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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野像在听一个与他的世界毫无干系的故事，有点震惊，有点入迷。 “然后呢？”他甚至还催促了一下故事的讲述者。 “然后我高中快毕业前，跟那个学长表白了，我那时候真的很喜欢他，最喜欢他了，可人对我可没意思，反应同我妈一模一样，扇巴掌还比我妈狠，后来毕业填志愿时，我爸想让我学管理，以后去他公司帮他，我说用不着，填了个美术专业，但其实我压根不会画画，在这方面也没天赋，全是靠作的，我真的是个很没意思的人，浑浑噩噩浑完大学四年，见那时候学校有一个毕业生下乡支教的活动，我一学美术的，说要去给人孩子塑造艺术审美观，屁颠儿跟去了，我就是当时遇上的贺阵。” 顾野不由地看了眼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正拿着手机在低头玩的贺阵，夏诠的声音不大，他不知道带着人工耳蜗的贺阵会不会听到。 夏诠一直看着教学楼下面，他像已经在回忆里沦陷：“我们学校下的那个乡是真的乡，四面环山，房子都是破败的木屋，山路坑坑洼洼全是泥，进去了有钱都叫不着车，我们当时住在村委会里，挺委屈的，四个大老爷们挤一个大通铺，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前面那家木屋里有男人哭的声音，本来我没打算管的，但后来居然还传出来打骂声，骂得挺难听的，声音也完全没避着人，真他娘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也是闲出鸟了，那天非过去管了那件破事儿。” “被打的是贺阵？”顾野小声问。 “他妈贺阵这名字是我给他取的，当时小破孩子正经名字都没一个，他爸压根没把他当人看，户口都没给人上一个，我当时绕到前面那栋木屋时，他爸正抓着他脑袋往门上撞，我直接过去拦了，把人救下来后，他爸打算连我都打，我当时也是钱多的，连我是来支教的老师都不知道说，直接拿出钱包掏了十几张一百给他爸，那算是大钱了，他爸都懵了，拿着钱愣了半天对我憋出一句，你要买这小子啊？” 顾野不是很能共情的那种人，说话还显得有点冷淡：“好戏剧性。” “是戏剧性，”夏诠忽然笑了，“我当时被他爸这话也给问懵了，说我买他干什么，好看啊？可当我趁着月光看清他脸时，我就说不出话了，可不是好看，这玩意儿就是满脸带着血我都能看出来他和我喜欢过的那学长长得有多像，我那时候甚至真觉得这人是不是就是我学长，还傻不拉几的问了他一句贺阵你怎么在这儿？他爸嚎我一嗓子，说你对他问啥，他就是个聋子，是个哑巴，是个傻子，你还指望他回你话？” “所以你就这么把他买回去了？”顾野问。 夏诠举了三根手指，笑嘻嘻的说：“这个数，当然还不止给钱就行……” 后面的话夏诠没说下去，因为贺阵过来了，他用非常含糊不清的话语说：“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夏诠靠近说了这么久的话，顾野现在才闻到，夏诠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第60章 宋延 == 结束回忆，顾野端着餐盒，装作不认识夏诠一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小孩儿。”夏诠抓住他的手腕，差点把顾野手里的餐盒弄倒了。 顾野不悦的转过头：“放手，还有，这里不许抽烟。” “你在这做什么？”夏诠刚问完，看看顾野手里的餐盒，了然于心，“在这兼职？你成绩这么好？都能当小老师了？” 顾野那破成绩当得了个鬼的补习老师，他强硬的把手腕从夏诠手里抽出来，冷淡的说：“我就是来兼职招生的，我不管你是在这做什么的，别来烦我。” “我是这里的美术老师，”夏诠说，“可怜见的，我也是来做兼职的。” 顾野没接他的话，直接走到走廊尽头的小房间，打开门进去了。 “你同学的哥哥好冷淡哦。”夏诠笑着回头对贺阵说。 正在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的贺阵退出游戏，凑到夏诠的侧脸上亲了他一下，对他说：“回家。” 还在家等着哥回来一起看电视的宋延终于觉出不对劲儿了，他冲下楼，比划着问奶奶：“哥去哪儿了？” 老太太看不懂他的手语，没读过书也不能写字同他交流，俩语言不通的人慌乱对视着，宋延忽然鼻子一抽，哭了。 宋延有好些日子没哭过了，他现在比以前可坚强多了，每天就想着要怎么乖，怎么忍耐，不给他哥惹事。 他这一哭老太太心瞬间就软了，走到座机面前给顾野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顾野正在举着机构的手机，认真的看着话术纸和人周旋，他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开了静音，他完全没发现来了电话。 老太太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后，只好放下听筒，走过去给宋延抹眼泪。 下午四点，骄阳似火，顾野骑车到家时，一身衣服都湿透了，他摘下棒球帽，抹了把全是汗水的头发，一进里屋就看到宋延坐在餐桌前，桌上还摆着一碗凉面，这场面似曾相识，顾野眉头一皱，完了，小家伙又生气了。 还是像上次一样，顾野默不作声的在宋延旁边坐下，默默地拿过桌上的面开始吃了起来，只是这次他尝出来面不是宋延做的。 老太太正好从二楼下楼，在楼梯上就说上了：“阿野，这次延延生气，得是你该，这次我可不帮你哄，我找老黄她打毛线去咯。” 