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电影散场,人群稀稀落落地从电影院里出来认领停车场上余留下来的汽车。 一个女生听见从树林里传来了什么声响,吓了一跳。 旁边的女生安慰道:“应该是猫吧。” 她们的谈话飘进了戚暮亭的耳里,戚暮亭却无暇顾及。 性爱之所以能够被称作为性爱,是因为它同时兼备了“性”和“爱”。可在这片隐秘的树林里正在发生的却只有近乎于野兽交媾般的“性”。 草皮蹭在脸颊上的触感很痛,膝盖也早已被地上的沙石硌得血肉模糊,快感却源源不断地从身体下方传来。陌生的熟悉的痛苦的快乐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吞噬着戚暮亭的意识,无形的大手像是要把他整个人从中间撕裂开,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不断地吸收周围的一切。那是心脏的位置。 体内迅速胀大的性器激发了Omega本能里的恐惧,他挣扎着往前爬,却被身后失去理性的Alpha一把拖了回去—— 剩下的,暮夜无知。 再度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后。 睁开眼便是Alpha睡着的脸。戚暮亭抬起发软的手臂将季顾行推到旁边,Alpha的性器从他腿间滑出,带出一股白色的浊液。 戚暮亭身子僵住,四肢颤抖忍不住地干呕,穴口却在身体的收缩打颤下张合得更加厉害,涌现出更多的液体。他的心头骤然涌上了一股寒意,却分不清是因为室外的寒气,还是从体内深处弥漫出来的冰凉。 他不知觉摸上自己的脖子,却没能摸到记忆里习惯的那层材质,指尖直直挨上了皮肤。 戚暮亭愣住,颤抖着探向颈后,在触碰到那枚微微凹陷的牙痕时,发出了无声的哀鸣。 回去的一路上他心神恍惚,差点发生了车祸。 被险些追尾的车主毫不客气地下来敲他的窗,嘴里骂骂咧咧道:“开这么快干什么!?赶着投胎去送死啊!”在他按下车窗后,又赶忙捂住了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啊,既然发情了就好好在家里呆着啊!” 再度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时家府邸的大门口。院子里的一切都如同他那天早上离开时那般,没有什么变化。宏伟的建筑庄严地伫立在原地,银白的阳光洒在典雅的墙壁上,微风轻拂着窗外光秃的树枝,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了一般。 戚暮亭尝试性地拧了下门把,门是开的。时深明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是几夜未眠,眼底泛着淡淡的黑眼圈,下巴上都冒出了一片胡渣。 在无数个夜晚,戚暮亭都曾幻想过自己下班回来,家里的灯是亮着的,时深明就坐在家里等他。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两个人会一边吃饭一边跟彼此分享各自今天的生活,吃完饭后,在地下的家庭影院挑上一部好的电影,又或是去阳台上吹着晚风享受着音乐。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可是为什么,他的梦想总会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以最残忍的方式实现。 时深明见他进门,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和松缓,可那抹情绪很快被扑灭。 戚暮亭慌了,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张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 所有的言语都在信息素里显得苍白无力。 他已经闻不到他的气味了。 时深明看着他,突然笑了,淡淡的浅浅的笑容,曾经是戚暮亭最喜欢的那种微笑。他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看着时深明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塞进他的手中,从他身旁掠过。 纸张上白底黑字,上面是他亲笔拟好的离婚条款,完成后却未能即时发送出去,保存了一份留在了书房的电脑里。 乙方的签名栏上,清清楚楚写着时深明的名字,笔锋劲利干脆。 时间的时,深浅的深,光明的明。 那三个字变得朦胧不清,戚暮亭这才发现是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泪珠滴在纸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这么多年,身边时常会有人劝他和时深明一样在外找人。他还没被标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开放式婚姻本也是婚姻长久的一种方式。他总是笑着说:“那可不行,不然我还怎么处于道德高地批判他?” 可他内心里知道,他最害怕的不过便是这种结局,时深明会毅然而然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的坦然接受,他的无动于衷。 ---- 啊啊啊感觉最关键的一章更到周一了……算了就这样吧……我很颓。
第二十二章 ==== “京信”的时总喜欢书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送礼不知道送什么好,那送书法相关的准没错。 但时深明其实并没有多喜欢书法,书法不过是他儿时培训班里的课程,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习惯。不过时深明的确喜欢临摹书法时的那种状态,人们会变得有眼色,不会来轻易打扰他,很清静。每天他都会在书房里练上半个小时,刚开始是毛笔,后来是钢笔,这样的习惯从小保持到现在,一晃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 成为“京信”的董事长后,时深明最常写的便是自己的名字,在各式各样的文件文档上签字,电子的纸质的,要签得规范、好看,最好还能易懂,但又不乏潇洒与俊逸。 可当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他却迟迟不能下笔。连握笔的手都是抖的。 