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镜合问嬴渚:“怎么回事?” 嬴渚上下打量了谈镜合一番,说:“阿圆,你还记得你离家多久了吗?” “几日罢了。我和我爹说去乡下玩玩。”谈镜合别过眼。 “可伯父不这么想。你几日未归家,又一点音讯没有,伯父担心,就去了新闻馆,才知道你偷偷跑到涟水镇探访。他一个老人家,很怕你在外头遇着了什么事,就拜托少帅找你。少帅忙,给我拨了几个地方小兵,我赶紧来涟水镇寻你。真没想到你居然在矿山里,还亲自体验矿工的生活。” 嬴渚说得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如此详实,简直就跟真的似的。 谈镜合微微扫过嬴渚的巡长制服,还有后面那一队佩刀的士兵,不禁做了个淡哂的表情。他谈圆面子可真大,为了找他居然叫了11区巡警系统的总巡长,还拨了一队兵? 这简直不是寻人,是缉拿犯人啊。 谈镜合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看那位竹竿包工。 中午包工就被嬴渚招呼了,原本还有地头蛇的无赖傲慢,一听嬴渚是总巡长,立马换上了谄媚。嬴渚说来寻谈家的大少爷,竹竿包工原本还一头雾水,了解清楚之后,心头那是咯噔一声。 原来,前几日被各位包工连番殴打,故意不许吃饭的矿工小谈,是那11区首富谈家的大少爷?不是……竹竿包工在心里叫苦,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少,来矿地体验什么生活! 被谈镜合平静注视着,竹竿包工那张长脸简直皱成了草鞋垫。他克制不住内心直冒的苦水,但又不能在贵人面前摆张丑脸,只好硬生生挤出笑脸,把谈镜合看得胃里一阵抽搐。 谈镜合讽笑了一声,嬴渚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圆圆,几日不见,你的衣服上怎么皆是血痕?”嬴渚关心完,斜了竹竿包工一眼,忽然拔高了音调: “我们大少爷来矿山里玩几天,底下的包工倒真把自己当成了老爷!” 说完,嬴渚抬起胳膊,一个又沉又辣的巴掌直接扇到了竹竿包工脸上。包工被打得脑袋用力偏向一边,眼前黑红色块轮转。 谈镜合没有说话,只冷瞧了包工一眼,然后就挺无趣地收回了视线。看看边上几个留下的矿工,他看似感慨地说: “阿渚,你我都不曾了解外头的世界啊。我做报纸的,为新闻素材着急,便混进矿工队伍,想了解了解底层的生活。谁曾想,一旦我没了少爷的身份,在这矿山里,我谈圆就是一只任人鞭笞的猪狗!” 嬴渚把谈镜合的话听完,脸色微微一变。 “不怪工人们不满啊,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谈镜合的视线投向远方的霍西村。那里的花林在视线中模糊成一片淡粉色。 阿著从头到尾都在后头注视两人间的暗涌,听到谈镜合这句话,这会儿也紧绷起来。 “阿升派你来这里寻人,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为好,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谈镜合略带警告地看了嬴渚一眼。嬴渚见谈镜合这样暧昧的立场,神色覆上不悦,他道: “我要寻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这会儿已经寻到了,就是不知道你是要继续跟这些矿工待在一起,还是跟我的兵先离开。” 谈镜合朝后退了一步,身子微微撞到阿著。阿著赶忙伸手扶住谈镜合。嬴渚看着阿著,心中忽地想起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恼火。 谈镜合像是没看见嬴渚的神色变化,平静道: “我真是服了你们。每回都在问我要不要过去。” 他抬手捉住阿著微凉的耳垂,侧身对嬴渚说:“我谈镜合,谁也招不来,谁也留不住。” 美人榻要换,谈镜合找不到喜欢的样式。那谈镜合就花上重金要人订做,当一回千金一掷的纨绔,做一张够穷人吃半辈子的美人榻。 新闻馆的报纸卖得不好,大家都说这是大老爷的报纸。那谈镜合就来到矿山里,挖煤矿、做苦工,就为做一回底层百姓的新闻。 他既不乐意去花朝节,跟薄天啸一起参与工人运动。他也不乐意听嬴渚的话乖乖离开,将矿山送给秦升做逮捕薄天啸的场地。 他谈镜合哪儿也不去,就站在这里。 下午三点二十分,矿工们拿着工具,开始了如常的生活。在矿山主人谈镜合发话后,那一队列整装待发的兵被迫退到矿山下。谈镜合拿着铲子,慢腾腾地铲着石料,在心中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五、 薄天啸一声令下,霍来当带着工人们向霍西村的农家散去。 四、 花林下的人们载歌载舞,柳菅微笑旋转,发现和秦升在人群中走散。 三、 强夺了乡绅地主家的铁具、土枪,霍来当带头举起拳头,工人们朝霍西矿奔去。 二、 秦升神情谨慎,走上了便捷的登山小路。 一、 拿着武器的工人们冲到了霍西矿脚下。 “兄弟们,上山!” 以霍来当为首,一群健壮却褴褛的矿工们举着镰刀、斧头等农具向前冲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甚至还拿了土枪,枪杆子和他们的眼眸一样乌黑发亮。 可霍西矿山山脚,却等着一群早已按捺不住的大兵。 谈镜合不愿意站队,所以嬴渚没能顺利把这一次变成矿山攻防战。然而谈镜合也不乐意把矿山送给工人,所以谈镜合也不会帮着工人们占领矿山。 所以,今天是看谁能够先登上霍西矿山! 一阵劲风刮来,周遭的树木扑簌作响,树浪旗帜般滚动,空中弥漫着战斗前最后一丝的平静。有人轻轻喘气,身体不住颤抖;有人脚尖微微一动,尘土缓缓飞扬。 终于!脚步声到达了前方! 嬴渚压下眼,眼中闪出一丝久未释放的勇猛。那出现在他对面的,正是举着土枪,爆发破釜沉舟之气势的霍来当。 他们背后的队伍一同举起武器,和头领一起冲向对方。 /NEWS/ 《日不落新闻》消息:自11区元宵抗议游行后,学生运动如火如荼,愤怒已迅速蔓延到整个平国。北府仍未回应学生诉求,篱笆和会的签约仪式将在后天举行。