顾野：“……” 老太太说不帮哄，就不帮哄，下来拿了装毛线的纸袋就出去了，宋延一直拿后脑勺冲着顾野，顾野烦得连面都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走到宋延那头，可等他刚走过去，宋延又把头扭向了另一个方向，顾野只得又走回去，如此反复了得有五六次，顾野终于忍不了了，做错事的是他，脾气发得最大的还是他，他狠狠地捏住了宋延的脸，不准他动作。 “哥是去工作了，”顾野单手费劲的打着手语，“暑假工，赚钱了给你买糖吃。” 宋延现在才不稀罕他的糖，他眼睛通红的盯着顾野，打手语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话顾野没法儿解释，他没有不能告诉宋延的理由，他是压根就没想过要告诉宋延。 “小孩儿在家玩，哥赚钱就行。”他起得就只是这种大男子主义心思。 宋延抽了抽鼻子，睫毛扑闪两下，眼泪就落到了顾野手上，宋延继续打手语说：“我以为你不见了，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很害怕。”
第61章 宋延 ==== 顾野不喜欢看宋延哭，他一哭顾野就觉得心脏酸酸胀胀的疼，他帮宋延擦干眼泪，想起上次他生气时李雅山教自己说过的话，自认为机智的如法炮制：“哥以后去做什么都告诉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可孩子大了越来越难糊弄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野焦躁得很，一烦就懒得想事儿，只想敷衍：“忘了。” “咋还能忘了呢，”宋延抽抽搭搭的打着手语，“我就这么不重要么？” 顾野：“……” 他在这一刻，无比渴望能见到李雅山，同他学些恶心腻人的话都好。 餐桌旁摆了落地扇，强风将宋延额前汗湿的短发全撩了上去，宋延也就去年暑假剪了寸头，后来头发留长了，顾野都带他剪的碎发，顾野又不瞎，他也知道碎发的宋延更加可爱。 顾野一下下的摸着宋延的头发，一脸痛苦烦躁，当哥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了。 宋延拿手抹着眼泪，其实早已经哭够份啦，现在张嘴全是装，呜呜咽咽的，全是在卖可怜呢，他从指缝里偷偷看哥，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 做过的总要还，宋延模仿去年暑假顾野那样，先是拿食指点点自己嘴唇，又拿手语对顾野说：“过来，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啦。” 这种抓了把柄的言语才算发号施令，去年顾野那只能算索吻。 亲一下就不生气了？一根筋的顾野求之不得，他轻轻地捏着宋延的下巴，正打算亲过去，脑海里突然想起宋延毕业那天夏诠说过的话。 喜欢男的，同性恋，恶心。 不知为何，明明仅仅只隔着半根手指不到的距离，顾野却突然亲不下去了。 他这个十五岁的，下学期即将步入高中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是不该这个年纪仍旧和弟弟亲吻的。 更何况亲的还是嘴。 但人还是得哄，顾野心发着颤，手也抖，是不愿意的，但还是强迫着自己一寸寸上移，将温热的唇印在了宋延雪白光洁的额头上。 他刚亲完，就有人不乐意了，宋延咬着嘴唇，很不高兴，很想发泄，他反客为主的拿手捧住他哥的脸，他现在也长高了，手掌也宽了，双手可以有力的捧住哥的脸不让他挣脱了。 顾野其实也没打算挣脱，一是他不知道宋延要做什么，二是他还在晕乎乎的想事情呢，没顾得上。 哥真好看。 宋延仰头过去看了一会儿后，先是亲了亲顾野的眉毛，又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碎碎密密地亲吻下去，最后将他软乎乎的嘴唇吻住，滑腻的舌头抵开他的牙关，试探地在他的口腔里勾了一下。 老旧楼房隔音不好，顾野忽然听到堂屋外传来老太太和人交谈的声音，他如梦惊醒，狠狠地推开了宋延。 不过十秒，老太太果然拎着毛线纸袋进来了。 她倚着门框，先是问：“哄好人啦？” 又看到顾野红透的脸，忍不住坏心调侃：“我们阿野是不是说着害臊的话哄的人？瞧这脸红的。” 宋延听不见脚步声，听不见交谈，甚至不知道奶奶就在他身后，他只觉得刚刚那样亲亲可太舒服啦，被推开愣了一会后就立刻回过神来，还意犹未尽呢，就又亲亲热热的去勾哥的脖子，想接着亲吻。 这可不是能给老太太看到的画面，顾野狠狠地抓着宋延的手，将他推开，站了起来，收拾了餐桌上的碗匆匆进了厨房。 “怎么的这是？”老太太纳了闷了，腿脚飞快的走到厨房门口，扒拉着门框问，“这回儿形势又变啦？换你生气了？” ---- 这里得说明一下，以防大家看得晕乎乎的，去年暑假顾野让宋延亲他的那次，的的确确是起反应了的，但他当时对宋延的仅仅只是亲情上的独占欲，还没上升到恋爱情欲这方面，所以他将自己起的反应也只是归结于青春期的血气方刚，只不过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的反应却是在弟弟面前让他觉得羞耻，所以才披了衣服去厕所，回来之所以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就是因为野哥可直了，完全没把这事儿和人延延挂上勾。 （我们的唐翠梅女士，是一个成日观战吃瓜怼野哥的可爱老太太。
第62章 宋延 ==== 厨房背光，室内一片昏暗，顾野也不开灯，在水龙头下洗碗，不答反问：“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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