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忖羽简直抓狂,趁理发师不注意把人手给咬了,随即原地发狠一跳,叼住那把掉落的平剪往后一甩,运气好,甩到了方锐脸上。 方锐见这花瓶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花瓶性子烈,只是没想到这花瓶并不是乱咬人的土狗,而是宁死不屈的野生种马,自己不过是稍稍松懈了一点,眼角就被划了道口子。 方锐气极反笑,“小子不赖啊,是得去小黑屋挫挫哈?” 他这话是问那理发师的,其实人哥们儿压根不是什么理发师,只是在去食堂干饭的路上被方锐抓来给新兵剃头的。 此时那人还捂着被咬的手,一脸憋屈,“靠,哪儿来的野东西啊,方锐这笔账算你头上!赶紧扔小黑屋去,不给他憋哭了别让他出来。” 方锐吹了声口哨,拎着庄忖羽往食堂相反的方向走,途中不管庄忖羽怎么抵抗,他都在笑,很恶劣,恶劣得庄忖羽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然,他杀不了人家,不仅杀不了,还被人一使劲儿扔进了传说中的小黑屋。 铁门被方锐锁上,方锐连狠话都没听庄忖羽讲完,拍拍手走得特别麻利。 庄忖羽背抵水泥墙,头被天花板压得动弹不得,脚下是沙土地,大颗石子硌得他生疼,可是能挪动的空间就那么十几厘米,除了保持娘胎里的姿势,他什么也做不了。 墙上滑腻肮脏的青苔传来一股发霉的腥气,小黑屋名副其实,小且黑,不是用来吓光屁股小孩儿的,是用来磨烂像庄忖羽这种不老实家伙的屁股和后背的。 “操!” 庄忖羽尝试换了好几个方向,怎么都避不开下面的石子,才待十分钟他就开始腰酸背痛。 外面一点脚步声也没有,显然是没人,庄忖羽就没费那功夫喊,自己惹的事自己扛后果,这点认识他还是有的,而且想到给方锐划的那道口子,他也挺有心理安慰,盘算着出去以后再来一刀。 可惜这个念头在被关了整整三天,尝到惨绝人寰的滋味以后被迫打消——方锐给他断水断粮,他三天没吃没喝,没开口说过话,没能伸展开手脚,连想上厕所都只能就地解决。 向来只知钟鸣鼎食,不知人间疾苦的庄家少爷再怎么能蹦跶,也被这被迫投胎式惩罚折磨得没了力气。 被放出来的时候,庄忖羽浑身都是惹人嫌的馊味,灰头土脸,脑门上的头油往锅里刷一刷可以直接炒菜。 方锐也不乐意靠近他,朝宿舍的方向努努嘴,“回宿舍洗个澡换衣服,到操场集合,今天你正式入队。” 庄忖羽狠狠瞪方锐一眼,咬着牙冲回宿舍,这下倒不用方锐计时了,跑得比风快。 他在宿舍足足洗了二三十分钟,身上搓掉层皮才出来,在家的习惯还没改,他光着身子就往浴室外面走,没成想门口居然站着个人,正打算往里走。 看到对方的时候,庄忖羽停下脚步,那人也没再动,上下打量庄忖羽,说:“干啥呢你,知道你鸟大了,别遛了。” 庄忖羽挑了挑眉,走到自己床边套衣服,又听见那人说:“看来你就是方队说的插队兵了。” 庄忖羽不置可否。 “你知道自己捯饬了几分钟吗?方队让我来带你去操场集合,你他妈整快点儿。”那人催是催他,但说话语速不紧不慢的,听上去脾气并不差。 庄忖羽鼻翼动了动,表情嫌恶,“离我远点,你很臭。” 那人不太在意他恶劣的态度,抬手搭自己床上,对他耸耸肩,“没关系,你很快会和我一样臭,我叫曲舟,代号T163,你呢?” 庄忖羽不理他,提着松松垮垮的裤子,拿腰带在腰间比划半天,本来就一肚子气,现在连裤子都穿不顺溜,更是暴躁。 曲舟上前几步,从他手里拿过腰带,围到自己腰上,低头说:“这不和皮带差不多么,我给你示……诶?不对啊,你这少了个卡扣,好像是坏的。” 庄忖羽用力挠了把后脑勺,把腰带抢过去摔地上泄愤,扯着裤子的两边在肚脐处打了个结,前后走了几步见裤子没掉,就往门外走。 曲舟拿着他落下的武装带一路追到楼下,走到他前面说:“你知道操场往哪边吗你就冲冲冲,武装带系上。” 庄忖羽的袖子被他扯住,他带着庄忖羽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方锐正站在烈日底下,前面端端正正坐着一群人,清一色的蓝色迷彩服,和教官那身看起来就更高档修身的作训服一对比,蛮惨烈。 方锐让曲舟归队,把庄忖羽拉到队伍前面,“说说吧,你叫啥?代号是啥?” 庄忖羽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勉强看到底下那些人根本没有和他一样被剃平头,更是气得不肯开口。 方锐就对坐着的那群人说:“小王子闹脾气,要冷战,没关系,那我说。代号你们自己数吧,这位叫庄忖羽,他刚刚在宿舍洗了37分钟的澡,拜他所赐,你们在这儿休息了37分钟,但是没有白来的休息,他洗了多少分钟,你们待会儿就绕基地跑多少圈,跑外围,他要是跑不完,你们陪他一块儿挨饿。” 庄忖羽冷声道:“别叫我小王子,还有,我现在需要水和食物,没有这些,我不可能跑。” 方锐偏头看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显而易见地顿住,他抬手遮挡阳光,仔细往远处天空看了看,然后才开口:“晚点再跑,曲舟你去食堂给小王子要几块压缩饼干,再拿瓶水,小王子你找个地儿坐坐吧。” 庄忖羽实在是没精力和方锐争锋相对了,原地往地上瘫。 所有人都在看他。 尽管他们没出声,庄忖羽也知道他们心里那些小九九,无非是对相貌的评判,对插队兵身份的猜疑,还有对他拖累他们的愤恨。 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满足饿了三天的胃。 