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舟只是喃喃道:“我想知道他的名字…他可真美。” 呼尔思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与此同时,庄忖羽刚结束五百个蛙跳,一头栽进沙坑里哼哧哼哧大喘气,汗水迷蒙的眼睛勉强能看清那边榕树下看热闹的家伙们。 自尊心不允许他就这么趴着,他只好颤着腿爬起来。 刚站稳,颜寂又发出了指令,“不许说话,引体向上两百个,现在开始。” “我他妈…”庄忖羽捏紧拳头,话没说完,被颜寂打断,“说一个字加做十个。” “颜寂你是不是有病!” “三百一十个。” 庄忖羽又热又气,忽然把上衣脱了用力甩在地上,恨不得把沙土扬到颜寂脸上,然后恶狠狠地起跳,吊到单杠上。 他浑身都湿透了,汗珠争先恐后地顺着他的后背滑下去,氤氲起热气。 他的背部肌肉分布得非常匀称,斜方肌微微隆起,随着他每一次使劲舒张开来,脊椎沟完美无缺,嵌在他周正又充满美感的背部中央,彰显着纯男性的力量。 榕树下偷看的家伙们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后背,又摸摸自己的肩胛骨,面面相觑。本来觉得庄忖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谁承想这家伙脱了衣服居然是这么一副衣服架子。 衣服架子庄忖羽眼前正在发黑,在蛙跳之前他已经负重跑了三公里,而这三项之间他没有过片刻的休息,体能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何况他还没正式参与过日常训练。 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个,他眼睫颤了颤,微阖的眸中划过一丝精光,瞄准了站在他前面监工的颜寂,随后装作手臂脱力,整个身体骤然滑落前倾。 咚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颜寂被他撞到地上。 他压着颜寂,拿颜寂当肉垫喘了半天气,等到觉得心理平衡了一点,才发现自己的手摁在颜寂大腿上。 未经大脑思考,他已经顺着本能摸了一把,还没感叹手感之好,忽然听见一声极度压抑的闷哼。 糟糕,颜寂的枪伤! 一片混沌的脑子里发出尖锐的警报,他忘了颜寂有伤! 庄忖羽弹身而起,彻底慌了,“你…我……我不是…” 不是故意的?这种慌他真的没脸说出口。 只见颜寂撑着地面起身,额上一层虚汗,胸口起伏有些剧烈。 庄忖羽看到颜寂躺过的地方有好几块碎石。 一瞬间,庄忖羽觉得自己出的汗能抵刚刚一小时出的那么多。他没想过要用颜寂身体的伤痛报复他,他只不过是心里有怨气,想捉弄一下而已。 “颜寂!” 远处跑来几个人,方锐率先到达修罗场,紧随其后的姜潜把颜寂扶起来,他还是冷着脸不和颜寂说一句话,只带着他往医务室走。 庄忖羽看到颜寂站起来以后一直微弓着身子,即便没听到他喊疼,庄忖羽也知道他一定非常煎熬。 方锐指着庄忖羽,语气阴沉到极点,“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小子是故意的。” 庄忖羽张着嘴说不出话,梁骞把方锐的手按下去,安抚道:“咱们先去看看颜寂的情况,你在这吓他也没用。” 庄忖羽急着跟了几步,被方锐回头瞪了一眼,不敢继续往前,站在原地像只被遗弃的小土狗,他的脸上脏兮兮地沾着沙子,身上也粘了草屑,平日里张扬的气场消失殆尽,剩下的全是不安。 梁骞把方锐往前推几步,回头道:“过来吧,别杵那儿,你颜队没那么脆弱。” 庄忖羽捏紧裤边,抿抿唇角。 梁骞接着说:“待会儿好好道个歉,端正一下你的态度,没多大事儿。” 庄忖羽一咬牙,迈步跟了上去。
第9章 医务室里,颜寂光着上身俯趴在床上,绷带被揭开,露出被石块撞裂的伤口。 姜潜用棉球沾去弹孔边缘的血,久未愈合的口子发白,一如颜寂的唇。 颜寂侧头闭着眼,额上还有残留的汗渍,神色平静。 方锐坐在床边,庄忖羽不敢进去,站在门口当门神,目光紧紧锁在颜寂腰后那两个弹孔上——尽管经过消毒处理,子弹留下的痕迹还是很骇人。 而除了弹痕,他背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划伤,纵横交织,把那么优越的腰背切割得支离破碎。 梁骞忽然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害怕了?” 庄忖羽不着痕迹地挺直腰背,不回话。 姜潜起针,颜寂伤口创面加大,已经无法寄希望于自主愈合,所以不得不缝线。针线扎入皮肉,颜寂手指微动,枕头上留下浅浅几道抓痕。 庄忖羽咽了咽喉咙。 梁骞靠在门边看他,忽然问:“想知道他怎么受伤的吗?” 庄忖羽没反应,像是看怔了,梁骞自顾往下说:“你们来集训的前几天,我们刚从N国回jun部,那儿的jun火窝子被围 剿,jie持了一整辆旅游大巴的人当人质,你说巧不巧,全是华人。” “本来都要成功了,有位母亲突然说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当场情绪失控大吵大闹要回去找,暴露了我们所有人的位置,我们几个人只好带人质加紧往外逃,你颜队折回去找那小孩儿。” “他把孩子带出来的时候,jun火贩子的火 力也已经集中到了这个方向,我们几架直升机机翼都差点被打成筛子,导 弹直接在直升机旁边开花,他被炸到短暂性失聪,还差点被追上来的人拖回去。” “结果你也看到了,他浑身是伤,要不是当初脸上还有防毒面罩,恐怕…”梁骞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放到庄忖羽肩上,捏了捏,说:“你可能没法想象这些,有时候我们出任务比电视剧拍的还离谱。都说tzb是jun中王者,但其实我们随时都会牺牲,所能做的不过是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使命。