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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楚洋猛灌了一口咖啡，揉着额头问道：“怎么样了？” 助理回答：“张路还在派出所，四海物链那边现在正乱着，咱们的解约函和索赔已经发过去了，还没有回复。” “张路以前的资料呢？简单跟我说说。” “他是本市人，大学学的是物流管理专业，毕业后进了一家国企，工作五年后辞职去了国外。国外几年的资料还不太全，但分析四海物链的资产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在国外拿到了注资。四海的注册信息里有一个叫Julie Chen的大股东，持股67%，这个Julie Chen在国内只持有这一家公司，海外资产待查。”助理顿了顿，接着说道，“张路现在是绿卡持有者。我查过那边的移民条例，虽然不算苛刻，但张路的专业和工作经验不足以达到技术移民申请资格，而他的财产状况似乎也没达到投资移民的程度，除非是……配偶移民。” “查查这个Julie。”楚洋说道，“主要查她的婚姻状况。” “楚总你的意思是这个Julie和张路？” “你不是也怀疑吗？去查吧。”楚洋打了个哈欠，“太困了，我睡一会儿，到公司叫我。” 才闭上眼没多久，楚洋就听见电话铃声。是他的私人电话响了，按下接听键，莫语的声音从听筒中钻传来，如昨夜那般细碎无助的抽噎声让楚洋打了个激灵：“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莫语？说话！告诉我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水声。 楚洋对助理喊道：“立刻回去！” “可是您一会儿要去集团开会。” “我说掉头回去！” 助理不敢再多说，在路口掉了头。 “莫语，你说句话，你现在在干什么？” “回答我！莫语，你回答我！” “莫语，别做傻事，我马上就到，等等我……” 车子急停在了莫语家楼下，楚洋拿着手机狂奔而去，二层……五层……八层……终于，楚洋一脚踹开房门，直奔浴室。 淹没。 楚洋把不知疲倦吐着水的龙头关掉，快速将已经失去意识的莫语从那一缸被染红的水中捞出。 血水，到处都是血水。 冰冷，怀里的人已经冰冷。 颤抖，是自己在颤抖。 “楚总？楚总！”助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模糊，耳畔的声音由远及近，“楚总，您电话响了。” 楚洋蓦然惊醒，自己还在车上，刚才那只是梦境。 “唔，睡懵了。”楚洋深呼吸了一下，抓起手机，屏幕上的不知名来电和拿起手机的角度分外熟悉。梦境与现实交叠重合，楚洋脑中“嗡”得一声，手指不由得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接听键，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早已变调的招呼：“喂？” “我是莫语。” 恍惚间，楚洋听到“噗通”一声，胸腔里被揪紧的心脏恢复自由，报复性地狂跳了起来。 “喂？楚洋？” “是……”楚洋清了下喉咙，“是我，有事吗？” “你还好吧？怎么嗓子哑了？” 楚洋：“哦，我刚睡着了。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 莫语说：“你的手表落在我家了，要我给你送去吗？” “没事不用麻烦，你搁着就好，我改天去拿。” “那你要来之前告诉我，我怕我不在家。” “好。” “嗯，那我挂了。” “嗯。” 电话挂断，楚洋把手机扔在一旁，把头抵在前排座椅后背，长出了一口气。助理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自家老板，不敢多话，安静地开车。 “我刚才睡着时说什么了吗？”楚洋哑着声音问。 助理目视前方，回话道：“您叫了莫医生的名字。” “你什么都没听见。” “好的。”
第6章 凛丞公馆是全市数一数二的私人会所，作为凛丞公馆的负责人，楚洋会与形形色色的人物交往，各种应酬之中他都如鱼得水。楚洋是天生就适合社交的，他观察力惊人，思维敏捷，双商极高，所有跟他相处的人都会不自主地信赖他，他可以是一呼百应的影响力中心，也可以是安静不语的倾听者。多少男男女女带着各种目的送上前来，最后都会变成楚洋的“信徒”，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楚洋的助理叫做曲池冰，已经跟在楚洋身边五年了。两年前集团内部调整，以凛丞公馆主体为依托，单独成立全资子公司，楚洋从项目经理升职为了子公司的总经理，而曲池冰也从“曲秘”变为“曲特助”。 跟在楚洋身边五年，曲池冰从没见过楚洋临时留宿别人家，也没见过他做梦喊别人名字，更没见过他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一天之内，曲池冰的三观都要被重新塑造了。那位莫医生确实长得很帅，跟董事长的外甥晏阑有得一拼，可是这些年见过的大明星小嫩模富二代也有不少长得好看的，却没见楚洋有过任何表示。曲池冰用他钢铁直男的审美来回看，也没看出莫医生哪里特别吸引人，能把楚洋这棵铁树激得开了花。最后只能解释为：弯直取向不同。 “楚总，快到公司了。”曲池冰尽职地提醒道。 楚洋深呼吸几番，终于平稳了心态，说：“四海物链那边让法务催一下，尽快解约索赔。张路的海外资产和那个叫Julie的，你亲自去查，不要惊动别人。今天华宁的老总请几个制片和名导吃饭，润方的副总有商务宴请，你留意一下，润方的副总跟其中一个制片有矛盾，别让他们撞上。昨天刚出个酒醉砸车的，今天晚上要是再闹起来，明天咱俩就得去总部负荆请罪了。