这大操场就设在基地停机坪旁边,直升机的噪音由远及近,一时间热浪翻滚。 方锐指指上头那架修长漆黑的武装直升机,大声道:“咱队长出任务回来了,你们不是一直很不满意副教官带你们吗,现在就给你们个机会见见主教官,先打个照面。” 武直缓缓降落到停机坪,印着白色编码的巨大机翼逐渐停止旋转,舱门弹开,里面接连跳下来三个人,都在往这边张望。 第四个人迟了几分钟才出来,一副无框墨镜架在鼻梁处,让人看不清神色。他先是朝里面的人比了个手势,朝这边看了眼,然后站在原地和那三个人说话。 庄忖羽原本在懒懒地打量直升机,可第四个人从机舱出来的那一刻,他的背慢慢挺直了。 从未发作的雄性警报在脑海里滴滴作响。 常年万花丛中过的经验让他能够比较准确地去评估一个人的身形,毕竟一个人的身材很大程度决定了他在床上的体验感,是否合乎自己的口味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而远处那人的腰臀比过于优越了。 完全不是他喜欢的娇小类型。那人的肩宽和腿长都接近最黄金的尺度,除了身高还够不着他,其他方面几乎和他不相上下,浑身都散发着让他产生危机感的荷尔蒙。 尽管那人不是四个人里最魁梧的,甚至在特种兵里算得上偏精瘦,但光看气场庄忖羽都知道那四人里谁是老大。 果然,不多时,那人开始往这边走,站在方锐身边也不说话,淡淡扫视了一圈,然后朝方锐脚边坐着的家伙抬抬下巴。 方锐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那人好似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冲庄忖羽还是冲其他什么,这让庄忖羽更不爽。 庄忖羽骄傲惯了,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被迫在这人手下窝窝囊囊地训练,他就本能地不想服气。 那人才不知道这花孔雀暗戳戳的心思,他转过头,声音不大,和方锐那大喇叭嗓音比简直算是一种耳内按摩,他说:“我是颜寂,你们的主教官。这几天我还有其他事,你们先跟着方队。” 下面人齐齐喊:“颜队好!” 颜寂点点头,和方锐对视一眼就走了。 一地的兵本来还打算等颜寂再说点什么,万万没想到颜寂居然直接离开了,望着颜寂的背影,他们脸上都实力诠释着:“靠主教官好有魄力”和“靠他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庄忖羽不,他脸上实力诠释着:“操,拽个鸡毛啊!”
第3章 “庄忖羽你快起来。”曲舟满头满脸都是海水,用大臂的力量去拉躺倒在沙滩上的庄忖羽。 呼啦啦的海浪中,十二名新兵手挽着手,遵循方锐的口令做仰卧起坐。 “下!” 十二名新兵头朝海浪打来的方向直直栽下去,咸腥的海水没过整个头颅,冲刷沙滩过后倒流回去,只要稍一松气就会灌入鼻腔。 又有一名新兵和庄忖羽一样呛了水,一时间面部表情失去管理,眼泪混着海水从眼角和口鼻溢出。 “上!” 方锐踢了一脚还在咯水的新兵,“没时间给你矫情,快点!” 那名新兵挣扎着抬起身,双眼被海水刺激得发红。 手挽手的姿势意味着一个人起不来,整条队伍就会被拖累,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凌晨刚跑完负重二十公里就被带到海边下饺子,这已经是第八轮了。 对庄忖羽来说,这种训练算得上酷刑,和他平时在健身房的锻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能坚持到现在,一半仰仗曲舟,这家伙天生的热心肠,或许是觉得应该照顾新舍友,每每在庄忖羽气喘吁吁的时候总给他借一把力。 “下!” 十二具湿透的身体又砸进水里。 “上!” “庄忖羽你加把劲,我也…快没力气了。”曲舟咬牙切齿地拖着庄忖羽的手臂,脖颈青筋暴起。 庄忖羽冷冷瞪了方锐一眼,松开曲舟的手,和整个队伍脱节,弹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岸上走。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立着个人。那人背着手,鼻梁上还是那副墨镜,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稀疏的树林间隙透过来,把他的轮廓映照得很清晰。 庄忖羽心底暗骂一声,不知怎的,每次看到颜寂最先注意的总是他的腰,庄忖羽把这归罪于颜寂把武装带扎得太紧,奶奶的要和中世纪女人学束腰不成。 方锐在庄忖羽身后喊:“你再走一步试试!仰卧起坐都做不好真是个废物!” 庄忖羽攥紧拳,发作之际,练习已经结束的曲舟小跑几步赶到庄忖羽身后,“你现在走就前功尽弃了,方队又要关你小黑屋!” 说到小黑屋庄忖羽就来气,他确实很难忍受小黑屋的折磨,但又不愿意就这样被拿捏,纠结的时候曲舟又说话了,“颜队就在那边,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犯错。” “我最烦的就是颜寂,”庄忖羽挥开曲舟的手,“一天天的和幽灵一样!” 他话说得很大声,就是说给颜寂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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