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跺了下脚,还是一片漆黑。 他想了想,硬是想不起来这楼是电灯还是感应灯了,他自嘲地笑了下,掏出手机想开手电筒照明,按了一下,黑屏。 ……靠,居然忘了手机一直没开机。 他赶紧给手机开了机,打开手电筒,他家就住二层,没爬几个楼梯就到了。他密码解锁打开门,他都一年多没回来了,黑暗中都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着不少灰尘。 他借着手电的亮光打开灯,心想,还好他房子小,可以凑合打扫一下,要是房子大,他还真是没心情。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桌面地面厚厚的一层土,突然就想起了晏清予的洁癖,他叹了口气,甩了甩脑袋,找到块抹布收拾起来。 他本想都打扫完再睡觉,但他全身就像打过一场硬仗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打扫完了卧室就不想动弹了。 他躺在床上,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晏清予被绑架的前前后后。 那天从头到尾,晏清予都从未主动和他提过是柯怀下的药,而他只是鉴于柯怀一贯的行事作风,先入为主,下了结论。 可是,晏清予为什么没有先给他下药,而是选择自己吃呢? 就像晏清予说的,要下也该是给他下,这么一想,确实不太符合逻辑。 难道他真的冤枉晏清予了? 迷迷糊糊中,张漠烟隐约听到敲门声,他睁开眼睛,望着一片漆黑,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不是他在做梦。 张漠烟看了一眼手机,半夜一点。 他这个小房子住的大部分都是XX单位的,暖气开得特别足,冬天非常温暖,张漠烟懒得找睡衣,穿着一条短裤就下了床。 “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无人应答。 寂静的夜里,防盗门内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闷响,张漠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隔着门,听到了对面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谁?”张漠烟握住门把的手顿住。 “我住隔壁,家里突然停电了,能借一下手机吗?我有急事!”门外传来低沉又急迫的陌生男声。 “哦,好,等一会儿。”张漠烟回屋拿了手机,打开门,“给——” 他刚发出个音,门外立即卷进一股冷风,一个包裹得非常严实的人影直接闯了进来。张漠烟立马伸手扣住对方肩膀,揪住衣领往冰箱上狠狠一撞,膝盖朝着他下半身顶去—— 男人立刻发出一声痛苦闷哼。 张漠烟一愣,这才借着卧室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灯光,看清男人的眼睛,俩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张漠烟浑身一震,“是你?” 晏清予戴着口罩围脖帽子,全副武装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张漠烟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你用变声器?” 妈的,居然又一次被骗,张漠烟松开了手。 晏清予微微弓着背,疼痛让他鼻梁都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语气听上去有点委屈:“你可真够狠的。” “谁让你跟贼似的?”张漠烟不想跟他废话,“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除了他父母助理知道,其他人没人知道,就连裴星泊也不知道具体地址。 晏清予摘掉口罩,稍微拽了一下衣领,他上下打量着张漠烟,眼里露出不爽,“你就这么,随便让人进来?光着?” “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碰见随意乱闯的人。”张漠烟掉头朝卧室走。 晏清予紧跟在他身后,“这就是你的家?” “对。”张漠烟打开衣柜门,找出一套休闲装。 卧室的灯光稍亮一些,光线从张漠烟挺拔的背脊斜下来,蹭过他劲瘦的腰,在勾勒出他臀部的纯白短裤上镀上了一层蜜色。 晏清予喉结滚了滚,忍下按住他腰将他压到衣柜上的冲动,可眼神却无法克制地一点一点随着张漠烟的动作在他身上游弋,越发幽深。 张漠烟离开他几个小时,他已经忍不了了,他像整个人突然失去骨架,幽灵一样穿梭在他本该熟悉的两座城市,度秒如年。他从夜晚也像身在白天,到白天也囿于深渊,只因为张漠烟一句分开。 他宁愿张漠烟打他,骂他,但张漠烟不能离开他,张漠烟拿走了他的心,就必须永远属于他。 只要他不全部承认,张漠烟是不是就会原谅他。 张漠烟知道晏清予在看他,系扣子的手微微一顿,但他很快决定把这样的视线当空气,不予理会,就当洗澡堂被男生看,又不是没有过,太在意反而显得他有什么。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晏清予突然幽幽地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能不说吗?我怕说出来你不高兴。”晏清予抿了抿嘴,他发现,他在张漠烟面前说谎很容易穿帮。 “说,否则以后连普通朋友也没得做。”张漠烟穿好衣服,又回到客厅。 客厅是次卧改的,里面放了张黑色小双人沙发,一个茶几,一个板凳,和一台激光电视。张漠烟坐进沙发里,抬眼看着晏清予,旋即微微一怔。 他刚才一直没有在光线下正面打量晏清予,这一看,却有些心惊。 晏清予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矜贵,他就像被打劫过一场,头发翘起一撮,毫无发型可言,上眼皮很肿,下眼皮又发青,苍白的嘴唇都裂开了,不知道是多久没喝水才会这样。就连灰色风衣的袖口、衣摆也蹭得到处都是灰土,一道一道黑灰色相当突兀,这大概就是上楼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墙皮蹭上的吧。 张漠烟移开视线,沉声说:“我这里地方小,说完了,就赶快走,我也累了。”
