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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被脱下以后，徐术终于看向席鸿谦，像是不适应，也不明白，长而垂的睫毛合在一起后，又很慢地分开。 可能是没穿工作装的原因，席鸿谦觉得徐术今天看起来年纪很小，也有点乖。 镜片没有想像得厚，席鸿谦看了两眼，估计不出度数，就将它摆在玄关柜上，然后带着徐术进了卧室。 之后，席鸿谦还说了几句话，但徐术没有听清，所以也没有回答。 等到徐术再次有了清醒的意识时，他发现自己面对面地，坐在席鸿谦大腿上，身上只剩下一件睡衣。 屋里不暗，留了一盏小夜灯，所以席鸿谦的神情和状态，徐术看得很清。 …… ---- 又是蓝色时分没有清清楚楚的爱恨就算这个世界即将转暗就算即将归去无须开灯
第13章 顽疾 海明的春来得很快，也很短。 几场声势浩大的雷雨过后，天就会彻底热起来。 渐渐回暖的日子里，席鸿谦并未因几场床事，就待徐术不同，还是那样恰如其分的温和，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徐术没有过多的期待，因为他清楚，席鸿谦不是会被这种事情左右的性格。 毕竟，也没有谁会对木讷而单调的床伴，投入过多的心力。 但和席鸿谦纠葛上的这短短几个月，即使徐术不让自己想太多，也尽量不去甄别，还是能轻易就找出不同。 徐术一成不变的生活，很少有的，又养出了两个习惯。 一个，是周四晚加餐的渝子西。 还有一个，是临睡前的小杯羊奶。 _ 不知道是从哪一次开始，徐术不想刻意去记。 周四，他们会准点下班，然后去渝子西吃晚餐，有时候是席鸿谦开车，当然也有徐术开车的时候。 明真地产到渝子西的路，不难认。 从公司北侧上高架，在第二个分岔口下坡，再直穿过三个街区。徐术开过一次后，就记住了。 徐术并不是能够单独去聚餐式饭店点餐的人，而渝子西也没开外卖的业务。 所以就算渝子西很合徐术的口味，之前，他只有在和徐飒阳约饭的那天，能吃上这家店。 因此，周二的水煮和周四晚的加餐，都是不能被徐飒阳知道的饮食记录。 虽然徐术没想要隐瞒，但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提。 他们第一次去渝子西，是席鸿谦开的车。 那天临近下班时，席鸿谦出了办公室，径直走向徐术的工位。 在席鸿谦开口前，徐术下意识地看了眼桌面的电子钟。 【04:52 p.m.】 抵着下班点而来的工作任务，通常会使人不快且烦闷，但因为对象是席鸿谦，所以徐术没有产生类似的抵触情绪。 徐术站起身，等待安排。 “我去开车。”席鸿谦拿着车匙的柄部，随意敲了一下徐术工位上的隔板，“你在楼下等我。” “好的，席总。”徐术很快回道，即使席鸿谦没有提及此行目的。 徐术不会多嘴，席鸿谦也不是需要属下抢着开车的上司。 上车后，徐术打开手机仔细梳理工作行程，试图猜出这场加班的原因。 晚高峰，高架上车量夸张。 他们的车刚驶出三分之一，就被迫停下，席鸿谦右手虚握着方向盘，伸出食指点了两下，偏头扫了眼安静的徐术，问道： “徐术，你好像挺喜欢吃辣的，是吗？” “是。”回完话后，徐术意识到这是堵车间隙的闲聊——他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所以他想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句，“那席总……喜欢吃辣吗？” 席鸿谦笑了笑，回他：“还可以。” 原本只要十分钟的车程，将近堵了半个钟。 可能是察觉到徐术并非适合的聊天对象，席鸿谦之后没再开口，而徐术也没能从后续的日程中发现纰漏，便放弃了猜测。 看不到尽头的堵车让徐术变得有些疲惫，他靠在副驾的颈枕上，昏昏欲睡。 车流再次畅通，是在下了高架以后。 徐术一睁眼就发现这片路面很熟悉，但直到席鸿谦驱车开进了那条街，他才真正确定。 _ 工作日，渝子西门口依然排了好几桌队。 徐术刚想问要不要取号，席鸿谦却越过等位的人群，向领班报了预约的号码。 明显不是一时兴起。 徐术跟在席鸿谦身后上了楼，也在想席鸿谦来渝子西的原因。 但渝子西确实出名，只要是对辣有点偏好的本市市民，都知道这个地方。 入座后，席鸿谦快速点了几道菜，就将菜单递给徐术，让他再加几道。 “席总，两个人点这些应该够了。”徐术将菜单推还回去。 席鸿谦却没接，反而朝徐术摊开菜单，“点吧，能吃完。” 徐术只好又加了两道。 席鸿谦点的菜，都带了辣，也都在徐术喜好范围内。 而以往，徐飒阳不会由着徐术，一次只让他点一两道辣度高的。因此这顿，徐术终于吃了个尽兴。 可能是已经和席鸿谦吃过几次饭了，徐术便没有那么拘束，进食速度不自觉加快。如果，对面坐的是徐飒阳，一定会提醒徐术细嚼慢咽，但席鸿谦只以为是习惯，并没有多想，所以也没有开口。 进餐过半，徐术薄白的面皮泛出热气，唇角也沾上了红油，亮亮润润的，看起来倒是健康许多。 “喝豆奶吗？” 在徐术第三次因为辣而探出舌尖时，席鸿谦拿起了桌旁的豆奶，往前递过去。 因为席鸿谦的突然开口，徐术没留神咬碎了颗花椒，整个口腔顿时麻得厉害。他用牙齿咬着点舌尖，就这样看向席鸿谦，眼角飞红。 徐术被麻得说不出话，所以只伸出手，想接过豆奶，但刚摸到瓶身，席鸿谦却收了回去。 席鸿谦将瓶口放在桌角轻磕一下，开了盖以后摆到徐术手边，笑意温和，“喝吧。” 豆奶一直用冰块镇着，入口凉润，徐术微仰着脖子连续喝了好几口，才算缓过了劲。 “谢谢……”话没说完，徐术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儿。 “也吃差不多了。”席鸿谦轻笑一声，“徐术，走吗？” 明明点了接近三人份的菜，他们两人就吃了个大概。 其实，席鸿谦有控制晚餐的习惯，但川菜本就开胃，徐术又吃得很香，不知不觉就过了量。 _ 渝子西的位置毗邻市中心，那里有一条很热闹的步行街。 徐术不怎么去人多的地方，但席鸿谦提出散步消食的建议后，徐术表示了同意。他习惯性地跟在席鸿谦身后，因为街上人多，所以徐术总是落下好一段距离。 就这样，他们被人流冲散几次后，席鸿谦停下了脚步。 席鸿谦转过身的时候，徐术以为他有话要说，插着空赶紧上了前，“席总，怎么了？” 但席鸿谦只是伸手握住了徐术的小臂，说了句“过来一点”，然后将人往自己身侧带，又低下头叮嘱徐术，“人很多，别走丢了。” 话尾的语气有点无奈，也有点认真，就好像徐术是个很容易走失的小朋友。 这年之前，席鸿谦给徐术的隐性标签，一直是得力、省心。 毕竟徐术作为助理，就算席闫明亲自考察，也没有挑得出毛病的地方。但因为冬月的那几次交集，席鸿谦发现，工作之余，徐术其实是需要时时照看的人。 因为徐术发病时的状态和平日比，席鸿谦觉得只要稍微留心，就能发现明显的不同——身体不适导致精神变差，眼皮垂着，眼尾也下移，看着像平白受了委屈。 但徐术自己，好像就没能发现。 就比如，此时、此刻。 在症状完全起来之前，席鸿谦带徐术去了城心的公寓。 一套大平层，因为楼层很高，所以即使在中心位置，也不显喧嚣，甚至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 装修风格和之前那套房子类似，大片的米白和原木色。但在这种清淡舒适的日式中，因为选用的家具线条粗犷，又多了丝凌厉。 徐术自己认为，这间公寓，要比之前那套，更贴合席鸿谦的风格。 房子是席鸿谦婚前购置的，看得出不常来住。他通知家政提前收拾过，床品、日用品统一换了新。 渝子西的招牌菜色、被套残留的洗涤剂味道、同款的对襟麻棉睡衣……所有这些，都不可避免地会让徐术产生错觉。 在这个房子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徐术觉得一切都很好。 除了，夜半的急症。 _ “徐术？” 因为有过长久陪护的经历，徐术胃病发作没多久，席鸿谦就醒了。他反手开了夜灯，又扯下点被子，让徐术的脸完全露出来。 徐术蜷缩着身子侧卧在那里，动静其实不大，但呼吸很难控制，便显得有些急促。 席鸿谦伸手探向徐术的额头，积了薄薄一层虚汗，还好温度不像发烧。 席鸿谦挪开徐术捂着腹部的右手，又撩起一角睡衣，然后用手掌轻轻贴在那里。腹部皮肤发凉，不再是睡前因为运动而变得温热紧韧的状态。 “徐术，是这里痛吗？”席鸿谦手指施力微压，问道。 徐术没有回答，只“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推开席鸿谦。 因为害怕牵拉到患处，席鸿谦很快阻止了徐术的动作，又用手自上而下地，带了点力道抚着他的背部。 估算完医生上门的用时，以及附近医院的距离，席鸿谦下了床。 他套上衣服，又拿了件长外套裹住徐术后，将小臂穿过膝弯横抱起徐术，就出了门。 路上也没再耽搁，两人很快抵达医院。
第14章 猫 隔日，徐术独自在医院单间中醒来。 徐术觉得身上好像还有些脱力，但胃已经不痛了。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圈病房，很快在床头支架上找到了答案，一个带有省立医院标志的不干胶。 省立和医科大隶属两个系统，这说明徐飒阳发现徐术再次因胃肠炎住院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徐飒阳主动联系省立调取病历。 徐术安下心后，从置物架上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有未读消息的图标，徐术在点开信息前，猜测席鸿谦会说让他别去公司，而且还会给他批一天的假。 事实证明，徐术猜得没错。 - 7:20 - 【今天不用来公司】 【做完检查回家好好休息】 - 9:07 - 【好的，席总】 徐术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条： 【谢谢送我来医院，麻烦了】 刚发完消息，病房门被很轻地敲了一下。 “请进。” 门开以后，一个女护士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她眼睛圆圆的，看着年纪不大，发现徐术确实醒了以后，才推门进入病房。 “这是你男朋友给你订的早餐。”小护士手中拎着个保温箱，微笑着朝徐术说道。 在徐术因为护士错误的定位而发愣时，她已经动作麻利地将保温箱打开，又取出餐点一一摆放在病床旁的矮桌上。 徐术下意识回了声“谢谢”。 小护士摆了摆手，说“没事”，又很快地接上一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昨晚都没怎么睡，一直守着你。” 说这话时，她声音轻快，表达出了很明显的憧憬、羡慕的意思。 而她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们昨晚穿着同款的睡服，并以极为亲密的姿态出现在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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