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家猫很有特色。”虽然津非怙国语说得不错,但毕竟才来了几年,仍不够理解国人委婉的说话方式,以为徐术是真的纠结于品种问题。 “徐术。”席鸿谦很快走近他们,又抬手搭在徐术的右肩上,“你上次不是说,它这周末要去做绝育吗?” “对……这周约了做绝育。”因为是事实,徐术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津非怙再不理解,这会儿也该明白了,他转向小姑娘,用上商量的语气: “那没办法了羊羊,徐术哥哥的猫要做个小手术,也要休息。我们打电话让Sami把Lulu带过来,好不好?”
第22章 起烟 徐术也不记得具体是谁提出的建议,将玩累发困的小姑娘安顿好后,他们一行人进了二楼尽头的这间游戏室。 屋子明显是最近才布置的,设施摆件崭新,靠窗的位置铺了日式榻榻米,大概二十厘米高。 榻榻米上面随意放了几个针织的蒲团,中间是一张矮桌,他们就围坐在这打骨牌。徐术没玩过这个,席鸿谦说要教他,自然地坐到了他身后。 徐术上家是津非怙,下家是李南音,对面则坐着谢阳也和明面上被称为助理的青年。 聚会开始半个多小时后,谢阳也姗姗来迟,身后便跟着这名黑衣青年。 青年长相普通,表情也不多,特别是和谢阳也一道走,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来的时候,青年披了件长袖条纹衬衫。 但一进屋就脱去了,露出里面墨色的改版唐服,那唐服不知用的什么丝线材质,漆黑得一点光也透不出来。 徐术知道青年就是车里的另一个人,因为谢阳也和那青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密了。 青年坐在谢阳也侧后方,盘着腿、脊背平直,似乎非常习惯这个姿势,不像观牌倒像在打坐。谢阳也却坐得懒散,大半个身子倚在青年身上,好似软骨一般。 而且,每局一轮到谢阳也,他就往后更紧地靠上青年,侧过脸贴着青年耳朵问要打哪张牌,全无主见的模样。 青年倒也惯着他,半点不显烦扰,游戏室暖黄的灯光下,明明是很寡淡的一张脸,眉眼却显得格外慈悲。 徐术刚摸清规则,还不怎么会打,而席鸿谦又靠得他很近,更静不下心,一局就给李南音喂了好几张牌。 他刚摸起一张牌要打,就听到席鸿谦笑了声,然后压下了他的手,说:“不能这样打。”然后点了点另一张牌,“要打这张。” “谦哥,你打得好硬。”李南音笑着抱怨了一句。 席鸿谦回了她一个笑,就悄声跟徐术说了打这张牌的原因。说话间他们靠得很近,但徐术没躲,席鸿谦想,应该是因为刚在楼下聚会时,徐术稍微喝了点酒。 “有点复杂。”徐术偏过头小声回道,“席总,还是你打吧。” 席鸿谦看着徐术因为喝了酒而微微泛红的眼眶,说了“好”,又说“那你坐我这。” 大概三轮后,徐术残存的酒意渐渐消了,也大致摸清了套路。 一局将入毕时,对座黑衣青年轻推开谢阳也,起身下了塌塌米,他扫了眼在座几人,对着闲坐的徐术礼貌问道:“洗手间往哪边走?” 谢阳也很快将手中的牌打出去,手一撑似乎想起身,但被青年不露痕迹地按住了肩膀。 “不好找,我带你过去。”徐术没注意他们的动作,礼貌地开口示意。 “那麻烦你了。” - 出门没多久,黑衣青年淡淡道,“江无。” 他身上有股久居佛门的气息,让人觉得安定,想必相处起来会很舒服。 “你好,我是徐术。” 青年微微点头,说:“我知道。” 经过长廊拐角后,江无停了下来。 他四周环顾一遍,似乎在确认摄像头的位置,“往这边来点,以防万一。”说着,江无朝右迈了两步,带徐术进入摄像盲区。 江无将长袖拉起到手肘处,露出了一块类似胎记的图案。两厘米左右,是个边缘并不光滑的圆形,色块深浅不均但不明显,呈螺旋式。 徐术迟疑地开口:“这……” “没错,和你腰上的一样。”江无将袖子放下,细细捋平,“席哥说不必告诉你,但我跟小谢觉得,你知道或许会比较好。” 江无没有停顿,接着说:“是关于你的出生……” “‘光阑’计划?”徐术很快出声打断他。 “你知道……徐飒阳说的?” 徐术“嗯”了一声,“几年前,我读大学的时候。” “他说了?我们以为他不会说……” 徐术点点头,“他说我……父母是最后一批实验品,我出生前计划被叫停了,所以他们把我……” 徐飒阳没有去美化他的父母。 徐术知道他们都是Beta,对信息素有股盲目的崇拜,于是主动参加了改造实验,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 但他们被“光阑”选中后不久,实验就被叫停了。 半是惋惜、半是庆幸地,他们离开了实验基地。但这对Beta夫妇没想到的是,一年多后出生的、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身上却出现了“光标”,那是象征实验失败的标志。 这个孩子注定是Beta。 年幼的徐术被福利院那些大孩子嘲笑、殴打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世也有过期待。 他想过好多种可能,或许是爸爸妈妈出了事故,或许自己是被拐卖的,或许有一天他的爸爸妈妈会找到他,然后带走他。 徐术做过很多个重逢有关的梦,梦里有一对面容模糊的夫妻,但抱他的手很温暖。 梦里他总是在哭,因为团聚、因为喜悦、因为有人在乎。梦里的人用力地回抱他,说着“别哭”,但其实也在流泪,他们的泪也是热的。 徐术就靠着这些久别重逢的梦, 度过了福利院里的童年。