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蔲不肯放弃,“再试试。” “行啊,你要是能拼成,待会到地方,你的午饭我包了。” 冯睿忍不住了,半个身子转过来,眼巴巴地,“我可以,我也要。” 付嘉言骂他:“去你的。” 谢蔲最后还是没能拼成第四面。 但这么消磨着时间,路程也不算难熬。 一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们去酒店办理入住。两两一间,分得正好。 付嘉言检查过镜头和电池,背上相机包,戴了墨镜,渔夫帽,防晒袖套。 一看到他的打扮,冯睿“噗”地笑喷了,“好好的一个帅哥,档次一下就拉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下地插秧呢。” “的确,你黑,你不懂白的诀窍。” “大男人的,长那么白白嫩嫩干吗?黑点有男子气概。” 付嘉言不和他辩论,又捎上一瓶矿泉水,出了房门。 陈毓颖出来后,和他们碰头,发现少一个人,问:“付嘉言呢?” “八成拍照去了。”柴诗茜不猜也知道,“我跟他的区别是,一到什么地方,我第一时间觅食,他第一时间踩点。” “我们吃东西去。” 柴诗茜兴奋地翻着手机,“我来之前就做好攻略了。” 谭吕婷问:“你爸妈呢?” “他们俩过二人世界去了,别管他们。” 柴康和付雯娜夫妻俩是来度假的,不跟小年轻一起,交代柴诗茜,带同学吃好喝好,钱不是事。 他们中午吃的本地菜,口味与Z市差异不大,就是菜色有所差异。 菜上齐了,付嘉言才姗姗来迟。 他领口都被汗打湿了,柴诗茜递了包纸巾给他,“怎么样?” “有几个点不错,等落日去拍。”付嘉言没看谁,说的话也没有目标对象,“去看吗?” 柴诗茜没兴趣,“谁跟你去喂蚊子。” 陈毓颖问:“付嘉言,你很喜欢摄影吗?” “还好,有足够精力的话,很多事情都想尝试一下。” 柴诗茜说:“他这人就是好动的猴子,闲不住。” 一聊起付嘉言,她就滔滔不绝了,“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以前我们去爬山,他背着二十斤的包,超了我们一个小时到山顶,还跟没事人一样。” 谢蔲托着下巴,面前摆着一碗糖水,里面放了莲子、红豆、珍珠,熬得软糯,很解暑。 表面上不参与话题,柴诗茜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前两天,他还和朋友去玩真人CS,我说他就应该去当特种兵。” 陈毓颖和谭吕婷更加崇拜了:“好厉害啊。” 冯睿不满了,敲了敲桌子,“够了啊,这里不是付嘉言粉丝见面会。” 他被嘲笑了句“吃醋”,就换了话题。 柴诗茜说:“晚上我们去烧烤,订了场子,那里还能露天K歌,玩飞行棋什么的。” “哎,蔻蔻,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重口的东西啊?” “没事儿,我可以吃点其他的。” 下午,陈毓颖还是想去看付嘉言拍照,找他问了地点,寻过去。 他浑身包得很严实,要不是身材高大得突出,真不好认出。 那是一处山头,一片草甸绵延开,铺着石板路,路边还有一座木亭,看着有些年头了,牌匾都褪色了。 没了树荫遮挡,临近下山的太阳成了咸蛋黄,能滴油似的,阳光照过来,又刺眼又热。 陈毓颖问着一些问题,付嘉言一一答了,末了还加一句“我也不是很专业,要是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分享几篇帖子”。 陈毓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哪是感兴趣啊,就是想跟他搭话。 其实付嘉言不是自负之人,与人说话交谈,他并不因为自身的优势而高高在上,甚至可以说是谦逊。 别人向他请教什么,他从不藏私,在学校就是如此,秦沛经常找他问题目,他总是应得爽快。 但谁都解疑的话,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所以他一般直接给笔记、试卷——自己悟去。 只是熟络之后,他经常没个正经。 这样反而不会让人生厌。因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就好比现在。 太阳愈发得红了,霞光也愈盛,他举起相机,笑着说:“介意我拿你们练练手,拍个人像吗?”
