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了会儿，”顾野等保安给自己开了铁门后，礼貌的说，“谢谢。” 来红星大饭店办毕业聚会的绝对不止九班一个，顾野一进饭店的门，就看见了好几个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在学校碰到过很多次的熟脸，这次的聚会并不是强制性参加的，所以九班来的人差不多刚好坐下一个大包厢，顾野进去一坐下，李雅山就对他说：“来了二十二个人，我还以为这个包厢会坐不下呢。” “正常，”顾野拿起转盘上的开水壶给餐具倒水消毒，“我本来也不想来的。” 桌上有果啤，有人起哄让迟到的顾野灌一听，李雅山拿了果啤，边开边说：“可惜野哥疼弟弟哦，一本手语故事书就忽悠来咯。” 果啤拉环打开后，李雅山递给顾野，后者推开了，用不高不低但保证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进过医院的那种，李雅山，你不记得了？” 这还是当年应付田径队时想的招儿，李雅山被阴得猝不及防，好笑的收回手，还得朝顾野装模装样的道歉：“得是我不好意思，差点忘了。” “嗐没事儿，”坐上席的班主任挥挥手，“就大家瞎闹，顾野你多吃点饭菜就行，大家也是，都毕业了我也不严管你们，尽兴就好。” 顾野点点头，目光在饭桌上转一圈，发现李柔柔不在，他倒是不意外，李柔柔是不该在，自从初三上期食堂那次后，李柔柔在班上都不活跃了，她原先就是个成绩好脑袋活的，一旦注意力全投入到学习上后，成绩飞快的赶了上来，中考前最后那次模拟，她是班里第一名，成绩够上璒立最好的高中的那种，据说她第一志愿也的确报的是那所学校，估计是看他和李雅山都恶心得紧，巴不得以后不在一个学校了，这种最后的同学聚会自然也是更加不想来。 虽然李柔柔没遇上，但散场后，顾野和李雅山却遇上了已经很久都没有交集的林初露，她还是一到这种活动就和表弟钟会一块儿出入，李雅山和钟会是田径队的队友，在店门口遇到了，免不得要客套一句。 钟会显然不知道李雅山和林初露间的事情，笑着和他打完招呼后，还约他暑假一起打球。 李雅山没看穿了一条白色长裙，灵动美丽的林初露，回了钟会一句“有空一定”后，拉着顾野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顾野被他扯懵了，坐上车后才想起来：“我的自行车还在店门口。” 李雅山“艹”了句，一拍座位：“我的自行车也在店门口，司机，麻烦把我们送刚刚的饭店。” 顾野：“……你不是不喜欢她么，跑什么？” “那不是曾经喜欢过么？”李雅山理所当然的反问，“我就是不想和她待在一块儿，多待一秒都觉得尴尬，你能明白么？” 顾野不能，他没像李雅山那样喜欢过人，也不会见着谁尴尬到多待一秒就会死掉。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并且警告李雅山：“但下次别这样了，衬得咱俩好蠢。” 李雅山：“……”
第59章 哥哥 ==== 暂时不用再为学习苦恼后，顾野每天闲得没着没落的，尤其是当宋延也毕业考完后，他老想着趁着两个多月的暑假时间去找份暑假工做，但他一直没找到离家近，又合适的，直到毕业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挺顺利的，他考上了八中，李雅山有特长的加分，最后一年在学习上也用了心，所以也很稳的上了八中的分数线，李叔高兴，他就这一儿子，打起来狠得没边儿，宠起来也溺爱得没边儿，当时就决定关了店来个全家暑假游。 李雅山早听说顾野在找兼职了，他一合计，跟他爸商量，让他野哥来看店呗，给开工资就成，可成年人考虑事情的角度跟这种单纯的半大小子完全不同，在李叔看来，虽然顾野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蛮信任他，但要把店交给他，终归不是自家人，得时时刻刻点着数，清算着店里的收入支出，挺麻烦的。 于是李叔思来想去，没顾李雅山的撒娇，还是给拒绝了，但他也觉得过意不去，就给顾野介绍了一份别的暑假工。 那时候暑假补课如日中天，各种培训班源源不断的涌出，李叔给顾野介绍的，就是一家培训机构的工作，那是他一个老朋友开的机构，有好几年了，机构挺大的，不光是知识学科的补习，还包括音乐舞蹈画画这些，而顾野的工作，就是打电话招生和时不时去发传单搞地推，说不上多累的工作，但也绝不轻松，好在工资还可观，顾野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 宋延当然不知道这事儿，当哥的可自以为是了，认为自己是“大人”，这种事情没必要跟宋延商量，宋延只要每天在家好好玩，乖乖学习手语，预习初中的课程就可以了，顾野甚至都没跟老太太商量，是在去上班的那天早上在餐桌上直接通知老太太的。 “我找了个兼职，”顾野说，“从今天开始做到这个暑假底，你在家多顾着点小家伙。” “啊？”老太太满是皱纹的眉头紧拧了起来，“啥兼职啊？一天上多长时间班啊？你为啥要兼职啊？你咋没跟我商量呢？” 老太太一连抛出四个问题，顾野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早了，他飞快的吃完最后两口粥，站起来敷衍道：“李叔介绍的，早八点晚四点，走了。” 老太太叫住他：“延延知道么？” 顾野没答，出里屋门时，从鞋柜上摸了顶白色棒球帽戴上后，就离开了。 在宋延看来，哥在饭桌上和奶奶商量事情是很常见的事儿，他以前试过很多次想凭借唇语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但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常人正常说话时语速是很快的，嘴巴张合变化的也很快，所以除非是那人刻意在慢慢的对他说唇语，要不然宋延是分辨不出来的。 