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对他这边的言辞比对宋西岭更加激烈,他看了几眼就气血上涌,心脏狂跳,随即一把关掉了网页。 也不知道为什么,娱兴这次公关操作的速度格外慢,要是从前,两小时内,“傅珩之”三个字绝对会全部消失。 成千上万的文字在短短几分钟携带的威力是巨大的,尤其还全是针对他的侮辱谩骂,即使他再闭眼捂耳,但已经看过的内容还是深深地烙在心里。 越显得自己这些年,像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身体的温度从头顶凉到脚心,如同泡在冰水里似的。他就这么呆坐了许久,突然,不由自主地冷笑了声。 一片寂静里,那一声笑格外突兀。 不怪别人骂他,他自己都想回去骂过去的自己。 不过,现在被骂也不迟,他一定要牢牢记住这种感受,最好能产生条件反射,从此一旦看见傅珩之,立刻浑身难受、生不如死,这样,就再也不会被他虚伪的嘴脸伤害。 凌斯寒是傍晚时分找来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家里没开灯,宋西岭正聚精会神地射击,电脑屏幕把他的脸照得明亮,耳畔,然烬夸张地叫道:“后面后面后面!左面左面!蹲蹲蹲!” 宋西岭一开始很烦他这个毛病,一激动就叫个不停,现在习惯了,已经能从他的声音外精准地剥离出每个人的脚步声、不同的枪声,一点都不受影响。 只是需要更加专心。 所以当凌斯寒一掌拍上桌面时,宋西岭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张地摘了耳机。 那瞬间,他有种从前半夜三更打游戏被傅珩之抓包的紧张感。由于已经形成习惯,宋西岭大脑都没过,就竖起一根指头说:“刚玩一小时。” 结果面对的,是凌斯寒神色担忧的一张脸。宋西岭一愣,慢慢地把手指头放了下来。 凌斯寒转身打开灯,室内顿时亮堂堂的,宋西岭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可叫我一顿好找。傅珩之把我和许初棣手机都打爆,我才知道你又失踪了。”他拉上窗帘说。 宋西岭听见他刻意咬重一个“又”字,尴尬地咳了一声说:“不是,我就是想躲他一阵,然后回家。” “你现在在热搜第一,短期内走不了了。”凌斯寒说,“这事是谁做的,你有头绪吗?” “我不知道。不是傅珩之?” “傅珩之今天在公司发飙发了一上午,脸黑得像块碳,肯定不是他。”凌斯寒哼了一声,“他出事就算了,连你也拉上,真是不省油的灯。” “我……我没事,我没看那些。” “嗯,你没事就好,别看那些,最近也别出门……”凌斯寒喃喃地说了一句,忽然蹭地从小沙发上坐起来,“等等,我想起一件事,先走了。” 说完他打开门,风一样离开了。 正把酒瓶子摆上桌面的宋西岭看着合上的门,动作停住了。他没想到凌斯寒来得着急,走得更着急。他愣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突然想起凌斯寒问他“是谁做的”,那么说明,就连傅珩之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泄露给了娱记。 所以,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一局游戏已经结束,宋西岭犹豫了下,忍着不适打开了热搜,词条仍居高不下,甚至还衍生出了一大堆相关事件,把傅珩之近年来的绯闻都拿出来溜了一遍。 当然,他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就连宋西岭刚回国上大学的信息都被找了出来,甚至还有他大学挂科的成绩单,也被贴了上去。 他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用电脑登入社交账号。 与傅珩之的苟且被以这样的形式公之于众,不仅仅意味着他被人包养数年的事情曝光,更代表着在亲人面前出柜。 出柜的对象,不是爱人——是情人,是金主。 他为了钱,或是别的什么,心甘情愿和一个大他八岁的男人上-床。 光是当年对凌斯寒坦白一切,就耗掉他一大半勇气,而现在,他又该怎么面对那些情感生疏、却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 宋西岭一直觉得自己脸皮挺厚,可现在……他觉得丢人。 很丢人。 他不怎么在意外人如何议论,可认识他的人呢?他的家人呢? 虽然,没有长辈会因此而教育他、骂他丢人现眼,但宋西岭还是很想一走了之,躲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静悄悄地死去。 …… 可是,当消息哗啦啦地弹出,看到一排排的担心时,他怦怦狂跳的心,还是涌起一阵酸涩,他那些自暴自弃的情绪,还是在瞬间化为泡影,变成一股股的委屈,像棉花糖一样愈来愈蓬松,充斥着他的大脑。 一群问候的亲戚中,叔叔给他发的消息最多—— “小岭,你出了什么事?新闻是真的假的” “对方无应答” “对方无应答” “小岭,你回家吧,娱乐圈不是一般人能待的,我们家在那边没人,不要受这个委屈。去年底,你爸爸的公司融资出了点问题,现在你妈回来了,找了律师商量这件事,但是最终决定权在你,不管你怎么选择,叔都支持你。” 宋西岭手指颤抖着回复:“好,我过几天就回去。” 没想到信息框一阵抖动,叔秒回:“到时候去接你。” 宋西岭心里一阵难受。 他记得一开始,叔就念叨他,生怕他留在国内混娱乐圈。可他当时满脑子傅珩之,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现在出了这种事,真是他自己活该。 他又挑拣了一下消息,回答舅舅。 “舅舅我没事,我已经辞职了。” 还有知道他性向的同学过来八卦:“什么情况,你没事吧?”“你家不是挺有钱?干啥贴个渣男?”“……” 宋西岭斟酌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回复。 一片片的信息中,还数傅珩之发的数量最为傲人,居然达到了99+,宋西岭犹豫一下,点了进去……
