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吧,隋易很明显地就能察觉出,上铺大兄弟自打见了那个女人后就情绪不对劲,更准确地说,是非常不对劲。 隋易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是碰着什么事了,心情不好,还给他逗乐子,想哄他开心来着。 哄了大半天,隋易才发现,这大兄弟好像不光是心里装着事,更像是在刻意的疏远自己。 不管隋易和他说啥,他就只会“嗯、好的、不用、谢谢”,多一个字都不肯赏给隋易。 隋易还好脾气地安慰自己,这大兄弟只是心情不好,等他心情好了就行了。 结果这都一整天了,齐钺仍是拉长着个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隋易想帮他一块打工,也被他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就连隋易特意跑出去给他买的饭,他也只是说句“谢谢,不用”,连看也不看,宁愿自己吃泡面。 直到这时,隋易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心情不好被波及连坐了,而是被他非常有针对性地故意针对了! 而且看齐钺这副架势,他这不是单纯地要拒人千里之外了,简直是恨不能拒隋易于万里之外,与他天人永隔、老死不相往来了才好。虽然这在隋易看来很没道理,很莫名其妙! 隋易也不是个爱上赶着的人,拿热脸贴冷屁股贴个一次两次的还行,多了隋易这热脸也变得凉嗖嗖的了,火气也噌噌地直往上冒,小爷我还不伺候了! 想是这样想,隋易还是很伤心,明明前一秒俩人还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怎么能眨眼工夫就不搭理人了呢?这人真跟个渣男似的,说变就变! 如此在心里把齐钺给狠狠数落了一通,隋易就气哄哄地蹬着他的小破自行车,投奔瘦猴那个死胖子去了。 当然了,这次隋易很机灵,去投奔死胖子之前,先给另一个叫不上名的兄弟打了电话,问清楚了死胖子的大名。 这样,隋易轻易就打赢了这场有准备之仗,三秒钟就把王斌那个死胖子给哄好了。 王斌热情甚至受宠若惊地收留了他。 王斌爸妈也和王斌一样,都是非常热情厚道的大胖子,一看到隋易就稀罕得不要不要的,待他比待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隋易也很有些自来熟,一点都不跟人见外,直接拿王斌的爸妈当爸妈,拿王斌的被窝当自个儿的被窝,就差一脚把王斌踹出去自己鸠占鹊巢了。 隋易就这样悠哉悠哉地在王斌家待了两天,一直待到了除夕这天,待得都有点乐不思蜀,甚至想着这个年也干脆在他家里过了算了。 除夕这天,隋易也跟着王斌一家忙得不亦乐乎,跟着帮忙贴窗花、包水饺啥的,他不仅不觉着累,反而在这里找到了一点家的滋味。 看着手边一个个包好的圆滚滚水饺,隋易忽然又想起了上铺大兄弟,他回家过年了吗?不会还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窝在宿舍里吧? 想到这,隋易觉着自己属实有点贱的慌了,你说人家都不搭理你了,你还想着他干嘛啊? 但隋易脑海里还是克制不住地幻想:冰冷昏暗的宿舍里,上铺大兄弟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窝着,连个热乎水饺都吃不上,只能吃着坨掉的泡面,再望望窗外灿烂的烟花鞭炮…… 隋易越想越觉着齐钺就是社会主义版本的卖火柴小女孩,也忒可怜了。就有些不淡定了,想回去瞧瞧。 “怎么了?”王斌看出了他的不淡定,剥个沙糖桔,一口塞嘴里,有些口齿不清地问。 “我怕……怕齐钺一个人在宿舍过年,要不我还是回去看看他吧。”隋易说出了心中所想。 王斌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齐钺?易哥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啊?” “啊。”隋易心说也算不上吧,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人家划入老死不相往来之列了。 “易哥,我觉着吧,齐钺那个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王斌话中有话地说。 “啊?为啥啊?”隋易一听他这样说,心里莫名地不舒服。仔细想想,上铺大兄弟除了好脸面,脾气倔,爱闹小性子,动不动就翻脸不认人……等一系列缺点之外,好像就没啥缺点了嘛。 “啧,你想啊,别说咱班了,全学校也没个和他走得近的人,那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人多多少少肯定有点问题呗。”王斌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 “你快得了吧,别那样说人家,他人……也还行叭。”隋易想到了自己胃疼时,人家贴心地帮他揉肚皮的事,真心觉着他人不坏,是个很值得团结的好同志——虽然人家并不想被他团结。 王斌警惕地四处瞅了几眼,看他父母不在,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只是听说,不知道真假……但很多人都那样说,说他妈好像是……是做那个的。” “啊?哪个啊?”隋易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嗐,就是卖肉的!”王斌干脆把话说直白了。 隋易一怔,有点恼,下意识地就反驳,“别天天胡说八道。” 刚说完,隋易就猛地记起了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个女人,那个很漂亮的女人…… “谁知道呢?我也觉着不大可能,齐钺那人看着多板正啊。但有人这样传,感觉也不像空穴来风……”王斌还在那嘀嘀咕咕的。 隋易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来,不会吧?难道……难道那个人就是齐钺啊?! “瘦猴我有点事先走了,替我跟叔叔阿姨说新年快乐……”隋易说完就抓起背包窜了出去,把王斌和他的嘀咕抛在了后面。
