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春笑得肆意:“怎的,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时你不也十分气愤吗?我吹春啊,可不是任你拿捏的主。你想让我叫莫乐书来,我还偏不,我非要叫那群少爷来,毁了你的面子!” 见吹春如此,谈镜合气恼地转过脸。他努力抓捕脑中记忆的碎片,试图拼凑起当天的场景。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阿著在那个包厢里……那几个少爷在外面说话……谈镜合甩了甩脑袋,那时的场景朦胧如雾,无论多么努力抓捕,都只抓到一手水汽。 吹春玩味地看了看谈镜合,又瞟了一眼大门外等着的人,继续说:“少爷这是怎么了?贵人这般忘事啊。你那么羞辱阿著,全忘了?” 谈镜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叫你约莫乐书,你为何要约一群阔少过来?耍我的代价,你以为你付得起吗?” 吹春一撩长发,露出半拢衣衫后的肌肤。他笑得狂放,愈衬话语冰冷刺骨:“怎么,阿著曾是我这的倌人,你拿他当狗,我还得跟着一起吠?” 谈镜合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 “狗”。 深吸一口气,谈镜合有些喘不过来。联系秦升昨晚说的话,他忽地有了极为糟糕的猜想。难道,那日自己……为了在少爷面前找回面子,把一切腌臜事,全都推到阿著头上?怪不得,他们都说阿著有问题,叫自己把阿著踢了…… 谈镜合一卡一卡地扭过头,一眼望见了阿著的身影。他站在玉安楼门口,正和东平聊些什么。 在谈镜合回头看他的那瞬间,他也立刻回过了头,疑惑一瞬,旋即朝谈镜合淡淡一笑。 /NEWS/ 《随文杂想》杂文:论爱情——爱恋中的人像站在孤岛,四周是前涌后退的浪潮。
第七十三章 墙上的影儿 ======= 天光消逝,夜色朦胧。 谈镜合手撑下巴坐在汽车上,街边灯火划过他的眼波。阿著安静陪在他的身旁,眼眸注视着前方漆黑的道路。 回家的路行了一半,车厢内忽然响起一声长叹。阿著立刻转头,探寻地看着少爷。东平也悄悄注意着后头的动静。 谈镜合叹了一声,仿佛不过劲儿似的,竟然又抬起手,在大腿上拍了拍,“唉——!” 阿著看着自己被拍的大腿,还有大腿上白皙而肉乎乎的手,暗暗猜测着少爷什么意思。 谈镜合扭头看看阿著,又看看自己的手,问:“我的手好看吗?” 阿著不知如何回答,只说:“弹琴是够了。” 虽说指头不算十分长,因为养尊处优还有点肉嘟嘟,但适合弹琴。 谈镜合也不知道满不满意这个回答,又问:“我的人好看吗?” 阿著这回没有犹豫,点头道:“自然。” 谈镜合点头笑了一下,又迅速换上一脸耷拉的表情:“那好看的小公子和你道歉,你可一定要接受啊!” 瞧着面前人的表情,阿著眨了眨眼,忍不住微笑一下。这世上的很多事大概都没有道理,比如有些人,饶是脾气大、性子冲,可只要他笑一笑、闹一闹,便觉得没有谁比他更可爱了。 谈镜合见阿著的神色轻松,便稍微放下心来。他清了一下喉咙,有些赧然地说:“阿著……我错了!” 双手揪了揪阿著的裤子,谈镜合不敢看阿著,只小声地自责:“你知道的,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总在伤人。但我本意不是如此,你知道的,我、我最喜欢你了,阿著……”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谈镜合说着说着朝阿著那头靠了一公分,两人的腿互相贴着。 阿著的神色却忽然有些深幽。他看着谈镜合,等谈镜合的下文。 谈镜合使劲闭了闭眼,继续道:“可我不是勇敢的人,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自己担当,总想着逃跑。在玉安楼那日,我是不是也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你了?对不起……我太怕事了,所以才会那样的。虽说我还没想起来,但什么责任我都担!只要我俩……” 阿著收缩了一下脸颊肉,他紧紧注视着谈镜合的神色,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谈镜合没发现阿著神色的变化,自顾自执起阿著的手,低头用脸颊蹭了蹭阿著微凉的手。 他抬起眼,满眼期许的亮光:“我们和好吧!” 东平发誓,自己真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开车,也不知道怎么的,余光就瞄到了后头,只见那阿著像恶犬一般低下头,将少爷按在了车窗上,两人砸吧砸吧亲起来,好像离别十天半月的新婚人。 嘻嘻。东平熟练地开着车。 回到谈宅,谈镜合肿着唇,迷迷糊糊地靠在阿著的怀里。阿著将人抱起,弯腰下车,一路抱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许多人瞧见他们,都捂着嘴巴议论。 同样的夜晚,文广大学的男生公寓里,柳菅惫懒地躺在床上,秦升围着浴袍,坐在桌边抽烟。 一室寂静中,柳菅忽然闭眼开口: “我看报纸了,你和那段小姐似乎已经定下时候。” 秦升点点头,他站起身,想抖烟灰,可找不到烟灰缸。柳菅没得到回答,眼皮掀起一半,见秦升站在柜子旁,手里夹着短短一截烟。 “我这没有烟灰缸。” 说完,柳菅闭了眼,装死般躺好。