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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的十四种迹象

时间:2023-09-22 11:00:06  状态:完结  作者:茶引CHAR

  “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妈死了。”

  “除此之外呢?”

  “为什么这么问?”

  “唔——一种直觉?”

  傅屿的手肘支在窗沿,没有回答他。

  “不想睡会儿的话,要不放放音乐?”姜医生提议,“喜欢听什么样的歌?”

  “没……”傅屿拒绝到一半改变了主意,“有披头士吗?”

  姜医生扬起一边眉:“还真有,想听哪一首?”

  傅屿将下巴撑在手掌里,发丝被海风吹得翻飞。“《挪威的森林》。”

  西塔琴的独特弦音响起,姜医生跟着哼,在旋律中说:“你这个年纪听披头士还挺少见的。”

  “村上春树那部《挪威的森林》不就是从这儿来的吗?”

  “以前都没跟你聊过文学,真可惜啊。”

  “一点也不可惜,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拿我哥书架上的书翻了翻而已。”

  姜医生笑眯眯的:“小说有什么懂不懂的。”

  “医生也读过吗?”

  “当然啊,最火那会儿,文艺不文艺的青年都人手一本吧?说起来我跟你哥哥应该差不了几岁,说不定是同一时期买的呢。”

  “医生。”

  “你说。”

  “为什么直子死了之后,渡边要和玲子做爱?”

  姜医生一怔,努力回忆剧情。

  傅屿没等他,继续说道:“直子对渡边来说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而直子和玲子是亲密的朋友关系。渡边和玲子共享了直子的死亡,对吧?”姜医生发现傅屿与其是在对他提问,不如说更倾向于自言自语,“直子死得那样突然、独自,永久地带走了活着的人的一部分,那种缺失感强烈到只有一个人是承受不住的……”

  傅屿将一只手伸出窗外,五指张开,风从指缝间流过,无可挽留,不遂人意。

  目的地在拐弯之后,红灯亮了起来,车子缓慢停在斑马线前。

  “等等,傅屿。”

  “怎么。”

  “你是在说渡边和玲子,还是在说别的什么人?”

  傅屿遽然看向姜医生,没来得及开口又急速将头转向前方,脸上显露出震惊。能让傅屿有这种表情的人……姜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信号灯转绿了,空荡荡的马路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相向而行的车,左转过来斜插着挡在他的车前面。

  车门开了,简叙安下来,径直走向他们。简叙安的挂脖绑带解开了,右臂仍然戴着夹板,这可不适合驾驶,但简叙安不仅从不知道哪儿弄来一辆车,竟然晚出发还追上他们了。

  简叙安敲了敲驾驶席这边的车窗。姜医生按下升降键,有了些不妙的预感,简叙安跟他见过两次面,打过几次电话,总是那样克制而稳定,然而现在简叙安盯着他,不知怎地令他想起当初傅盈辗转找到他的诊所,就带着这种不信任的眼神,仿佛生怕他不将傅屿还回去。这令他无端心虚,心想不该贸然将傅屿带走,他过于关注他自己的病人,忘记丧母的还有一个人。

  姜医生想起十分钟前傅屿对他说的,死去的人永久地带走了活着的人的一部分,而活着的人无法单独承受。

  那么,眼前这两个人呢?

  他们俩是通过什么方式共享了今天发生的这场死亡?

  ----

  村上春树的call back对应13、15章。

  [冷知识]

  西塔琴:印度乐器,在20世纪60年代的西方流行音乐中有过短暂的使用热潮。

  [应该不算冷知识]

  世界上有三个《挪威的森林》:披头士的、村上春树的、伍佰的。


第54章 53 此岸与彼岸

  PCL-R,又称海尔量表。简叙安在休息室等候时喝了两口茶,起身翻阅了书架上的资料。

  “对这个有兴趣?”门被推开,姜医生进来问他。

  “只是随意看看。”

  “我们之前给傅屿安排的是PDQ-4+人格障碍测试,您看的那份PCL-R病态人格量表通常是用在司法方面。难道您仍然怀疑上次……”

  “没有。”简叙安打断,“刚刚的结果怎么样?”

  姜医生将结合量表与问询的整体评估报告交给他。

  很稳定地维持在一个安全边缘的分数。

  简叙安对自己的记忆不太确定:“这不是跟上次一模一样吗?”

  “事实上不只是上次。”姜医生手里还有一叠报告,“除了刚接诊时的头两次有波动,剩下的分差全部只在一两分之间。”

  简叙安跟姜医生都是各自院校的优秀毕业生,他们很清楚这种既视感从何而来——这就像他们考试时在控分。

  简叙安斟酌着字句:“存不存在接受诊断的人不配合导致结果不准确的情况?”

  姜医生似乎正等着他问这个问题,非常爽快地回答:“当然存在,怎么能期望这世界上有听话的患者。”眼中噙着的微笑有意地收敛,“并且,事实上有时候越是看似配合,其实是越不配合的表现。”

  简叙安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茶凉了,他一口饮尽。

  “手没事吧?”姜医生问,“那样开车可不安全,虽然医院预约的时间是确定的,但给我打个电话的话,说不定能调整一下,不用赶得那么急。”

  “您昨天也跟我提过,所以是我自己没把时间安排好。”

  “理解的,对您来说这也是个艰难的时刻,请节哀。”姜医生连忙摆手,“我只是忽然发现,或许,我让您想起魏以文开车把傅屿带走的事情,所以一时着急了吗?”

