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张漠烟道。 晏清予一愣,脸色瞬间变白。 “你先去拍戏吧,我跟柯怀说几句话,晚些找你。” 张漠烟语气听不出异样,可晏清予还是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 “我等你。”晏清予站在原地不肯动。 张漠烟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他侧身从晏清予身边迈过,推门进了屋。 晏清予看着他的后影,在门关上的一刻,他突然忍不住大步迈到门前,可刚握上门把手,又一下子泄了力。他无比烦乱地攥紧拳头,皱眉背过了身。 “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张漠烟看着柯怀,问道。 柯怀难得没有露出势在必得的狂妄姿态,他站在阴影里,竟显出几分狼狈。 “我不甘心啊。”他愤懑地扫了一眼关上的门,放低声音,“晏清予通过关系,不择手段,让我赌场执照批下不来,把凰驰占为己有,他这种人,我不相信你会和他在一起……” “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张漠烟打断他的话,“不是他胁迫我,也不是利诱,是我主动。” “你!你主动?”柯怀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是,我主动,我说的够明白吧。”张漠烟微微一顿,“你还有问题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他到底哪里比我好?你太单纯,你不了解他,你跟他只会被他耍……”柯怀越说越激动,他突然上前,伸手去抓张漠烟的手。 张漠烟微微一晃,闪开身,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会不会被耍,都轮不上你虚伪关心。” 柯怀一愣,嘴唇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收回手,“漠烟……” 张漠烟看着他,声音平稳却不容置喙:“你换个人,凭你的条件,有很多人愿意跟你。这几年,你压制我,我也不计较了,毕竟我当初是心甘情愿签的合同。但我跟你,一辈子不可能。凭你做的事儿,我能不计较,已经是我对你很宽容,你适可而止。至于赌场,晏清予是为了我,你不要找他麻烦,你拿到了赌场经营权,钱很快会赚回来,甚至更多,你找他麻烦,对你有什么好处?” 柯怀攥紧拳头,烦乱地道:“我没有找他麻烦,我是气不过,凭什么他耍手段能得到你?” “那你为什么绑架他?”张漠烟不动声色地抛出这个问题。他必须搞清楚,除了绑架,柯怀究竟有没有给晏清予下药,毕竟那天都是他的猜测。而几分钟前,面对柯怀的质问,晏清予虽然没有正面承认,但也没有反驳,这种近乎默认的态度,让他突然对整件事产生了疑惑,除了疑惑,还有一种令他非常抵触的,不祥的预感。 只听柯怀道:“谁稀罕绑架他,我还不是想通过他,让你回来……当初你能为裴星泊,我想,你也许能为他……” “你没对他做什么?”张漠烟眼睛紧盯着柯怀,又问。 “只有安眠药,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他。”柯怀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脸色一变,抬高音量:“是不是晏清予污蔑我了?这个疯子……张漠烟,我可以给你看监控,他不能污蔑我!他——” “够了,你也活该。”张漠烟打断了他的话,他只觉倍感无力,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早随着他刚才每一句问话,一点一点从他体内流失殆尽。 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心情复杂地朝门走去。 即便柯怀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即便他的理智已经将答案捧给了他,但令他不愿面对的是,他的潜意识仍然抱有幻想。 他想再确认一下,即便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他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张漠烟打开门,强烈的光照让他双眼刺痛,还没等看清楚,他就被一股力量突然拽住胳膊。 “松开,晏清予。”张漠烟声音很冷。 晏清予漆黑的眼眸刻着深深的不安,但手上动作仍然十分坚决,“不松,咱们找地方聊聊。” 张漠烟犹豫了一下,便没有挣脱,他实在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们争执的样子。 俩人就这么走进保姆车。 关上门,张漠烟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正要开口,晏清予却突然松开了他。 张漠烟一愣,不由朝晏清予看去,他视线刚过去,晏清予的目光立刻跟了过来,但只是一瞬,晏清予又迅速移开了眼,挪着步坐到了他身边。 张漠烟看着他的反应,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你别听柯怀胡说。” “他胡说什么了?”张漠烟抬眸看他,反问。 “那你为什么生气?”晏清予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似乎还有些微弱的委屈。 张漠烟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这与上次晏清予见到他和管惊澜对戏后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心虚吗? 还是他想多了? 张漠烟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晏清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嗯,你问吧。” 晏清予格外顺从的姿态,让张漠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这还是一直爱跟他呛呛着的晏清予么。 “早上那个电话,是不是柯怀打的?” “是。” “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不想让他骚扰你。” 晏清予回答的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可张漠烟却无法感到松一口气,不仅如此,反而有一股火在他心里涌动。 