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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漠烟嘴角微微上扬，“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你父母的家。”晏清予顿了一下，“我去了你父母家。” 张漠烟面不改色：“你不会。” “我确实去了。”晏清予叹了口气，“但我没敢进去。我找了点关系，就这么简单。” 黑暗中，狭窄的小房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张漠烟被遮在阴影下的唇角再次扬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你找个宾馆，我一周后回剧组。” “什么？！”晏清予刚松了半口气，又突然紧张起来，他漆黑的眼眸在那一束手电光下骤然变得阴郁：“漠烟，你什么意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张漠烟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怪你没继续欺骗我，可你当初毕竟还是欺骗了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你，你先回去吧。”而且，如果他当初知道，给晏清予下、药的不是柯怀，他也不确定，他是否还会迈出同样的一步。 张漠烟的话如擂鼓般震得晏清予心脏一阵阵抽痛，他喉咙艰难地动了动，哑声道：“这么晚了，现在住宾馆，不方便吧？” “随你吧。”张漠烟站起身，不再多说，反正他也不相信以晏清予的洁癖能坚持两天不换衣服。 “那……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睡衣。” 张漠烟握住门把的手一顿，“我没有新的。” “旧的也行。”晏清予的声音在黑夜灌入张漠烟的耳朵，他莫名想到了嗷嗷待哺的小猫。 张漠烟叹了口气，借着手机的亮光，翻出一身没穿过的睡衣，扔给了晏清予。 张漠烟原本以为这一折腾，他得后半夜才能睡着，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头一沾枕头，没过半分钟就睡着了。 这一整晚他都睡得很沉，原因他不愿细究，只当他秒睡的技能又回来了。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的。 醒来一看，太阳已经穿过他一米八的大床，照到了地板上。 张漠烟把手机摸到眼前，先是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 他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又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意识彻底回笼，这是他的家，他回家了。 他的视线朝门外瞟去，房门关得很严，但依稀能听到屋外拖鞋摩擦地板的动静。 晏清予还没走？ 张漠烟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经纪人。 他按了接听。 房间和客厅就隔着一堵墙一扇门，屋内谈话的声音，晏清予在客厅几乎听得一字不落。 他穿着张漠烟的睡衣，坐在张漠烟昨天坐过的那张沙发软垫上，隔了一夜，软垫上仿佛还残存着张漠烟大腿的余温。 他一边轻手轻脚地将快递一小时前送来的奶茶，从包装里拿出来，一边凝神静听。 他并没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只是隔音不好，这怪不得他。张漠烟好像是和经纪人说话，在谈什么剧本，还约好时间出去…… 过了一会儿，电话断了，又过了一会儿，张漠烟推门走了出来。 他一进客厅，就看到晏清予穿着他的睡衣，站在窗户边。 他步伐一顿，目光扫过晏清予的衣领，又顺着他只系到胸口的扣子一路往下，落在他略显宽松的裤腰上……不知是不是睡裤有些长，松紧带被主人慵懒地外翻下来，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洁白的细腰，让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他的腰身窥探，也让人不自觉地去想，是不是只要用手沿着裤腰轻轻一扒，就能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睡裤，彻底坠落到脚踝…… 张漠烟目光一暗，“你怎么还没走？” “我怎么走，我没衣服穿。”晏清予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举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他早就想好，他没衣服穿，这是他留在这里最好的借口。 “你助理呢？让他给你买了送过来。” “我助理在剧组，我没让他跟来。”茶色的奶渍洇湿了晏清予的嘴角，晏清予无意识地用舌头一卷，舌尖滚过奶渍，茶色消失不见，却让他被舔舐过的嘴唇泛起水一样透明湿润的光泽。 张漠烟克制着移开视线，转身进了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冷水喷薄而下，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甩了甩发尖的水珠。 十分钟后，他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冷眼看着晏清予，“我一会儿要出去，帮你买衣服，你今天必须走，不要让我轰你。” 晏清予眼眸瞬间黯了下去。 张漠烟全当没看见，推门而出。 晏清予看着紧闭的防盗门，大步追到窗前。 他微微眯眼，窗外烈阳将晏清予笼罩在明朗的光线下，却无法挥散他眉目间一丝一毫的阴郁。他用力攥紧手机，给公司拨去一个电话，命令式的口吻交代下去：“有关张漠烟的所有工作计划给我准备一份。”