第54章 荡然无存 晨光正好,时偌跑完步后,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照例简单冲个澡,一身清爽地下楼乘车。 司机早已等候在里面,见他进来,恭敬地打个招呼。时偌笑笑说:“老韩,每次轮你接我,你好像都很紧张。” 老韩肃然说:“那是,以前没送过时老板这样的人物。” “我不是老板。” “是是是,那个……时书记。” 时偌“噗嗤”地笑了:“您叫我时先生就行了,没这么多讲究。” 老韩连声应着。 今天天气好,时偌心情也不错,此时正是学生上学的时间,时偌望着车窗外身着校服,骑着车子一闪而过的少年们,情不自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嘴角浮现起笑容。 手机铃声就在此时突兀地响起。 时偌看到上面显示的三个字,笑意更深。 “珩之。”他接起了电话,柔声说。 “怎样你才会撤热搜?开个价吧,时偌。”对方并不为他的温柔买单,语气冰冷而强硬。 时偌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他没想到傅珩之这么快就查到了他。不,与其说是查,不如说他应该是把所有可能人物排除后,发现时偌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 不过那又怎样?时偌既然做了,就不怕被任何人知道。 更何况,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而已。 “珩之,那些消息是真是假,你心里最清楚吧。既然全部都是真的,那可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时偌,你不要太过分。” 时偌心中的一根弦被轻轻地弹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提高了一点音量:“我过分?我只不过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对了,据我所知,你的这位宋西岭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吧?你就不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你说会是我先找到他,还是你先找到他呢?” “你想干什么?时偌,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按目前的速度,一周之内热度就会降下来,互联网有着鱼的记忆,不会对你的发展造成多大影响。”时偌又换上了轻松的语气,“而且希望你明白,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人是你,而不是我。” “你会这样报复我,是我没想到的。”傅珩之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时偌,你利用职务之便,清算我们的私人恩怨,还牵扯到无关的人,妥当吗?” 时偌浅浅地一笑:“或许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呢?另外我纠正你一点,我没有在‘报复’你,如果硬说和我的个人生活有什么关系,那么我只是想做一个测试而已。” 傅珩之沉默不语。 等待了五六秒后,时偌率先挂断了电话。 大清早被傅珩之兴师问罪的电话搅了一通,他的心情着实变得不怎么样。下车后,刚刚抵达办公室,乔向松就敲门进入,道:“时偌,你找的人有消息了。” 时偌心头一动:“在哪?” 对方报了个地址。 时偌眼睛眯了眯,黑而亮的瞳孔闪动着精明的光。 乔向松:“时老板,没什么表示吗?为了给你找这个人,我可花了好长时间。” “少蒙我,这事是我们组员做的。你一下力气不出,倒是会邀功。” 乔向松神色自若地说:“怎样?你看看你派下来的活,有几个人能做到?除了你那些专业的调查员……” “行了。”时偌怕了乔向松的口无遮拦,适时打断他,下逐客令,“没事就回去吧,我之后请你吃饭。” 乔向松拍拍衣服,满意地走了。 时偌坐到电脑前,开始查找他刚刚所说的位置。 那是一处靠近郊区、充斥着大量老破小屋子的小区。 ——可以,这很适合藏身,也很符合宋西岭“小小十八线演员”的形象。 宋西岭和傅珩之在一起心不甘情不愿,又闹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双方精疲力竭,他们本来就不是适合彼此的人,奈何傅珩之钻牛角尖,死不放手。 时偌从傅珩之这里下不了手,只好转战宋西岭。 傅珩之居然还不知好歹,嫌他掺和,可他只不过为他们岌岌可危的感情增添了一点点催化剂,他何错之有? 就算没有他,他们也一定会分开,甚至会反复纠缠许久,闹得姿态难看,有什么必要——无论怎样,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时偌的手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他想,这次的恶人由他来当吧。 这两个人,他拆定了。 - 没有人管,宋西岭彻底放飞自我,开启阴间作息。天刚破晓时他倒头就睡,到下午三点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首先上网看看今天骂自己的人有没有变少,然后打开游戏,排位上分。 然烬有时候会陪他一起,但大多数都是他一个人。 宋西岭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饿了会点个外卖,渴了会自己倒水,按时洗澡,心情谈不上愉悦,却也没有多么忧郁。或许是之前被按头吃药的缘故,最近暴食、催吐的情况也在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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