  简叙安明显一怔,似乎自己也才意识到。

  姜医生又露出了一贯对待病人和家属的随和:“这可真是个过于倒霉的巧合啊。”

  简叙安颔首致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这样很难得。总有人把难沟通的孩子送进寄宿学校,把有问题的家人送进精神病院,认为这样就万事大吉,甩手不管。心理治疗、药物、病院并不是万能的,能做的事情或许比您认为的少,而家属、朋友、恋人,能做的又或许比您认为的多。”

  姜医生严肃起来。

  “我全职执业这些年,个案累计几千小时,见过各种各样的情况。所谓的人格障碍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对自己的行为有充分的辨别能力,您猜,在我过往的病人中,有多少人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伤人入狱?医生的诊断只是参考,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很难给予强制性措施,但等事情发生时又往往来不及了。这种时候,朝夕相处的人对异常行为的警觉性很关键,可以预防很多事情发生。”

  简叙安想到傅屿为了证明致幻剂的效用将扳手砸向自己,对魏以文和简志臻的态度只是以他的话为准则,又想起傅盈松开手之后傅屿喊他的那一声“哥”……

  “简先生?”

  简叙安开始不喜欢姜医生那种技巧性的思路引导。他挪开视线,姜医生在医院里穿上了白大褂,衣摆的那片白太晃眼了。

  “您想到什么了吗?”

  简叙安将那张PCL-R放回资料架的原位,轻声说:“医生,您反复强调,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像在帮着我弟弟欺骗你们吗?”

  休息室的茶水不好喝,冷气也开得太足,简叙安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

  “傅屿,我们的定期会诊还是要保持。”

  他们走出医院,姜医生叮嘱。

  傅屿应了声。

  平平无奇的回应,不知怎地让简叙安想到,傅屿表面上确实是相当配合。

  “傅屿。”姜医生叫回他的视线。

  傅屿转头。

  “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不想治病的病人。”

  姜医生叫住的是傅屿,目光却射向他和简叙安两个人。

  他们看着姜医生先驾车驶离。傅屿把衣袖上那根线头扯断了,松手,一串儿掉进路旁的垃圾桶里,然后上了简叙安的车。

  “这是哪来的车?”几年前的型号,内饰也旧。

  “临时找的。”简叙安沉着脸启动引擎,挂挡的动作很别扭,手臂估计还疼。

  傅屿高兴了:“专门开车追过来陪我啊。”他抬头望向这座有着纯白高墙的建筑,在夜幕下格格不入,“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永远待在里面,到时候你会常常来看我吗?”

  “……你是说让我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吗?”

  简叙安的声音摇摇欲坠。夜深了,路上没有其他车辆行人,简叙安开得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一路飙车过来还拦在姜医生前面。

  车子缓慢地停靠在路边,一旁有棵叶子参差不齐的银杏树,在风中娑娑作响。

  简叙安拉了手刹,受伤的右手垂着,单手夹起一根香烟。

  他今天已经失去了一位家人,不想再设想失去另一位家人。

  傅屿从扶手箱里找到了打火机,就像那个降雪前的时刻,简叙安把他从打黑工的酒吧里拽出来。当时的简叙安拒绝他的一切,烟都不肯让他点。现在的简叙安终于不再拒绝他,他抿了抿唇,那里昨晚被简叙安的眼泪烫过,到现在都是酥麻的。

  “哥。”

  ~~我让你很为难吗?~~

  就算我让你很为难,我们也不会分开。

  简叙安死气沉沉地抽着烟,傅屿拉开了他这边的车门,一只手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

  傅屿说:“我来开车吧。”

  “你没有驾照。”

  “总比这种状态的你适合。”

  傅屿拉他下车,把他送到副驾驶席上,俯身替他绑了安全带。

  傅屿按着导航开去,他们要去傅盈和傅屿住过的小渔村,落叶归根,葬礼将在那里举行。

  “除夕那天,你去找我,就是一个人开这样的路吗?”

  傅屿的驾驶技术明显很生疏,但简叙安承认确实不会比现在的他更糟糕了。

  城市的部分渐渐少了,树木、岩石和沙砾裸露出来,简叙安又听见了海浪的声音,路越来越不好走,两道歪歪斜斜的轮胎辙印自水泥路延伸至沙滩。

  “别往前开了,沙子软,容易熄火。”简叙安提醒。

  傅屿听话地停了,两人下了车。

  衣衫被吹起,海风挟着咸味和湿意扑到皮肤上。简叙安迈开步伐,朝海滩走去,傅屿跟在他后面。傅屿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似乎去哪里都会跟着他。

  自腰至腿根都隐隐作痛,这是他被做得最狠的一次。一脚踩进冲上岸的潮水时,他晃了晃身体,被傅屿抓住了手。

  简叙安拖着傅屿往前走,小腿已经泡进海里,但完全没有停下的意图。傅屿落后他半步,很安静,让简叙安想起跟姜医生的谈话中反复出现的那个词:配合。

  海黑得像浓稠的石油,似乎沾上就会被吞没。

  他们在黑色的海里举步维艰,浪花不断拍在他们身上,又卷着推着他们向更远处。衣摆都飘起来,海水灌进鞋子和裤腿里,浮力大到很快就有些站不住了,简叙安回头,他的视力在夜色中极其模糊,海岸线变得意外地遥远,令人真切意识到他们真的可能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简叙安不会游泳,在一个大浪打过来遮盖住口鼻的时候,用了死力攥住傅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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