第27章 条件 蚊子真是不少, 她们做了防蚊措施,还是被叮了包。 陈毓颖抱怨着, 又撕下几片圆圆的防蚊贴, 粘在谢蔲的衣服上。卡通图案的,惹得付嘉言多看了两眼。她手腕还戴着一只黄色的手环。 “蔻蔻,你是不是O型血啊, 这么招蚊子?” 谢蔲说不是。从科学角度分析,血型与此没有直接联系。 话音刚落,手臂一阵瘙痒, 去看, 多了一个新鲜的包。 “我们还是快下山吧,瞧你这小胳膊, 被叮成啥样了。”陈毓颖爱怜地说。 谢蔲胳膊细又白, 洗净, 削去皮的藕节似的, 一块块红色的痕迹格外明显。实在是蚊子又多又毒, 难怪这里人迹罕至,如此一来, 它们饿得更狠了。 付嘉言在背后悠悠然开口,说到一个很有趣的观点:“蚊子口器直径平均1毫米,而红细胞直径只有6-8微米,蚊子吸血,可能就像用大吸管喝西米露?” 陈毓颖被逗乐, “谢蔲太健康了, 血好喝, 难怪蚊子喜欢。” 谢蔲嗔怪地看她一眼。 陈毓颖又说:“待会儿你导出相片,能不能发给我们啊?” “行啊, 等晚上,现在柴诗茜那边烤架应该架起来了。” 谢蔲听他们这么说,不禁回忆起刚才的窘迫。 生平头回当人像模特,镜头就在几尺之外,镜头后,是他沉着的脸——正经得会让人忘却他平时插科打诨的模样。 她的动作不自然极了,僵硬着腰板,心也是凝滞的。 清朝人害怕拍照,说那个小小的盒子,能摄魂夺魄,是洋人残害中国人的新型巫术。 她的魂魄,大概也是被掠夺了。忘了身在何处,忘了盛夏漫天的霞光,忘了所有外界相干不相干的一切。 付嘉言抬起眼,对她说:“谢蔲,你扮演的不是陈毓颖前面的一棵树,你……柔和一点。” 谢蔲瞪他,这下倒是“气势如虹”,表情也生动起来。 付嘉言笑了笑,“嗯,别把我当摄影师,就当那个天天抢你第一的讨厌的付嘉言。” 成片如何,他没说,兀自翻着相册,然后说可以了,下去吧。 陈毓颖开启脑洞:“旁边不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吧。” 付嘉言说:“没事,我刚刚捡了根树枝。”说着,他挥了挥手里那根拇指粗的树枝,带起的风在空中猎猎作响。 他靠不靠谱不知道,谢蔲听得出来,他是为定她们的心。 蚊子闹嗡嗡的,更清晰的是后方的脚步声。 日已西沉,夜幕降临,他像一名忠实的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 谢蔲忽地叫了一声。 愈加黑暗的环境,加之处于陌生之地,恐怖更容易滋生,陈毓颖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裙子被树枝勾住了,别动,免得勾破了。” 付嘉言打着手机的灯,伸出另一只手,小心地去解她的裙摆。 她的注意力聚集在他的手背上。 白不用说,掌骨明显,用力时,青筋凸起,却不会过分狰狞——是非常具有力量感的手。 “还好不是荆棘,不然就要废了。” 少女的裙摆被纤细的手指轻轻拢回,“谢谢。” 到了晚上,暑意渐消,刮起清凉的风,便热闹起来了。 柴诗茜租的是个露天的场子,点了一大堆食材,有音响设备和投影仪,这是下了本了。 付嘉言把两个女孩送到,回房间放相机。 付雯娜招呼她们来吃东西,“有绿豆沙、糖水,还有饮料,你们看自己喜欢什么,就自己拿。” 烤架上烤着鸡翅、生蚝等,呲呲冒油,撒一把香料,带着浓烈香气的烟腾起。还有一大盆小龙虾,他们戴一次性手套剥了起来。 陈毓颖大呼:“真是让人罪恶的夜晚。” 谢蔲不好吃油腥过重的食物,上次柴诗茜生日,她就没怎么碰。 这回柴诗茜特地为她点了几份清爽可口,适合夏季食用的小食,她为这样的周到而感到不好意思。 “没事啦,上次忘记照顾你的口味了。”柴诗茜端起一碟烤食,“飞行棋,待会儿来玩么?” 两个大人边烤烧烤,边话着家常,桌上剩一堆食物残骸。 陈毓颖和谭吕婷唱歌唱得不亦乐乎,地上铺了布,其他几个人脱了鞋,盘腿坐着玩飞行棋。 付嘉言到时,就是这样一幕。 冯睿叫他:“这里还有个位置,来不?” 他往柴诗茜那边挪了挪,付嘉言便在谢蔲和冯睿之间坐下。 谢蔲没法忽略掉他。 高高大大的身材,即便同样是坐着,付嘉言也比她高出一截。 他应该是才洗过澡,清爽的香气,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传来,有着强烈的入侵感,摧枯拉朽地攻击她的感觉器官。 衣服也换成普通的白色T恤和休闲短裤。 谢蔲没有去看他。 倒是付嘉言,总是借着掷骰子的空档去瞄她。 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多高兴,眼角眉梢挂着的笑,敷衍应付意味明显。 谢蔲心里有座城池堡垒,从外面看,无从得知她守卫着怎样的世界。 她也很难放人进入。 后来不记得怎么散的局。 付雯娜感叹他们不愧是年轻人,玩了这么一天都不累,她和丈夫早早地回去休息了。 音响设备没关,谢蔲坐在点歌台旁边选歌,倒不准备唱歌,放着原唱,只是听。 付嘉言搬来一只塑料凳,也坐下,“记得你挺会唱的,怎么不唱?” “不想唱。”谢蔲把话筒递给他,“你唱?” “我唱就我唱。”付嘉言看着屏幕,“给我点一首陈奕迅,随便哪首。” 谢蔲怀疑:“随便?” “开玩笑,我有个外号叫‘付奕迅’你不知道吗?” 她更不信了,觉得他满嘴跑火车,看着歌单,问:“《无条件》可以吗?” “行啊。” 他把袖子往上折了折,完整露出肱二头肌,她也看不懂为什么,权当他嫌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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