你颜队才刚刚拼过命,就冲这点,你是不是也应该消停些?” 庄忖羽抬不起头,手心汗湿。 此时,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的方锐忽然站起身,揪着庄忖羽的衣领把人拉出去,吼道:“害怕了?你撞他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 庄忖羽抬手抵住方锐的肩,沉声说:“放开。” “他麻醉过敏,本来保守治疗是不用缝针的,”方锐抓他抓得更紧,胸口剧烈起伏好几次,咬牙切齿地给庄忖羽下定义,“你个混蛋。” “我忘了他有伤!”庄忖羽忽然爆了,冲上去往方锐脸上狠狠砸了一拳过去,“我也没想过会这样!如果他不惹我我也不会……反正要道歉我也是亲自和他道歉,不用你来管!” 方锐躲过了他的拳头,刚抬起腿要有下一步动作,梁骞上前把他的手反剪起来,揶揄道:“冷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在里面生孩子你俩争谁是亲爹呢。” “梁骞你给我放开,我今天必须把他打到长教训!”方锐现在的情绪已经从心疼队友变成了纯粹看不惯庄忖羽,完全没注意到梁骞说了什么,只想把庄忖羽身上的汗毛都薅光。 “你来啊谁怕谁!”庄忖羽的声音则多少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很欠揍。 “都给我滚出去!”不知何时,姜潜出现在门口,他满面不耐烦,抬腿踹了梁骞一屁股,“带上他俩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梁骞捂着屁*股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姜潜你讲不讲道理?我表现最好你踢我?” 回应他的是砰一下砸门声。 方锐没再说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他叉着腰烦躁地来回走了两圈,瞪了庄忖羽一眼,然后离开了。 庄忖羽抱臂靠在墙上,眉眼垂着,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几分钟后,他冷不丁开口问:“方锐喜欢颜寂?” “啊?”梁骞特别大声,随即嘴角抽搐,憋着笑说:“琢磨什么呢,你方队下个月都要结婚了,你要是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去喝喜酒。” 庄忖羽抬起头,眉峰微提,“你不觉得他过分在意颜寂吗?你看,你也是颜寂战友,你就很冷静,还能笑得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内涵我,但怎么说呢,”梁骞咳了一声,往医务室门口走,“出任务受伤太常见了,没到威胁性命的程度,我不想搞得那么愁云惨淡。再说了,方锐他那人就是护犊子护得厉害,你是没见过,以前军演联合晚宴上,别队的人拉着姜潜喝酒,姜潜不乐意,方锐冲上去就是干了那人三碗白酒,直接把那人喝晕了。” 庄忖羽只能看到梁骞的背影,但他觉得梁骞是在笑着的,从他口中说出的过往遥远又喧闹,是他未曾体会过的温暖。 父亲离家无归后,庄荣管他管得很严,专车接送上下学,从不让他有和同学闲玩的机会。他总是悄悄羡慕那些放学后能留在操场打篮球的同学,隔着车窗看他们举着可乐罐子碰杯的时候,他没少恨过庄荣。 年少的期望被一点一点消磨在孤独中,直到大学重获自由,他却再找不回那种简单的幸福感。庄荣从小就让他上各种补习班,高中甚至让他跟着生父白覃去公司见习,那时他想着,或许经济独立了他就会快乐,但当他赚到人生许多桶金以后,他还是不快乐。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明白。 也经常和郑洲他们出去胡吃海喝,也曾在豪华酒店的顶层套间享受高级服务,但结束后他总觉得空虚。天生的反骨让他厌恶庄荣为他指出的方向,掌权掌财,心里却依然无所凭依。 门口偶尔经过几名基地队员,或行色匆匆或有说有笑,暮色下的风海基地沉浸在斑驳熙日中,是正在蠢动的一片橘红。 梁骞借助言语给庄忖羽呈现的世界离奇又朴实,好像上一秒他们还在枪林弹雨里追赶死神,下一秒这群互为后背的人们就能一起喝趴在桌上。他在外面一掷千金的时候,这里的人不过是在烈日下苦练体能,而他在生意场上敲定一桩买卖的时候,或许就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被这里的人拯救。 梁骞回过头,问:“你回宿舍吗?” 庄忖羽没想到他话题转得那么快,见他朝门外指了指,“那两个是你的小兄弟吧?探头探脑很久了,是不是找你有事?” 庄忖羽一看,曲舟和呼尔思正藏在医务室对面的树干后面,见他终于看过来,忙抬手猛挥。 庄忖羽不太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的兄弟,因为他们看起来实在不太聪明。 “你去吧,你颜队缝合完也需要休息,有什么事之后再解决。” * 方锐觉得庄忖羽近几天不太对劲,但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他每天都跟着选训营的队伍走,揽了所有数据记录的活儿,选训营休息的时候他就自己待在射击场装枪拆枪,把每一把枪都擦得锃亮。但要是去和他说话,他又不爱搭理人,驴脾气一如既往的臭,我行我素。 颜寂这些天在医务室休养,除了交代方锐带着庄忖羽跟训,没再管过庄忖羽,不过这天上午庄忖羽倒是自己跑来医务室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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