今天也是，宋延完全不知道哥和奶奶在说什么，低头认真喝着粥呢，一抬头就发现哥出门了。 顾野不是那种做什么都会告诉宋延一声的人，除非那件事和宋延密切相关，像平常去找李雅山一趟，去菜市场买菜，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和宋延说，宋延也习惯了，这次他也以为顾野出门是去买菜或者做其他的去了，于是压根没放在心上，端着碗去厨房洗的时候，还想着等会儿要拉着哥一块儿看电视呢。 李叔介绍的教育机构叫齐航教育，顾野到那儿后，一个叫刘跃的中年男人接待的他，和他简单介绍了工作内容后，就递给他一本电话簿，又给他一张写着话术和机构基本情况的纸，将他领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让他按纸上的话术挨个打电话过去，有补习或者培训意向的就记着，一天最少打满一百个电话。 刘跃出去后，顾野简单记了一下纸上的内容，就开始了没有感情的打电话。 齐航待遇是还可以的，打电话的房间备了饮水机和一次性水杯，中午机构还包一顿中饭，和培训班的老师们一起吃。 中午，顾野领完属于自己的那份午餐，拿手端着泡沫餐盒正准备回房间，就在走廊上遇到他那段铁打的缘分。 他和夏诠隔着一米的距离对视着，对这种出现过无数次的机缘巧合已经无话可说了。 贺阵在夏诠身边，被他捞着肩，夏诠手里还夹着根刚点燃的烟，他看了顾野几秒，大概也是觉得太巧了，忽然勾嘴笑了笑。 顾野看着他手里的烟，不可控制的想起了宋延小学毕业考完的那天。 那天的阳光也像今天一样烈得让人睁不开眼，顾野穿宽松的背心短裤，从家里赶过来接小孩儿。 二十多个人的聋哑班教室里，祝老师在哽咽的打着手语说着毕业感言，她教了六年这个班级，与班里的每个学生都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但今天过后，他们升上初中后，就会是另一个老师接手了，而她则是又开始接手一群纯真无知的一年级学生。 大多数残疾人情绪都很敏感，顾野到教室外时，从窗户看进去，发现除了贺阵，其他学生几乎都红了眼。 走廊上不少来接人的家长，他们凑在一起攀谈，说祝老师人好，对每个学生都很照顾的。 是好，顾野想起来，祝老师曾来家访过几次，都是带着东西来的，她深谙因材施教，知道宋延爱学，次次来都给他带书，有时候是高等的手语书，有时候是世界名著。 别的老师没哪个像她这样的，自掏腰包给学生送东西，至少顾野遇到的老师里就没有过这样的人。 放学后，顾野牵着自家小家伙，对祝老师恭恭敬敬的说：“谢谢老师这几年的照顾。” 祝老师抹着眼泪，只说是应该的。 宋延也抹眼泪，眼眶鼻尖都红通通的，看上去难过极了，这时候徐治把他叫了过去，说是有事情和他说，顾野走远了些，靠在栏杆上等。 他也见到夏诠来接贺阵，夏诠现在和贺阵基本上能说话交流了，贺阵不是全聋，做了人工耳蜗手术后就能听到声音了，顾野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在听着夏诠说话，还时不时想去裤衩口袋里掏手机，虽然都被夏诠给制止了。 顾野突然想起所遇到过的，贺阵与夏诠给他带来的震撼，贺阵和夏诠到底是什么关系？夏诠真的如宋延所说的，是喜欢贺阵的吗？那为什么贺阵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冷淡，好像比自己还要薄情，夏诠又为什么总是那么轻佻，看上去只是在玩弄贺阵？ 似乎是要回应顾野的猜想，夏诠带着贺阵走到了顾野的面前。 “来道个别，小孩儿。”夏诠说。 顾野不解的看着他。 “贺阵不会读高中的，”夏诠接着说，“送他来读个小学只是想让他学会认字，学会些最基础的东西，再多的他没必要学，何况都二十五了，他现在该学的应该是怎样生存下去。” 或许是觉得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和夏诠见面了，顾野问出了已经被压制许久，刚刚才开始再次萌发的疑问：“你和贺阵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听故事呀？”夏诠笑了起来。 顾野耿直的点头。 学生和家长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除了顾野他们，就只剩下徐治和吴慧了。 “那就最后讲个故事吧。”夏诠从黑色西裤的口袋里摸出盒烟和打火机，刚打算抽出一根来点，就被旁边的贺阵抢了过去，连烟带打火机，全被他扔进了走廊上的垃圾桶里。 “这臭脾气。”夏诠无奈的啧了声。 “学校禁止抽烟。”顾野说。 夏诠趴在栏杆上，往教学楼下看着，他叹了一口很长的气，才慢悠悠的说：“我是个很无聊的人。” 夏诠第二句是：“我家挺有钱的。” 顾野颇有些无言以对，只能等他接着说。 “从小到大我家都没亏过我啥，那时候八十年代初，大伙儿都可穷了，就我吃喝不愁还零花钱大把，我从小就不听话，什么逃学打架抽烟喝酒啊，大人最讨厌的我全做了，因为我家根本等同于没有大人，我爸妈离婚了，他俩都忙着搞事业，给我栋房子住，给我钱，就算还养着我这个儿子，算他们尽了做父母的义务，高中的时候，我发现我喜欢男人，还暗恋一个学长，我怕得要死，破天荒找我妈谈次心把这事儿说了，我妈当时眼神可有意思了，就像活见了个精神病一样，她扇了我两巴掌，说我恶心，叫我滚。”夏诠说到这停了一下，他拿拇指摩挲了一下食指侧面，苦笑着说，“这时候就该有根烟嘛。”
82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