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个答案在戚暮亭的预料之中,可当在他真正听到的那一刻,他的心仍然像被一辆车狠狠碾过。他沙哑着嗓子问:“时深明,你有没有心?” 暮色苍茫,黑幕悄然挂上天际,温暖的灯光如星火般点亮了园区,空气中渲染上一层薄薄的淡桔色的光辉,微风里夹杂着几缕早秋的微凉。 戚暮亭撞开时深明的肩膀从他身旁掠过。 城堡前中央广场人头攒动,四处坐满了早已入定等候烟火表演开始的人群。戚暮亭一路埋头往前走,没能留意到周遭来往的人群,冷不防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没事吧?”季顾行扶住了他。 戚暮亭快速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说没事。 两人十几分钟前才分道扬镳,客气地说着有缘再见各自安好,可没想到这“缘”来得这么快。难道这也是“命定之番”的力量? 季顾行说那就好,哦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年龄跟我差不多,身高到我这儿,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胸前有个这么大的黄色笑脸……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 戚暮亭坦诚说没看见。 季顾行挠后脑勺的头发,眉头拧成了一团,堆得像两座山。 他向戚暮亭道谢,刚迈步打算继续去找。街道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的火光点燃了整片天空。四周人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季顾行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发出一声长叹。 戚暮亭问,怎么了? 季顾行抹了把脸,头上仿佛耷拉着两只大狗的耳朵,说,没什么,就是本来这个时间有其他安排的。 戚暮亭抬头望了眼耸立在不远处的摩天轮,问:“那个?”来的一路上,叶安安在他耳边滔滔不绝地分享了她做的功课,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观看烟花是当下年轻人之间的一种新型浪漫。 季顾行点头,戚暮亭从口袋里掏出那对手环递过去说:“找到你的朋友然后赶紧去,还来得及。” 季顾行瞪圆了眼睛。这款手环他在网上见过,可以免排队畅玩游乐园内的所有项目,档位是VIP里的VIP,价格也是VIP里的VIP。 他惊讶地问,你要把这个给我? 戚暮亭“嗯”了一声,与其放在他的口袋里成为摆件,不如给到真正有需要的人。 季顾行连声道谢,临走前他回过头问他:“哥,我的名字叫季顾行,你叫什么?” 戚暮亭抿了下嘴唇,说:“戚。姓戚。” 季顾行没介意,笑道:“谢谢你,戚哥!”
第六章 烟火表演持续的时间不算长,又或许是当人们沉浸于美好事物时时间总是流逝得格外地快。表演结束后,人群哗地一下散开,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天空瞬间变得比表演开始前还要冷清孤寂。 戚暮亭跟着离场的人群往外走,快要走到园区大门口时,一个“荣心”酒店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告诉他说,时总为您今晚在“荣心”的顶楼预留了房间。 戚暮亭在心中腹诽,“荣城”到底是谁家的产业?但身下还是脚步一转,跟着去了。 一开门满地的玫瑰花瓣,一路铺盖延伸进卧房,落地窗外皓月当空,可以俯瞰整片灯火通明的园区。桌子上摆放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酒瓶底下放着一张精致的贺卡,上面用飘逸的字体写着:“Sorry, my Love.” 什么时候时深明也学会了给一根鞭子再给一颗糖? 戚暮亭进浴室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上浴袍打开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站在窗边举着红酒杯慢悠悠地晃。 天空开始下起了零星小雨,雨势逐渐变大,雨滴在玻璃窗上滑落汇聚连成一片,勾勒出一幅模糊的水雾画。阴郁的天气总能轻易唤起人们怅惘的情绪,把人们的心绪带回到无数个相似的下雨天。 那天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阵雨打乱了两人看流星雨的计划。 他们躲在山顶上一间废弃的木屋屋檐下躲雨。专家说这场流星雨会是本世纪最大的一场猎户座流星雨,千载难逢,可惜就此无缘。 他看着地上泛圈的水花发呆,身旁时深明的声音忽然响起问:“跳舞吗?” 他抬起头,发现时深明眼睛盯着屋外,吃惊地问:“你疯了?” 时深明只是朝他伸出了手,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尖冷得疼,雨势磅礴,大到令人睁不开眼。戚暮亭握紧时深明的手,他是他在这冰凉世界里唯一的热源。 他们在雨中摇摆、打圈儿,滑倒摔在一起狼狈地亲吻,在荒芜的场所里上演一场青涩的情事。时深明把戚暮亭架在身上,托着他的膝盖,不愿让他挨到地板上一粒尘灰,戚暮亭坐在时深明的腰胯,笨拙地扭动自己的臀部。 暧昧的木板吱呀声埋没在雨里。 凌晨,他从月光下醒来,窗外月明风清,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人昨晚奋战到天荒地老,最后精疲力尽以衣为床具相拥着睡去。 戚暮亭转过头看时深明熟睡的侧脸,轻手抚上他的面庞,仿佛在捧着属于自己的那枚月亮。 那天他没能看见流星雨,但却收获了比流星雨更加宝贵的回忆。 夜阑人静,窗外的灯逐一熄灭,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戚暮亭放下酒杯,百无聊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指往下划动,屏幕上显现出程嘉荣三分钟前发布的一条帖文。照片中,Omega捧着一块白色的奶油蛋糕,脸上洋溢的笑容幸福又甜蜜,配文的“With U”更是引发了无限遐想。 底下的评论区顿时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嘉嘉yes with me with me!! /心 /心” “不懂就问,这是和谁官宣了嘛?” “楼上装的演的?