第34章 解释 晏清予不知听到没有, 没吭声。 从张漠烟坐进沙发起,晏清予的眼睛就时不时地往他旁边的空位上看。 张漠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却装作完全看不出。 晏清予往前迈了两步, 见张漠烟还是不正眼看他, 暗叹口气, 朝沙发边的小板凳走去。 这个小客厅几乎没收拾,张漠烟只顾上把沙发罩给拆了,至于地面、茶几面、小板凳全都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晏清予低头看着板凳沉默了数秒,抬起头,“我擦一下,马上就好。” 他说完, 转身就走,不出三分钟,又拎着一块不知从哪翻出来的抹布回来了。他身上大衣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件浅灰色毛衣和一条纯白西裤。 毛衣的袖口沾了水珠,将毛线糊得看不清纹理,西裤的裤面也洇上了一块一块的水渍。 张漠烟皱了皱眉,没说话, 他抬眸看着晏清予, 看着他弯下身,攥起抹布认真擦起板凳。 晏清予干净修长的手指,与那块土褐色破了线的抹布交叠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地对着板凳蹭蹭蹭。 张漠烟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来, 快说吧。” “你别急。”晏清予迅速扔下抹布,手忙脚乱地站起身, 他起来的动作太快,膝盖“砰”地一声磕在了玻璃茶几尖锐的直角边。 张漠烟视线跟着被那直角一刺,面色愈发沉郁。 晏清予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不耐烦,大脑突然一片慌乱,那些提前想好的、放低姿态的话,临到嘴边完全说不出来,他心里一急,眼圈突然红了,“我为什么来,你还不知道吗?” “我认为我们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晏清予咬了咬牙,要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他早背诵了无数次,但他面对张漠烟却依然无法镇定,他硬着头皮道:“我之前确实没跟你说实话,但我也不认为我骗了你。” 张漠烟不置可否,在他沉静的注视下,晏清予听到自己心跳漏了好几拍。 “药确实不是柯怀下的,是我自己,不过是你说是他,我只是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否认?”张漠烟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他看着晏清予,沉潭似的的目光莫名带上几分压迫感。 晏清予轻咳一声,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换了你,你会否认吗?你明知道我对你,什么意思。” 张漠烟没想过如果是他,是不是也不会否认,但是…… “你对我有意思,就……吃药?”张漠烟面色依然凝重,就算晏清予想勾引他,也不用吃药吧? 晏清予垂下眼帘,看上去有些委屈,虽然他语气听不出什么委屈,“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跟很多人喝酒一样。没干过的事,总要壮个胆。” 这个解释道倒也说得通,但张漠烟却不能完全舒心,随着他越来越多的接触晏清予,他总觉得晏清予的很多行为,都偏离常见的轨迹。要说有多么反常,倒也不至于,却让他始终无法抹去心里那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看着晏清予,顿了顿,道:“这就是全部经过?你还有别的要和我坦白吗?” 晏清予硬生生克制住想要移开视线的心虚,坚定地回望着张漠烟,“没有,这就是全部经过,而且那天,也是你主动。” 这个是事实,张漠烟没什么不敢承认,确实是他见色起意,不管晏清予是有意还是无意勾引,也不管晏清予是为什么要吃药,都是他在清醒状态下,主动迈出的一步。 “那我问你,你就没想过给我下药吗?你只给自己用药,你就不怕我……”张漠烟顿了一下,深深地望进晏清予的眼眸,“不上钩?” “我不会害你。”晏清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灼热的视线像星辰里燃起的光火,直勾勾地凝视着张漠烟,“我知道,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晏清予的目光专注又深沉,但张漠烟却知道这黑夜般的眸子,比下雨天在深海里漂泊还要危险,电闪雷鸣,鲸波鳄浪,都抵不过晏清予那样认真地看他。 他谈过两段恋爱,也无数次面对镜头去演绎炙热的爱情,他以为他可以抗住任何对视。 可是,他动心了,他再装得波澜不惊,也难掩他对晏清予的喜欢,晏清予说的没错,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喜欢啊? 张漠烟交叉的双手突然松开了,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我相信你。” 不管怎么说,他都相信晏清予的人品,也相信晏清予不会害他。 晏清予眼睛一亮,“那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话音刚落,屋内突然陷入漆黑。 张漠烟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束亮光穿透了黑暗。 他坐回沙发,没有立刻回答晏清予的问题,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晏清予也坐回了板凳上,他看不清张漠烟的表情,但他有种感觉,张漠烟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于是他表情微松,有点愤愤地道:“我给你助理打电话,你助理就是不接。我觉得你助理的工资得由公司发了,否则他老板的老板的电话,她都敢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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