他没想到戚暮亭的动作会这么快,不,他当然想到了,戚暮亭做事总是那么快,总能把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这点在他当他助理的那段期间就得以体现。 那时两人几乎是如影随形,他把戚暮亭带在身边,安排他在自己的身边工作,介绍他给他的人脉,给予他锻炼成长的机会。最后一步便是送鸟归巢。他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安琳最近看老板总是愁眉苦脸,时常低头对着桌面发呆,她的心一紧——公司财政出漏洞了?股权结构有变动了?她要失业了? 她借着帮忙整理老板办公桌的名义找机会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只发现了密密麻麻写着老板自己名字的草稿纸,像是上学时给暗恋的人写情书前提前练字似的。 她虽不解,但总归公司还在,她还有工作,那就好。 几天后,那些纸不见了。不过老板还是那副样子,常常会望着桌面上一片空白的区域发呆。也许人过了三十就会变成那样吧,她心想,顺势掐指一算,自己也快二十七了。算了,不想了。 唐槐一如既往放学后到治疗室等他的雇主来,对方罕见地迟到了,进门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他呆住,呆呆问为什么? 明明几天前医生还说他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两人难得掏心窝地聊上了一番,他还记得男人设想未来和伴侣一起生活时脸上闪闪发光的模样。可现在他却说要放弃。 对方没有回他,唐槐不敢多问,默默收拾书包。 他把他送回家,和往常一样,放在了小区街道下坡的路口。 下车前,唐槐转过头问时深明:“你能陪我到小区门口吗?前不久刚发生那样的事儿,我有点怕。”说完又觉得自己笨,万一时深明招呼司机一踩油门直接把他给送上去了呢。 好在时深明答应了,吩咐司机在车里等。 两人闷声并排走着,眼看马上就要走到小区门口,唐槐鼓起勇气问:“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不想了。”时深明说。 “你说谎!”唐槐大叫,捂住心口道,“我现在这里很难受。”虽然后颈上的标记已经逐渐消散,但他仍然偶尔能够模糊感知到时深明内心深处的情绪,那是一股忧戚的悲伤,压在他的心底堵得慌。 时深明垂下眼睫低声道:“对不起。” 那股情绪变得更强烈了,其中还混杂着他的,唐槐挠头。他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的。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声怒喊,季顾行气势汹汹冲过来一把抓住唐槐的手腕,把他拽到了他的身后,恶狠狠地盯着时深明说:“唐槐,你以后不要再跟这种人在一起了!” 唐槐吃惊地问:“季顾行?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家也不回,你知道叔叔阿姨他们有多着急吗!” 季顾行正在气头,根本没有在听,反过去问他:“你知道这个人已经结婚了吗?他有伴侣了已经!还……” 唐槐说我知道。 季顾行不可置信地看他。 唐槐微微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很复杂,总而言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说着眼神飘向时深明求证,却发现男人的目光紧锁着季顾行,视线中透露出一股透骨的冰冷。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千丝万缕的气味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被串回到了一块儿。 一股汹涌复杂的情感涌上了唐槐的心口,他颤抖着嘴唇问:“季顾行……你都干了些什么?” 季顾行不敢相信唐槐会为了一个外人来质问他,但他自知做了亏心事,面色苍白地低下了头,嘴里支吾道:“唐槐,我……我……” 一通电话铃打破了眼前凝滞着的僵局,时深明拿出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里管家慌忙地叫着:“少爷,不好了,夫人他……!” 在楼上做事的家佣听到水声起初以为戚暮亭在洗澡,直到听水流湍湍流了近两个小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匆忙把门撞开,浴缸里的水已经淹过了地板,地上的水都红了。 时深明赶到医院时,戚暮亭已经进了急诊室。他跌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红色的灯光刺得他眼疼,这不是他第一次等候在急诊室门口,空气里一切气味都让他头晕目眩。 唐槐走过来搭住他的手安慰:“会没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抹惹眼的红色终于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汇报,手术很成功。 戚暮亭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和一片避孕药,体内还查出了大量抑制剂的成分,向死的意志很深。 她环顾了眼四周问:“病人的家属来了吗?” 时深明说:“这里。” “您和病人的关系是?” “伴侣。” 医生的表情有些奇怪,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老医生,在得到确认后说:“虽然我们对病人的胃部进行了及时的清洗,但由于同时摄入了多种不同的药物以及受到腺体标记的影响,孕妇和胎儿的状态现在不是完全稳定,需要您作为伴侣提供信息素进行安抚。还请您跟我到这边来。” 时深明大脑一阵轰鸣,“……孕妇?胎儿?” “您不知道吗?”医生微微皱起眉心,“也是,可能连病人自己都不知情吧,否则也不会这般乱来……”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看了眼眼前的情势闭上了嘴。太复杂了。 病房里,戚暮亭安静地躺在床上,皮肤的颜色像纸一样苍白,仿佛要与身下白净的床单融为一体。他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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