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你寄点钱来吧,你妈真的要快不行了。好歹她也养了你十年,你就一点也不顾念旧情?”霍建国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怕,颤抖着,像是在妥协,但霍明朗清楚,他还是在命令,从小到大,这个赌鬼总是拿着父亲的幌子压榨他,命令他。 “要我念旧情?”霍明朗反问道,随即哧哧笑了,“她把我家给拆了,把我妈给害死了,不让我读书,天天在家诅咒我怎么不去死,等我出去了,天天催你跟我要钱。念旧情?霍建国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要是我念旧情,我他妈早就拿把菜刀把他给砍了!” 手机那头出现了很长时间的沉默,霍明朗没有挂电话,而是冷笑着等待霍建国的回答。 “可是毕竟现在她是我的老婆,也是你的妈,而且你之前不是很厉害,把我二十多万的债都还清了,你顺便再出一下医药费,不是很容易吗。” 这些话听得霍明朗耳朵发疼,假如霍建国知道那二十几万是他靠皮肉换来的钱,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当时他已经忍不住了,他想跟这个跟他有着唯一血缘关系的亲人摊牌,告诉他做鸭子的心情,做鸭子的无奈,但最终还是被理智给抹杀了这个念头。谁都不会以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儿子为骄傲,哪怕这份工作还清了他二十几万的债务。 “霍建国,我失业了,现在我只是打零工,所有的钱我都用来还你的债了。那个女人的手术费,我一分钱也拿不出来。”霍明朗心平气和地说完这些话,在霍建国还想要出声前挂断了手机。 霍明朗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手机,他不想要霍建国这个父亲了,从小到大,霍建国从未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小时候是出气筒,赚钱了就是取款机,父亲这个词用在霍建国的身上纯属侮辱了这个词。 跟霍建国一通完电话,霍明朗一定会找洋芋出来喝一杯,从他退了圈后,他俩反而成为了好友,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两个人惺惺相惜互相依靠着,霍明朗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找一个交心的朋友相处,谁曾想会遇到洋芋。 洋芋撇开那层身份来说,是个值得交心的人,他开朗热情,还有一股子正气。 霍明朗已经不止一次劝他不要再做这个工作了,他只是摇摇头,“债还没填上,我妹还要读书,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是傻逼吗?你爸那些债你真要一个人扛?你他妈脑子有病吧,我劝你还是把你爸直接送进警局算了,他一直在赌,你的钱根本填不上这个无底洞。”霍明朗转动酒杯,他的两颊绯红,这回他喝得多了点,而且心里有事,容易上头。 洋芋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他舍不得,他叹了叹气,“算了,到时候看吧,我也快要毕业找工作了,在做一段时间,就不做了吧。” “那你早点跟光叔和漆姐说,不然他俩不让你走,尤其是漆姐那只老狐狸,死咬人不放。之前她还不让我走,不过后来又突然让我走了,真是奇怪。”霍明朗嘀嘀咕咕讲了一些话,不知不觉间,又喝了一杯。 洋芋顺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阿朗别喝了,再喝下去,就要醉掉了。” “醉掉了最好了,不用想好多事情了。” “你醉掉了,我可就惨了。”洋芋缓缓转过头,看见那孩子正一脸严肃地朝他们走来。 “关小资,你今天怎么回来了?”霍明朗掐了掐他的脸蛋,“这地方小孩子可别来。” “是吗,我看上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关小资又高了几公分,看这趋势,再过两年,铁定超过一米八多的霍明朗。 “小资,你是不是跑过来的呀,满头都是汗。”洋芋笑呵呵地递给他一张纸巾。 关小资拿过纸巾擦了擦脸,“袁来,我带我阿叔走了。” “恩。” 关小资伸手搂抱住霍明朗的腰,顺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阿叔,咱回家了。” “行吧,我也有点累了。”霍明朗跳下高脚凳,一只手还是挂在关小资的脖子上,“洋芋,我先走了,你自便。” “行吧,你走吧,再不走,你这侄子看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袁来再见。” 袁来看他俩互相扶持出了酒吧门,不由得纳闷,关玫这儿子,凭啥叫阿朗阿叔,叫他就直呼其名,没大没小的!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霍明朗扯了扯衣领,春天的夜晚凉嗖嗖的。 关小资搂紧了他的腰,“我放春假了。” “现在还有这玩意儿?” “恩,放假九天,我可以陪你了。” “我操!我才不用你陪。”霍明朗低下头弯起了嘴角,余光扫在他的脸上,见他居然也无声地笑着,心里一热,这一瞬间,他十分感谢关玫把关小资送到他的身边。