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术很少再做这样的梦了。 那些欺凌他的“大孩子”相继离开了福利院,而他上了初中。 他成绩一直很好,成了院里年度汇报以及接受社会采访的重点关注对象,也因此得到了资助。虽然大部分被福利院划走了,但他如愿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他很久没再做过梦。 - 江无看出徐术的回避,轻握了下他的肩,“徐飒阳其实只说了一半,07年——‘光阑’计划已经秘密重启了。” “重启计划的是当年主办之一,她手上藏了一部分数据。” “但这和我……”徐术喝下的那点酒早就完全消了,他认为自己表现得足够平静,因为他早就已经接受自己被遗弃的事实,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接触与其相关的任何事情。 “计划重启,原本和你是没什么关系。”江无冷静道,“但实验一直没太大的进展,这两年,领头的要求技术员去恢复最后那批记录……” 江无朝徐术点了点头,“——就是你父母在的那批,他们怀疑那批数据上有突破口。” “所以……他们可能会找我?”徐术问。 “是。虽然我们把你的信息都抹掉了,但你自己也注意点。”江无思考了两秒,应该是依然放不下心,所以又补了句,“徐术,我回头加你,如果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_ 二人回去时,屋里的人正在收骨牌,这场突如其来的牌局似乎也要散场了。 “要走了?”江无朝谢阳也的方向问道。 谢阳也闻声回头,瞬间没了收牌的耐心,他快速起身下了塌塌米,朝江无走去。 “嗯,累了。”谢阳也伸手环住江无的腰将人揽过来,又借着身高优势,将大半个身子贴上去蹭了蹭,“怎么去这么久……” 话尾并非问句,时常在镜头前臭脸的Alpha影星,对内却是个散漫又惯会撒娇的性子。 “累了就回酒店。”江无看着谢阳也,回道。 谢阳也轻笑一声,入夜后容貌似乎愈加艳绝,“哥,回酒店我可能就不累了。” “别闹。”江无拍了两下谢阳也的手背,眼角起了细微笑意。一身佛骨佛心的青年,到底因此沾上了俗世味道。 “那我们先走了。”江无朝徐术挥手作别。 谢阳也这才看向徐术,自然地接道:“你要有碰到徐飒阳,就帮我带句话,我下周一会去他医院。”而且也不等徐术回应,他就拉过江无下了楼。 “你周一不是有采访?”楼道口传来了江无的声音。 “下周你在这,我不想去。” “和小姜说了没?” “哥……” “嗯?” “你最近好像很关心小姜?” “……” “……” _ “徐术?”席鸿谦唤了一声,向门口方向走来。 “席总。”徐术回过神,看了眼席鸿谦身后的李南音,“楼下好像都结束了。” 席鸿谦看着徐术,很快察觉到对方状态的低落,但他没有声张,只说“我们也该走了”,又问“徐术,你今晚还要回市里吗?” “回……我预约了明天上午给猫做检查。”徐术再次看向席鸿谦身后,“席总,那您……” 李南音走近他们,笑着开了口:“谦哥牌输了,说明天要带我们出海。”说着,她用手肘轻撞了下席鸿谦,“哥,愿赌服输啊。” 席鸿谦看向李南音,回了个笑。 “徐老师,你真不来吗?”李南音又问。 “我不去……上周六和医生约好了。”徐术朝二人略显局促地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徐术。”席鸿谦很快叫住他。 徐术回过头,露出了一个在席鸿谦看来有点勉强的笑。 席鸿谦直视着徐术,说:“你晚上喝了酒,别自己开车。” 等徐术点了头,应了声,席鸿谦又问:“这么晚了,车约上了吗?” _ 徐术很快约到了辆顺风车。 师傅开得很稳,因为一路都没什么车,到家还算快,将将接近凌晨一点。 进门后,徐术习惯性地扫了遍屋子,没有找到猫,不知又藏去了哪个角落,但它的小碗倒是被吃得干干净净。 徐术打开冻干粮,扔了几粒进去,做它的夜宵。 徐术没去洗澡,反而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失去了困意。 他拿出手机划开,发现有两个好友申请。 是李南音和江无。 徐术一一通过后,又随手点进他们的头像。 江无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几张谢阳也的照片,里面有电影截图,也有一些类似随手拍的生活照。整个朋友圈几乎只有谢阳也的照片。 徐术很快猜出,发照片的其实是照片里的人。 而李南音最新的朋友圈也是一张图。 是席鸿谦抱着猫的照片,配文【期待明天的出海~】 照片其实没有拍到席鸿谦的脸,但徐术一眼就认了出来,应该就是在前院烧烤时拍的。 徐术盯着看了几秒,没再往下翻。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以后,徐术将它放到了茶几上。 茶柜的抽屉里有包烟,是他过年期间拆的。徐术取出来数了数才发现,原来今年,从大年到现在,他只抽过一根烟。 烟盒密封性不是很好,烟已经潮了。 徐术拿出一根,但没点上,因为他想不起火机被自己放到了哪里。 他将烟连着盒子又放回桌上,然后抬起手搓了下眼皮。他的眼角突然干涩得很厉害,但徐术已经很久没流过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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