第二十三章 和隋易料想的差不离,等他急匆匆地推开门的时候,齐钺正一个人木楞楞地闷坐在黑漆漆的宿舍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头的鞭炮声烟花声逐渐热闹了起来,跟背景音乐似的给他这么一衬托,硬生生又他添了股子凄凄惨惨戚戚的味道,瞧着着实可怜。 隋易“啪”地开了灯,一看清他这副模样就开始冒火,心里恨恨地说:该! “你怎么回来了?”齐钺看到他先是有些惊讶,木愣的脸上隐约泛起了点欢喜的神色,等说完了才又记起自己已经单方面不跟他来往的事,忙又紧紧闭上了嘴巴,刻意板着脸不再看他。 隋易真心觉着面前这人就是个三岁小孩,一会儿跟你好得不要不要的,一会儿一个不高兴就死活不理人了,还得非得要你哄着,好话说尽了台阶搭够了才肯别别扭扭地下来。 不对,说三岁还是高估了他,顶多不超过两岁半去! 隋易瞅着他这副别扭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不大好了,“回来瞅瞅你还喘气不。你晚上吃什么啊?” “泡面。” 得,又开始俩字俩字的往外蹦了。 “不是,大过年的你就吃这玩意儿啊?寒不寒碜?”隋易很没好气地轻扇了他后脑勺一下,“起来起来,跟我走。” 齐钺仍是老僧入定般坐着不动弹,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齐钺你他妈的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隋易恨不能揪着他俩耳朵给他揪起来,“别天天的拿老子的好心当驴肝肺。最后再问你一遍,去不去?” “不去。” 齐钺心想的是,与其等他知道了自己是个什么下贱东西再厌恶了自己,还不如趁现在就和他拉开距离,也省得他日后再回想起跟自己相处的细节犯恶心。 “嘿,小爷是上辈子欠了你么……”隋易哪里知道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啊,只是叫他这油盐不进疆脾气给气得直撸袖子,“我说齐钺啊,咱能不能别这么苦大仇深、一脸仇视地对着我,我好像也没欠你钱吧?行,你要是非要在这窝着的话,那哥们儿就陪你窝着。”说着,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齐钺眼看他大有要陪自己干坐一晚上的架势,终于良心发现了,知道过意不去了。 也是,人隋易啥都没欠自己的,反而是自己欠了他那么多,又哪来那么大的脸去给人家脸色看啊? “去哪啊?”齐钺有些忐忑地轻搡了下他肩膀,算是难得的主动示好了。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隋易见这气人的玩意儿终于肯松口,不由分说地拉起他就走,“放心吧,哥哥不卖你,你又不值钱。” 隋易拉着他先是跑到超市买了一堆烟花零食,然后就想带他找个地儿吃顿热乎乎的饺子,毕竟过年嘛,也得多多少少地应个景。只是这大年三十晚上不在家吃饺子的人还真不多,人家饺子店也早都关门大吉了。 隋易好不容易找了个酒店,各种馅儿的饺子都要了点,又点了些热菜、饮料啥的,总算叫齐钺吃上了口像样的年夜饭。 吃完了饺子,齐钺就闹着要回去。但隋易是谁啊,他这人向来就不讲民主,更不知道啥叫尊重民意,愣是对齐钺的意见充耳不闻,开了个标间就把人硬塞了进去。 “回宿舍干嘛?冻得跟冰窖似的,连个春晚都没得看。”隋易开了电视,又把空调开到最大,这才扑到床上舒服得伸了个懒腰,“今晚你就哪也甭想去了,就在这老老实实陪我过个年吧。只要你乖乖听话,哥哥明天一早就放你走。” 齐钺没办法,只得乖乖地爬上了另外一张床。 电视里春晚的开场曲热热闹闹地传了出来,再加上主持人们声情并茂又故作欢喜的祝福,总算还是让孤寂的人多少感受到了点过节的气氛。 隋易把大半零食都砸到齐钺身上,自己也拆了包薯片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他这人笑点也低,明明是尬到不行的小品相声,他愣是被逗得前仰后合的,眼泪都快乐出来了,春晚栏目组没邀请他去捧场也算是一重大损失了。 齐钺看春晚没笑,倒是被他这副傻样给逗笑了。 喜滋滋地看完一个全程无笑点的相声,隋易趁着主持人喋喋不休串场的功夫,拿可乐和齐钺碰了个杯,有些试探地开了口,“齐钺,咱俩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 齐钺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电视上忽明忽暗的光打到他脸上,越发显得晦暗不清。 隋易看不清他的神色,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心想可能是自己猜错了?刚想找个什么话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就听到齐钺的答复。 “是啊,婊子生的。”齐钺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 隋易还是听明白了他的答非所问,心中顿时明了了,原来那人真是他。 难怪,难怪他会生气自己记不住他的名字,这样一看,自己的记性好像Hela确实是坏,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想到那个人就是齐钺呢? 传闻中的故事好像大都如此,只会捡着高潮片段往外流传,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诸如故事的开端和结局之类的——总是很容易被人们忽略。 让隋易名扬山城一中的故事也是如此,他明明只是单挑了隔壁学校的十二个混混,传着传着,就变成他单挑一百零八将了,也是够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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