第二十三章 霍明朗故意半靠在关小资的身上,走路也摇摇晃晃,他爱折腾关小资,就喜欢瞧他那不乐意样儿,不过这一回,却没见到他那一脸的不耐烦,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宠溺的笑容。 有点不对头啊。酒精上头的霍明朗晕晕乎乎地想,随着酒精作祟,他又飘飘然了,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唱了个小调,虽然跑调都跑到天去了,关小资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明朗!” 一声吼,把霍明朗的酒意全都惊醒了,第一反应就是扯过关小资护在身后,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衣着不合身的男人,“霍建国!你来干嘛?!” 霍建国眼里布满血丝,“明朗,救救爸爸吧,救救你妈吧!” “我妈已经死了!”霍明朗伸长了脖子,整个人都在颤抖,攥住关小资手腕的力量也不由得加重。 “明朗~”霍建国期期艾艾地哀嚎,“明朗,帮帮爸爸吧~” “滚!我已经把你的债还掉了,咱两没关系,滚吧。”霍明朗的喉咙都在颤抖,他拼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呜咽的声音泄露出来,他最受不了落魄的霍建国在他面前装可怜。 “阿朗~”霍建国一没法子,就喊乳名,霍明朗的妈妈就是这么喊他的,阿朗。 站在身后的关小资走上前与霍明朗并肩站在一起,松了松手腕,顺着霍明朗的手腕往下一滑与他十指相扣,冲霍建国笑笑,“先进去再说吧。” “我说了叫他滚的。”霍明朗面无表情地转过脸。 关小资捏了捏他的手,拉着他开了门,推着他进屋后,让霍建国也进了门,然后关好门,他安静地走到霍明朗身边坐下。 霍建国看上去很局促,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不停地揉搓,坐在对面的霍明朗耸拉着一张脸,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霍建国,他老了许多,走之前还是一头黑发,现在两鬓全都白了,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以前差了好多,这么一看,像是六十多岁的人,而他明明只有四十五岁。 “阿朗,这孩子是?”霍建国的目光停留在关小资的脸上,拘谨地笑了笑,“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他是我朋友的儿子,现在我在养他。”霍明朗的酒早醒了,摸出根烟来抽,烟一过嘴,他就心平了一些,顺手摸了摸关小资的脑袋,“问这个做什么,关你屁事。” “我就随便问问,突然冒出一个小孩,我还不能问了。”霍建国吸了吸鼻子,下巴微微向下,把自己搞得很卑微的模样,霍明朗见惯了这种姿态,每一次他都用这副模样来逼他就范。 霍明朗很快抽完了一支烟,关小资按住了他想要掏烟的手,对他摇了摇头,“阿叔不要抽了,对身体不好。” 霍明朗瞪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继续抽,深吸了好几口气,破罐子破摔了,“我卡里还有多少钱?” 关小资侧过脸来,舔舔嘴唇,“六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霍建国的双眼立马放光了,他嘬喏道:“不是还有钱么。” 霍明朗低低的笑了,指着霍建国只是笑,笑着笑着又骂了起来,“霍建国你他妈除了提供了一颗精子,你他妈还做了什么,你他妈根本就没把我当作你儿子,我他妈生来就是用来给你出气给你还债的!” 霍建国低着脑袋,两颗眼珠子转来转去,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指着鼻子骂,低声下气的样子让他很不爽,但他现在需要钱,很需要,家里那个女人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催债的又上门了,早知道他就不去赌了,辉哥的场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偏偏信了他的邪,害得他又背了一身债。 “把卡给他,密码是六个一。”霍明朗颓废地靠在沙发里,嘴里叼了一根烟,说话的时候一上一下耸动,眼底下两圈浓重的黑眼圈,他就这么坐在沙发里盯着对面所谓的父亲。 霍建国的脸立马堆起了笑,谄媚地接过那孩子递过来的银行卡,对霍明朗笑得又讨好又贱,他说:“果然是我亲儿子,儿子,我替你阿姨谢谢你啊。” “现在可改口了,刚才不还是你妈,你妈的。”霍明朗扯出一个惨淡的笑,霍建国没骨气极了,他俩除了面相有点儿相像,其他的一丁点儿也不像。 “你不是不喜欢么。”霍建国嘿嘿一笑,将银行卡塞进上衣的内里口袋。 “还不走吗?”霍明朗斜眦了他一眼,“你不会打算在我这儿过夜吧?” “啊?”霍建国摇头晃脑了一下,随即立刻起身,拍拍裤子,堆满谄笑的脸看上去令人作呕。 “最后一次了,霍建国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两算是断了,我当没你这个爸,你也当从来没生过我。这样成吗?”霍明朗说到最后竟然带着一丝祈求,但霍建国显然不买账,一旦手中拿到了钱,他又换了一副模样,“明朗,你就是我儿子,这辈子都没办法改变的,我生你下来就是要你来养我的,明朗你可别想摆脱我。” “关小资,给我把卡抢回来。”霍明朗的面目忽然狰狞起来。 一声令下,关小资蹭得窜到霍建国跟前,他已经长得很高很壮了,在身材干瘪的霍建国面前犹如一座小山,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霍建国捂住衣服嗷嗷大叫,“你干嘛呢?!抢劫啊!” “你他妈还私闯民宅,霍建国要点脸行不!?”霍明朗也站了起来,三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你还要脸不?你要是不想要脸了,我现在就报警,告你赌博,还告你倒卖毒,我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要是不要脸了,我他妈还要屁脸!” 霍建国的脸白了,没想到的是霍明朗居然知道他在乡下倒卖毒,一边拼命捂住衣服,一边装傻咧嘴笑,“阿朗别气,断就断,成不?咱两以后都没啥关系了,成不?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成不?” 霍明朗放开他,“霍建国,咱两之后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霍建国干干的笑,“没了没了。我走了啊。这就走。”走之前,目光一直在关小资的身上来回逡巡,似笑非笑,恶心人的姿态模样,关小资皱了皱眉,往霍明朗身边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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