谁还不知道程嘉荣背后的金主……” “请各位不要随意揣测艺人的私生活,多多关注艺人的作品谢谢!” …… 戚暮亭将手机丢到一边。谁说给了他一颗糖就不能给别人一块蛋糕? 他展开双臂躺倒在了床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床单,发尾还带着些微潮潮的湿意。房间里冷气机的声音嗡嗡地响着,室温恰到好处,床铺柔软得像是一朵云,集齐了适宜入眠的所有条件。 戚暮亭闭上双眼,很快沉入了黑深的梦乡。 时深明到停车场时,戚暮亭那辆显眼的红色跑车还在。 他撩起额间被雨淋湿的碎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几个小时前程嘉荣发来信息问他今晚还过不过去。时深明划过信息通知栏,打开通讯簿给“荣心”的酒店经理打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了起来,问:“喂?时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深明问,你们老板今天住你们这儿? 经理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时深明口中的“老板”指的是谁,懵懵道:“是呀时总,不是您给小戚总订的房间吗?” 戚暮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坐在一张婚床上,房间里挂着火红的灯笼,窗户和门上贴满了“囍”字。 时道俊撞开门走了进来,酒气逼人,丝毫看不出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模样。戚暮亭紧张捏袖口说你别过来,男人没有理会,蛮横地把他推倒在了床上,浓烈的Alpha信息素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他艰难抵挡着他的触摸和亲吻,挣扎间,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从他的袖口露了出来。 是一把刀。 把刀高高举起的那一刻,戚暮亭醒了。 面前朱文睿的脸与记忆里时道俊那副令人作呕的面孔微妙地相叠。 戚暮亭高声喝道朱文睿你给我自重! 朱文睿邪笑着说:“戚总别怕,我保证会给您一个难忘的夜晚。”说完擒住戚暮亭的手腕抵在床头,释放出更多信息素镇压。 戚暮亭咬紧牙关,只恨手里没有拿着梦里的那把刀将朱文睿碎尸万段。 时深明“轰”地一脚踹开房间的门,脸上的神情如从地狱而来的牛鬼蛇神一般,不等朱文睿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就已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墙面上发出嘎嘣的声响。 时深明想走上去补上一拳,衣摆却被人给抓住,Omega扑进他的怀里,修长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停地颤栗。 时深明将人紧紧按进自己的怀中,安抚拍他的后背,仿佛拥抱住了自己的一整个世界。 戚暮亭拿额头蹭他的颈窝,牵住他的手往小腹的方向伸,说:“你,你快摸摸我……” 时深明愣了下,手探进戚暮亭浴袍的边缘。早些年他刚毕业回国时,被时道俊派去乡里基建“锻炼”,干了不少累活儿,指腹指身上皆留下了几道轻微的薄茧。他刚握上去,戚暮亭就惊得整个人在床上弹了一下,双腿绷直,腰窝下陷,凹成浅浅的弧度,抓着时深明的胳膊小声地低喘。 因为药效的缘故,没过多久戚暮亭便释放了出来。射精的余韵令人疲乏,在熟悉安心的气味中,他大脑一松身子一软昏睡了过去。 时深明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路过门口时朝门外的经理寒声道:“今晚的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经理满额冷汗低着头说“是”,自刚才时深明把门踹开起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地毯,到后面只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针线把自己的耳朵给缝起来。 而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情,这“第二个人”,包不包括他啊…… 送去医院,医生说戚暮亭摄入了一种带有春药成分的致幻剂,这种药物对人体神经和肝脏功能伤害很大,在国内属于违禁品。 说着注意到时深明苍白的面庞,又赶忙安慰道,虽说如此,只是一两次少量的摄入不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但保险起见,还是建议留院多观察几天。 时深明坐在戚暮亭床边紧握着戚暮亭的手,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勾勒戚暮亭沉睡的五官,从轮廓精致的眉眼划过小巧高挺的鼻梁,再在嘴角弯浅的地方摩挲。 怎么又变瘦了,他心想。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时深明看了眼窗外,走了出去。 朱芳羽一身黄蓝格子条纹套装风尘仆仆地赶来。今天“图幻”周年庆活动来了许多远道而来的宾客,这么晚了她本来还在酒店里招待客人叙旧喝茶,突然一通电话打来告诉她“小猪少爷”又在外面惹祸了。 她关切地询问:“小戚总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时深明说,目前情况稳定,已经睡着了。 朱芳羽松了口气,低下头朝时深明深深鞠了一躬,“时总,关于舍弟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代他向您道歉。还请您能看在家父的面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一马。” 时深明冷冷道:“没想到朱总如此爱弟心切。” 朱芳羽下意识皱眉,“……并非如此,只是家父近些年来身体不好,前几日又刚刚住院,怕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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