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认认真真地给雪人按上眼睛和胳膊,端详了一阵。 “雪下大了,进屋吧。” “它就一个人在这了。” “那又怎么样。” “它看起来挺冷的。” 简叙安不知道这是什么蠢话,随口说:“你给它盖件衣服。” 傅屿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不过他向来对简叙安言听计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雪人披上了。 还没感觉到寒冷,身后有衣摆抖擞的声音,简叙安张开大衣,将他裹了进去,当雪人一样保护。 两人都是长身男人,一件大衣着实勉强,必须搂得特别紧。他的耳垂被简叙安的嘴唇碰了一下,简叙安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 “你的耳钉好冰。” 由简叙安亲手打了耳洞后,傅屿从此有了新的敏感带,简叙安一碰他的耳垂,他就开始发情。 在简叙安的大衣里,他再度勃起了,简叙安察觉到了,无奈得不得了。“这么冷的天,你也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屿拖回房间里,在昏暗的空间中索命般纠缠起来。傅屿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砸懵了,简直无法自处,对简叙安说:“要是能在这种时刻一起死了也挺好。”趁他们还年轻,病痛没有发作,尚能控制精神状态,以最美好的姿态……两人从之前就无话不谈,不避讳谈论生老病死,早就不是第一次聊到这个话题,因此简叙安也是稀疏平常地回应他:“不,还是一起活着吧。” 傅屿注视着骑在他身上的简叙安,小腹平坦,覆着一层薄肌,性器的形状在底下若隐若现。正经、浪荡,天南地北的两个词语完美融合在扭转的腰线和闪光的微汗上,双腿分开跪着,疲累得腿根微微发抖,但仍然努力张着,被挤得几乎抻平的褶皱清晰可见,意志向他屈服,肉体跪于身下,情欲攀附于他,纵容他的折磨与命令,把自己干得要死了,神思恍惚地扣住他的手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最后高潮的时候,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亲吻,和天底下其他相爱的恋人无二。 “哥,我有时候会觉得脑子里很吵,血管里好像在烧,可是你这样抱着我亲我的时候,我的内心就变得很平静,那种充满热意的平静……”傅屿听见了简叙安响亮而稳定的心跳,他知道简叙安也能听见他的。傅屿忽然意识到,简叙安真的,真的很爱他,一直在爱他,以他的哥哥的身份,以他的恋人的身份。 明明两个人都是短发,做完爱之后却连发尾都彼此打结,根本分不开,也不想分开。 简叙安懒洋洋地躺在他怀里。“晚饭吃什么?” “晚点再出去吧,”傅屿想再再再再抱久一点,而且,“下一场雪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起来,你之前提到降雪有十四种迹象。” “多久以前说的事,还记得吗?” “你说的事,肯定记得。” “可那时候你看起来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装的,事实上在意得不得了。所以,告诉我都是什么吧。” 傅屿数着以前村里老人的说法,往外一瞥,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 在他震惊的时刻,简叙安似乎被他压得不太舒服,动了动往侧边躺,扯到了打结的头发。 简叙安看见他的脸,顿时也怔住了。 “很疼吗?” “……什么?” “扯到头发这么疼吗?” 简叙安的手指摸上他眼睛下面的皮肤,他才意识到什么。 他好像正在流泪啊。 傅屿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确认窗外的景致,外面是紫压压的云层,他们蜷缩于平安坚固的一方天地,狂风与暴雪都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无数个相拥着一起醒来的早晨、午后、夜晚,脑子不清醒的,眼睛看不见的,都成了日常。 然而,即将到来的气候里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降雪之前的迹象。雪只是暂时停了,云还未散去,阳光在后面却似乎已按捺不住,一缕有形状的光线自那么厚的云层间漏下,如金粉撒落大地,细长,而又那么明显。 于是他渐渐明白,原来爱就是自积云间洒下的金线,原来爱就是那些呼吸间、字句中、对视时擦出的火焰,如果此时此刻此般的感觉是爱的话,那爱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简叙安,简叙安,哥。” 简叙安正在用身上的味道、相亲的肌肤和贴在额头上的嘴唇安慰他,回应他的呼唤。 “太阳出来了,你感觉到了吗?” “当然啊。” “我爱你,你感觉到了吗?” “当然啊。” * (正文完) ---- 《降雪的十四种迹象》构思于去年北方还没来暖气的初冬,一部分初稿写于南方打字会手指疼的几次寒潮,基调好像就这么变成了脑回路冻坏的感觉。 这本挑战了有点难够到的主题和新鲜的写法,不仅前期改了一个背景设定,从中期开始几乎每一章都将存稿重新写过,好几次非常狼狈,真的非常谢谢连载期间的支持。我想写得多了,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状况吧,这是去年的我肯定啃不下来的一块硬骨头,对稳定更新的执念一度成为了支撑近期生活的主心骨,情绪、想法,甚至写作生涯都是一时的,但作品或许能存在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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