第35章 虎茅 江城, 《明天我将被杀死》片场。 张导一边抽着雾化烟，一边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回放。本来，他今天应该拍晏清予, 而不是对着电脑看几个配角补镜头, 可自昨天上午之后, 晏清予就突然消失，根本找不到人。 晏清予的团队也是守口如瓶，各个一问三不知。他给晏清予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没在服务区。 他又给放假的张漠烟打电话，这位倒好, 虽然说走之前请了假，可他不能关机啊。 要不是他看晏清予整个团队一点不着急，差点以为这是什么离奇失踪案。 而“失踪案”的正主，于失踪第二天上午，终于将电话打了进来。 张导一听，眉头紧锁：“啊？刚走就让人回来，我这不耍人玩么, 这怎么说啊。” “怎么说你看着办。”手机那头传来晏清予阴沉的声音, “今天必须让张漠烟回去，他不回我回不去，这部片子你也投资了，拖一天损失多少钱，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喂？喂？”张导围着摄像机边转边喊, 声音过大,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他。 “怎么了？张导？出什么事儿了吗？” 张导恼火得一挥手，气得肚子里直运气, 可他没法说，只能在心里骂，真是不合作不知道，晏清予真他妈是王八蛋，自己不知做错什么事，却要他来擦屁股。 张漠烟接到导演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开往公司的出租车里。 “是么，需要补拍几个镜头？”张漠烟皱了皱眉，“能不能等我回去再拍？” “哦，摄像大哥家里有事……” “……那好吧。” 张漠烟挂断电话，侧头看向窗外，现在临近正午，阳光又好，虽然是冬天，但街道上人依然很多，人来人往的人影，让寒冷的冬天平添一些闹市的温暖。 其实有些奇怪，昨天请假的时候，张导都未曾说需要补拍，才过一个晚上，就突然让他回去，他隐隐觉得多半是晏清予从中做了什么。但既然张导开口，他还是要以工作为重。 如果找理由不回去，也不是不行，可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就有点太矫情了，偷偷躲在一个地方养伤，还是意志力不够强，即使他回去了，又能怎样？ 只要他不愿意和好，也没谁能强迫他，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就这儿，到了。”司机粗犷的嗓音响起。 张漠烟正要推门下车，突然被眼前横过来的一个线条本挡住了前路，“别看你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可认识你，你就是张漠烟吧，我女儿是你粉丝，能不能给她签个名？她可喜欢你了。” 张漠烟一愣，旋即淡淡一笑，他给司机签好名，又多写了一句祝福语，才在大叔满足的笑声里下了车。 凰驰娱乐坐落在京城文娱产业扎堆的东三环，是一栋28层的玻璃大楼，在北方灰色、砖红色为主基调的砖楼里异常醒目。 他和经纪人约在了办公室见面。他的经纪人姓李，叫李斯伯，人如其名，长得非常斯文。张漠烟以前只听闻过这是个很厉害的经纪人，在圈内如鱼得水，资源两只手都握不过来，凭一己之力，还带出过粉丝几千万级别的一线男明星，但阴差阳错，他其实一直没有机会见过真人。 他走进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布置很简单，只在窗边放了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没有任何用作装饰的字画或者花草。 李斯伯坐在办公桌后面，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相貌普通，放在人群里着实不算亮眼，但眼镜背后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仅是对视，就能感觉此人绝不简单。 李斯伯也是头一回见到张漠烟，真人的视觉冲击力显然不是几张照片视频能比，他只看一眼，就瞬间想到“凰驰两任老板都看上张漠烟”这个传闻，多半不是捕风捉影。 作为一个直男，虽然他对男人没那方面欲望，但他相信，任何一个经纪人，看到张漠烟都只会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太他妈帅了，这张脸能为我赚很多钱。 张漠烟长着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却丝毫不显得风流，相反，他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看上去干净纯澈，只是站在那里，分明没说一句话，就给人一种家教很不错的感觉。 李斯伯自诩阅人无数，张漠烟这结实协调的体魄，想必一定是从小就开始练武术和舞蹈才有的身型。 其实，如果是其他艺人，李斯伯作为经纪人，工作方面的事很多他都可以直接做主，但张漠烟不同，张漠烟是管泽亲自找上他让他带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他得再问清楚。 “在选择剧本方面，你有什么侧重吗？”李斯伯问得比较隐晦，直白点就是选择片酬高的还是质量好的。 张漠烟当然听得出李斯伯的意思，虽然这些年他经历了很多，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始终没有变过，他想也不想便道：“剧本和导演比较重要，片酬不用考虑。” 他是一个对物质没有多大追求的人，只要温饱能解决就行，但他话音刚落，一个画面突然窜入大脑，晏清予干净的手指，脏秽的抹布，洁白的裤腿那一抹铁灰似的污痕……他顿时收了音。 李斯伯察言观色，“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哦，是这样……”张漠烟思考数秒，“要是有什么广告之类的，我也愿意接，小品牌无所谓，还有我唱歌也不错。” “那综艺呢？”李斯伯问，“综艺考虑过没有？综艺的酬劳会比较高。” 张漠烟看了李斯伯一眼，“综艺暂时还是算了，我比较不习惯被拍吃饭，睡觉，想保留点自己的隐私。” “好。”李斯伯在笔记本上一一记录下来，边写字边说，“那综艺我就暂时不安排了。还有，你现在拍的这部电影再过一周就杀青了，到时候，公司会安排专业的歌唱舞蹈老师对你进行一对一辅导，你没意见吧？” “谢谢李老师，我没意见。”张漠烟答应得很爽快，身在娱乐圈，说不想忙，那叫矫情，谁不想红呢。但现在一切步入正轨，不知为何，张漠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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