第五十二章 青山 = “麻利主义是前几年开始传进我国,但麻党正式在罗宋国掌权后,一个大国完全翻了个天,才使麻利主义在我国有了被选择的可能。” 蒋芙抱着手,把手中的粉笔扔进盒子。 “它发展得很快,并且有世界性的组织。”萧成昱说。 “是呀。”蒋芙靠着黑板,抬起眼看向萧成昱,“这次学运虽说规模很大,但我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阿升要亲自去逮捕薄天啸,就是怀疑薄天啸的身份。” “薄、天、啸。”萧成昱琢磨着此人的名字 蒋芙抬手推了推眼镜,眼镜闪过一丝寒光。“能力太强,觉悟太早,声望太高,必死无疑。” “秦少这次打算怎么处理?” 蒋芙扭过头,点了点黑板上画着的某座小山。 “阿升说薄天啸去了霍西村,但没有村民见过他。我们都认为他在矿山里,毕竟矿山的工作不用登记真名,只要肯干就能进。那里环境脏乱,极其容易伪装自己的容貌,要是我我也去那里藏着。” “他未必就会顺着最可能的猜测走。”萧成昱说。 蒋芙点点头,说:“话是没错,但对薄天啸来说,矿山最吸引人的地方,可是里面大量的工人。薄天啸多年办报,极其擅长鼓动人心,如果他成功混进矿工群体,稍一煽动情绪,就能发动起比学运要麻烦上数十倍的工人运动。” “那看来秦少这一去,必带兵。” “带是得带,但不能阿升自己带。” 蒋芙转过身,把黑板上涂涂画画的东西都擦掉,拍了拍手指上的粉尘。“阿升自己不能带人,免得落人口舌。这段时间圆也莫名其妙去了他家的霍西矿,正好,就说奉谈伯父之命来寻大少爷,让阿渚带着兵去霍西矿,随时待命。” 萧成昱想了想,说:“若薄天啸真发动了工人运动,那他算是彻底和咱们站到了对立面。” 蒋芙有些疲惫地晃了晃脑袋。他张开手,示意萧成昱抱自己。萧成昱探身上前,蒋芙摘了眼镜,趴在萧成昱的肩膀上。 “阿欢、圆,他们几个和薄天啸走得那么近,甚至阿欢还参加过学运……” 对他们这种人,不能成为同盟的,就不可能成为朋友,哪怕曾经多亲密。 蒋芙侧头在萧成昱的衣料上蹭了蹭,缓缓闭上眼。 春日已来,万物缱绻生长,百花预备斗艳。霍西山未被矿铲所掘过的土地上长满了各样的花木,在春日的召唤下萌发绿意。只是下午的阳光最招人烦,打到树叶上,亮得人恹恹欲睡。 谈镜合所处的矿地在半山腰处,他站到矿地最边沿,俯瞰山下的景。山下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不过不见人影。所以没看多久谈镜合就乏味地转过身,半眯的眼瞥向矿地里还在劳作的矿工们。 就算山下抗议的矿工们冲到门口了,这矿地里该劳作还是要劳作。何况这些留下的矿工似乎对生活的改变没太大兴趣,只记得干活有钱。倒是那竹竿包工,都不敢坐着,一直守着零星几个矿工,时不时用眼睛瞟谈镜合。 谈镜合有些口渴,从矿地边缘慢腾腾地往矿工小屋子走去——本来包工说要把他们歇息的屋让给少爷的,不过都要走了,这有什么意义呢——阿著坐在小屋子里头休息,谈镜合打算喝口水,跟阿著说说话。 走了几步,谈镜合忽地顿在原地,他耳朵一动,双眸迅速扫向某处。 瞄着谈镜合的包工登时僵住,脸上有些下意识的畏惧。那些还在劳作的矿工也奇怪地扭过头。 矿地厕所搭在最外头,再向外就是一个大斜坡,灌木树林绵延向下。 在厕所和斜坡中间,有几块粗糙的岩石,被太阳晒得黄黄的。突然,有一只手,自岩石后升起,一把搭上了岩石的面。这手修长劲瘦,骨节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很明显,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男人。 空气凝结,谈镜合和众人一齐盯住那个地方。 手的主人很快伸出了胳膊,紧接着有力的长腿翻上了岩石。不过眨眼的瞬间,那个男人已经翻到了矿地上。他单膝跪地,低头拍了拍掌心黏上的沙石。 男人动作利落,面容如刻,正是秦升。 谈镜合将手背到身后,还是慢腾腾走着,不过换了个方向,直朝不速之客走去。 秦升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土和树叶,眼眸也转过来。在他看清谈镜合的那瞬间,他的眸子忽地一冷。 “这不是升哥嘛,怎么从那儿蹦出来了?” 谈镜合半含笑。 “阿圆,你这是怎么回事?” 秦升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了,抬手拉过谈镜合那单薄的棉衣,斥责道:“谁打你了!”谈镜合的棉衣上还沾着血痕,乍一看是相当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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