他也不兜圈子了,干脆单刀直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深深地看着晏清予,放在座椅上的手却不由攥紧,他想给晏清予最后一次机会。 “那晚的事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柯怀绑架了我,给我吃了不知道什么药。” “给你吃什么药你不知道?”张漠烟忍了又忍的怒火再也无法雌伏于心底,就像一头野兽一样,从他极力压抑的深渊里挣脱了出来,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安眠药和助兴药你分不清楚?是你没脑子还是你觉得我没脑子?晏清予,那天给你下药的其实不是柯怀,是你自己,对吧!” “……” 晏清予张了张口,可接下来的话,却比他预想中要难说出太多。 他想让自己表现的更自然,这么多年的表演经验,他只要想一想,就能轻易演出任何一种情绪,可不知为何,他的演技,在张漠烟面前,总是猝不及防地崩盘掉线。 他就像一个第一次演戏的新人,背台词似的,僵硬地道:“我怎么可能给自己下药,即使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也应该给你下,不是吗?” “如果不是管惊澜恰巧敲门,我恐怕已经吃了你的药吧。”张漠烟全身都被愤怒烧得滚烫,唯独心像被冻住一样,寒得他嘴唇直抖:“而且,你,居然连找柯怀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张漠烟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仿佛要将所有郁结和怒火、将整颗被耍得血淋淋的心脏都连根从肉里狠狠拔出。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他一直以为晏清予是受害者,是他喜爱之余,怀着愧疚,情不自禁想要负责的人,但晏清予却骗了他,且直到现在还要骗他! 他喜欢的到底是一个怎样心机的人啊! 他看着晏清予,却再也无法穿透那双黑夜一样专注深沉的眼,他无不失望地垂下头,沉声道:“我们分手吧,晏清予。”
第33章 寻他 晏清予脸色刷地惨白, 他动了动嘴唇,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看着张漠烟转身,一步一步走远, 消失在他视野。 再也忍不住, 晏清予失控地一拳砸向铁皮, 鲜血瞬间从指节流了出来,他颤抖地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张漠烟恍惚地走了好几步路,才突然想起,这段时间他一直坐晏清予的车来剧组,现在想回宾馆, 还得联系习西叫车。可他不想被问起来编瞎话,也不想费心去装,索性给习西留了言,说了声回宾馆了,就关上手机,独自一人朝宾馆的方向走去。 等他回到房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被寒风嗖嗖朝脸招呼了一路, 他心里反倒冷静很多。虽然仍然堵得慌, 但不就是失恋么,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放水泡了个澡,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但泡完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上床蒙头睡觉,但奇怪的是身体精神都很疲惫, 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他准备上线打会儿游戏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张漠烟不想理会,但敲门声却响个不停, 他无奈只能爬下床开门。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关机了?还突然回宾馆?”门一开,习西大步走进来,一边把手里拎着的盒饭放到桌上,一边仔细打量着他,“你和晏清予吵架了?” 张漠烟没否定,也没肯定。 习西暗叹一声,心说这指定是吵架了,刚才还心急火燎找晏清予,这才多久啊,就跟失恋似的门也不开手机也不开,她还从未见过张漠烟这么情绪化的一面,她没再追问,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吃吧,我给你拿了盒饭,你先吃点垫垫,已经两点钟了。” 张漠烟这才慢半拍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但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他正想说不吃了,但一张嘴,突然觉得这么说出来实在让人笑话,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失恋似的吃不下饭。 “行,谢谢。”张漠烟坐到桌前,拆了一次性筷子,打算随便吃两口。 他一边拆饭盒,一边说:“帮我订张回北京的机票,今天的。” 习西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张漠烟,“回北京?今天?”这不像是吵架,不会是分手吧?但这话她没敢问。 “嗯。”张漠烟拆开一次性筷子,“我最后一场下周才拍,我到时候再回来,你也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哦。”习西摸出手机,登上网站订机票,订到一半突然抬头:“晏清予要是问我你去哪,我怎么说。” 张漠烟夹茄子的手一顿,抬眼:“你不回家?” “回,回。”习西腹诽,脾气还挺大:“好了,订好机票了,我也回屋收拾东西。” 习西边说边溜,再不走,她就等着被轰了。 张漠烟不是第一次在江城过冬,却是第一次觉得江城的冬天很难熬,寒冷从骨缝里往外渗,渗得人心都空落落的。 他第一次情绪低落时想到回家。 家和家乡总是能带给人温暖和踏实的地方,他下了飞机,没有去父母家,怕让他们看出什么,而是坐车回到了他在北京的小窝。 这是一套东三环的老房子,就在他爸妈家旁边,原户型是两居室,但老房没客厅,他就腾出一间卧室当了客厅,当时买在这儿,一是便宜,二是照顾父母方便,走路到他爸妈家就十分钟。 他走进单元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暗得都看不清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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