还有……这周的应酬帮我推掉，我想歇歇。” 曲池冰：“后天晚上有四季地产方总女儿的生日酒会，礼物已经订好了。” “你替我去吧。” “好。” 楚洋重新捡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把莫语的号码存了起来。 因为昨天的发作，莫语发邮件跟Amy沟通，约了临时咨询。 “抱歉，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莫语对着镜头说道。 Amy：“没关系，你付钱了。” 莫语笑了一下，说：“我需要坦白一件事，Amy，上次我的描述中缺少了一个人，嗯，你可以称呼他为Yang。”这一次莫语没有再隐瞒，把事情讲了出来。 听完了所有的故事，Amy说道：“我很高兴听到这些，Myron，自从你回国之后，你的讲述之中多了许多人。你的警察朋友，你的法医朋友，还有这位新认识的Yang。你有没有觉得，回国之后你的状态变得更加稳定了？” “可是我刚刚经历过一次发作。”莫语说。 Amy：“还记得之前我们做过测试吗？Z是你的触发机制，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如果你没有遇到Z，你觉得昨晚会发生什么？” “我想，我会跟Yang有一场愉快的谈话。” “这是你所希望的，对吗？”Amy确认道。 沉默片刻，莫语点了头。 “很好。那么你愿不愿意再深度思考一下，你给Yang打电话的原因？” “他把手表落在了我家。” “可是他刚刚离开你家不久，这也并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发信息给他，对吗？” 莫语愣了愣，坦诚道：“是的，你是对的。” Amy抛出了问题：“会不会是，你想让他记下你的电话号码？之前是他单方面给你留下电话，你打电话回去，是不是想完成这一次互换联系方式？” “我不清楚，但不排除这个可能。”莫语说。 Amy继续说道：“Myron，有没有可能是你在试着开始一段关系？” 莫语有些惊讶，但又莫名觉得合理：“我……我可能需要想一想。” …… 这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比上一次更加顺畅，结束之后，莫语拿出笔记本，一边思考着刚才咨询师所说的事情，一边记录下自己的状态和问题。 ［Q1：打电话给他，是想完成交换联系方式吗？］ ［Q2：是否期待与他下一次见面？］ ［Q3：为什么要截取那段话？］ 这一天临睡前，莫语在前两个问题后面写下了答案“Yes”，只留下他尚且无法解决的Q3。 周六，森林公园。 楚洋匆匆赶来，见到了正一个人在湖边散步的莫语。 “莫医生，想我没？”楚洋打招呼道。 莫语的眼睛亮了一瞬，说道：“你怎么来了？” “反正我也没事，就过来陪你散散心喽。”楚洋说，“你以后约不到人可以叫我，不要叫那两位人民警察了。我跟你说，自从晏阑到了市局，我跟他一起吃饭，十次有八次都碰上他被电话叫走，到后来我都懒得搭理他了。” 莫语说：“他们原本来了，只不过临时接到案子。” “对啊，每次都是有案子。真的，不要跟刑警做朋友，太难了！”楚洋说道，“你知道吗？他们婚礼那天，市里发生了一起碎尸案。结果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大好时光，这俩人在研究案情。前半宿小苏指导尸检，后半宿晏阑指导抓捕。第二天俩人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莫语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先开始也不信，结果回国之后晏阑单独请了一些没去婚礼的朋友同事吃饭，饭桌上他们说的。”楚洋撇了撇嘴，“晏阑真是好福气，小苏那么爱他，为他挡炸弹，豁出半条命去，鬼门关前走一遭，差点儿没下来手术台。” “那你呢？”莫语问，“你羡慕他们吗？” 楚洋摇头：“羡慕不来。我一个普通人，没那个荣幸体验那种刀尖上的生活。说实话，我也不想体验那样的惊心动魄。” 莫语踢了下脚边的石头，没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走了一段，楚洋开口说道：“莫医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嗯？” “那天上午从你家离开之后，我在车上做了个梦。是个噩梦，让我难受了好几天，所以我这周一直没有联系你。”楚洋往前走了两步，在莫语面前站定，说道，“这周我看了许多书，也查了一些资料。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地读过书，更别说是我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可是我看进去了。我看得越多，心底的声音就越响，其实我知道现在不是个太好的时机，说这话可能也很唐突，但是我见到你之后就忍不住了，所以还是决定说了。我很喜欢你，莫医生，我想跟你交往。” 莫语直愣愣地看着楚洋，没有做出反应。 楚洋有些担心：“我是不是刺激到你了？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莫语：“……” “我不是在逼你啊，感情是互相的，你要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可以拒绝的，你有资格拒绝。”楚洋轻轻拽了下莫语的衣服，“你说句话？动一下？你别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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