这会儿他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秦升却没答话,而是盯着柜子某处看了一会儿。他咬住烟,双手从二层柜的某个玻璃瓶后挖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做工极其精美,秦升低头端详了一阵,将盒子打开,见里头空无一物。 “柳菅。” 秦升哑声唤道。 柳菅躺在床上,耳朵颤了颤。他翻了一个身,叫自己面朝墙壁。屋内点着蜡烛,他的影儿在墙壁上大大一张,他缩在影子下头。 “何事?” “这不是我之前送你的红宝石戒指?” 秦升把那个小盒子举起来,扳过柳菅的肩膀,强制他看过来。 柳菅哑然一瞬,旋即故作不耐地转回去。“是。”他声音调子有些低。 “戒指呢?”秦升捏紧了小盒子,长眉紧锁,凝望柳菅。 柳菅背对着秦升,沉默了好一瞬,他说:“我拿去当了。” 秦升愣了一下,骤然发起怒来。他把小盒子朝地上狠狠一掼,紧接着一把攀住栏杆,翻身登上柳菅所在的上铺床位。 柳菅登时要躲,但已经来不及,秦升欺身压下,牢牢扣住柳菅的手腕。秦升爬上来时带起微风,屋内的烛光摇曳,墙壁上两人的影子也晃动着。 秦升厉声质问:“哪家当铺?当来的钱拿去做什么!” 柳菅平日就肤透如纸,这会儿更是苍白至极。他下唇微抖,回秦升道:“你不说这是谈圆不要的物件,所以才转赠给我?我拿去当了,你管得着吗?” 秦升听见这话,更是暴怒异常。他俯下身,将柳菅压在怀中,力气之大,好像要把人深深印在被褥上。他恨恨道: “那就是买给你的!怕你不收重礼……才骗你!” 柳菅漆黑的眼眸倏忽睁大,似是听见什么惊世谎言。他缓了一阵,还是别开了头,冷声道:“买给我?我算什么!你前头追谈圆,人家不要你,你转头就娶了豪门小姐。我问你,我算什么!” 他颤抖着,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质问秦升。 秦升看着怀中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的情人,罕见地泛起一阵无力。他松开柳菅,滑坐到床尾,神情空茫。 柳菅负气缩回被子,只留耳尖在外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听秦升喃喃道: “你不如先问我,我秦升算什么……” 乱世的雄才吗?权斗的工具吗?亦或是,木偶戏里的一个小角色。 两人在屋内彼此冷了一会儿,很快便回到原先的情人状态。秦升穿戴整齐,再将原先收起的怀表挂上,又变回了那个威风凛凛的秦系少帅。打开门,柳菅在他脸上留下一个习惯性的亲吻。秦升深望了柳菅一眼,转身要离开。 “等等。” 柳菅忽然叫住他。他回眸。 “那红宝石戒指是在西街良人当铺当掉的……” 秦升皱了皱眉,“我叫人去赎回来。” “哦。”柳菅讷讷点头,“还有,我当了几个大洋,买了一车香蕉……” 秦升顿了顿,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柳菅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又讪讪地放下。 - 阿著把谈镜合抱进院子里,正想朝主卧走去,谈镜合却半梦半醒地动了动,努力朝阿著说:“去——你那。” 阿著的脚步停住,低头看了看谈镜合困倦的样子,转过身,把人抱去了自己房间。 相较于昨日的冷淡,今夜的阿著可是体贴温柔多了。谈镜合心里有些苦尽甘来的感动,窝在阿著怀里哼唧了一会儿,便幸福地睡去了。阿著小心扒开他的手,去外头拿了热毛巾进来,将谈镜合全身擦拭一遍,然后便自己去洗漱。 待阿著回来的时候,谈镜合已睡得十分安稳。他双手大张开,身体胡乱地卷着被子,梦到了什么好事般微咧起嘴角。 阿著俯下身,忍不住吻了他一下,又叹了口气。 次日,谈镜合是被疼醒的。他捂着发涨的脑袋,奇怪地撅起头看了看四周,又啪地躺回去。 闭眼缓了一会儿,谈镜合又欣慰又惆怅:经过昨天玉安楼一事,他的回忆竟回来了七七八八。上个月发生的大事他基本都有印象,唯独那日在包间里的事,他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谈镜合在阿著的被子上蹭了蹭,心里似有甜蜜流淌。 谈镜合起来时已是正午,阿著不在屋内。谈镜合在被窝中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洗漱吃饭。 他吃着水饺,问伺候的佣人:“阿著呢?” “刚刚新闻馆有电话来,著小哥先过去处理事情了。” 谈镜合点点头,那佣人又补充说:“田夏来信说家中有事,恳请告假一段时间。小哥叫我跟少爷说,这大概是因为日不落新闻对于他们的报道,所以田夏家中会有一段难捱的日子。” “嗯,准假了。”谈镜合吃了饺子,又从旁边碟子里捻起一颗梅干。 待谈镜合吃饱喝足还练了一会儿琴,阿著才回到家里。谈镜合笑嘻嘻地走过去,略试探地伸手把人抱住,确定他们俩真的和好了,便大胆起来,仰头去蹭阿著蓬松的胡子。 “你不痒吗?”阿著躲了一下,又说:“少爷,昨日顾子规那事,有新情况了。” 谈镜合不明所以,撩眼看阿著。 “梨骚不知从哪里得到照片,给这件事做了铁证。按照梨骚的报道,那顾子规……确实和秦大帅保持着亲密关系。” 谈镜合略一思索,问:“那我们的道歉信撤了吗?” “撤了。影响倒也不大,补充了一篇备用的乡野趣闻。”阿著不自觉揉了揉谈镜合的头发,说:“可是主笔这边,就要我们费心思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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