学会怎么看我?你说我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朋友?这两个字你又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钺钺……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齐静已经哭得躬了身,说不出话来。 “是你自己选择了被千人骑万人压,这条路也是你心甘情愿选的,没人逼你,既然当了婊子就别再想着立牌坊了,真的很没意思。”齐钺已经恢复了冷静,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厌恶地犹如是在看一只臭虫。 齐静一句话也吐不出,只知道弓着身子哭,哀痛得差点昏厥过去,看齐钺要走,还是战战兢兢地举了举手里攥湿了的纸袋。 “不用了,我怕得脏病。”齐钺只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隋易这人虽然面上看起来混不吝的,但实际上很会看人脸色,在这点上,很有可能是随了他那个官场上惯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好老子,打小就从骨头缝里带着的,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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