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痛得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心中,永远都不会有他。 他擦去脸上的黏稠血迹,努力咬牙坐起来。 又吐了血,肚子被黎疏打了好几拳,痛得直翻江倒海,搅成一锅杂粥。 他想吐,可吐出来的不是胃酸水就是血。 他的胃,坏得更彻底了。 黎疏坐在旁边,冷冷的视线闪过错乱,身体顿了顿,面露些许惊乱地看着地上吐了一滩血的清霁。 “别脏了地板。”还是残忍地说着。 到了最后,他还是一文不值,连个任人踩踏的地板都不如。 他不想哭,可这颗心痛得让他呼吸不过来,哭出来的尽是血泪。 还没擦干净,便又锲而不舍地再次被血红覆盖了整张脸。 “黎疏,别那么残忍了好不好……” 残忍到亲眼将我卖掉,亲眼看着我被强暴却无动于衷。 残忍到,将我逼疯了却还没忘着折磨我。 无情的,我渴求着有人可以陪伴我的时候,可以减轻我的孤独的时候,你一个接着一个拳头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看着我狼狈地吐着血的时候,你却还是告诉我了… 亦如你折磨我时的冷嘲热讽,残忍的声线。 我连一个地板都比不上…… 黎疏挑了挑眉,看着情绪起伏很大的他又猛吐出一口血,脸上已经全然没了血色,整个人病恹恹的,虚缈得好像随时离去。 他无动于衷,只是冷眼旁观。 “…”清霁绽开笑容轻笑一声,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意识慢慢溃散。 窝在墙壁的小小一角,缩在一起抱着双臂,脑袋有气无力地低垂下,失了生气。 这一次,他什么话也没说,靠着冰冷的墙壁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很久都没醒过来。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 我没走。 累了也没想着走。 可这次—— 从二十四岁到二十五岁。 我想走了。 这一走,我再也不想回头,退下便是永远,是比一辈子还要漫长的永远…… 你要是喜欢我那么一点点,拼着魂飞魄散的恶诅,哪怕不能轮回转世,坠入无间地狱,也要留在你身边。 可是,你不是。 没有如果,幻想不可能,更没有那一点点的喜欢…… 醒过来的时候,他病得更深、更重。 不过,他疯得没那么夸张、明显。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抱着双臂,发着呆。 被黎疏打后,他不敢怪叫怪喊了。 最终,他惧了。 是,惧了,怕了,静了…… 而黎疏,白天在公司,晚上回家吃完饭就进书房,批完文件后就回房睡觉,他们没有一点儿交流。 自那日后,他没和黎疏同房过。 是那日他被别人强暴后,黎疏就不许他踏上他的床半分。 因为他说,他实在是太肮脏了…… 黎疏睡在床上,他躺在冷硬的沙发上。 每每被冷醒,他就一个人摸索着到楼下。推开客厅的窗,静静地驻足感受着。 偶尔伸出手试探,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一般。 就算有人下楼或佣人晚上干活看到都会叹道他这个疯子又再发疯了。 只是,此时疯的会很安静很安静。 最终是惧了,怕了,静了。 惧了黎疏的残忍。 怕了黎疏的拳头和暴虐。 最后他,静了下来。 是回归从前的平静,是回归死寂般的寂静…… 不让人管,也不管谁,孤单着站在窗前静静的,吹着风,等待些什么……
第34章 只留下他是晴扬的自欺欺人…… 深秋,天气转凉。 季节的变换也刺激着清霁。 他变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振奋。 这些都不知从何而来。 疯掉的人身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头发凌乱,下身不着一物,宽松的毛衣遮住了私密处。 深秋的傍晚,夕阳落西山,留下最后一抹橘黄色的暖光,给这寂冷的别墅,添了几分暖意。 虚假的假象,却让人贪恋。 完整的右腿的脚踝处被一条很细的锁链禁gu住,如同戴在宠物狗脖子上的项圈,没了自由。 他一手牵着锁链的另一头,一手插在裤袋里,面色俊冷,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十分差。 身后慢悠悠地跟着残缺的他,一瘸一拐的步伐,奇奇怪怪的语言和笑声。 一前一后,在夕阳落山时,在别墅的后院散着步。 或者对于某个人来说,是一边散步,一边,遛狗?! “哇啊啊啊啊啊!!” 疯掉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蒙着白纱的双眼怔怔地面对着橘黄色的掩去半张脸的太阳。猛地发出一声吼叫,像是在宣泄心中的烦闷。 “乱叫什么!”有人不悦地转身瞪着他。他凌乱的头发在傍晚的风中飘动,脸上的笑大大咧咧,显得单纯。 “好温暖的阳光!”一蹦一跳地向那人靠近,无力的手掌在微凉的空气中摸索着,好像是想要抓住那人的手,或是触碰到那人的面容。 “疯子!你干什么?!” “哇哇哇!!”挥舞着双臂乱叫着,微皱的小脸似乎是不开心了,那人不耐烦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悦地捏了捏,力度大得他立马就哭丧着脸,“哇哇”直哭喊着抗议。 “疯子,安静点!” “不是,晴扬才不是疯子!” 他抽开手臂,在黑暗中乱碰乱撞,放开嗓子大叫着,一个不注意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泥草弄了一身,白净的脸变得灰尘尘的。 像个没有智商的小孩,反倒在地上撒欢了起来。 那人的脸黑了一层又一层,低咒一声“疯子”,脸色不悦地上前,一脚踢了踢他的背部。 “给我起来,弄脏了衣服你怕是要死!” 他扑腾着四肢,听到那人近似于唬人的话语,他疯癫的举动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正面对着那人。踩在胸膛上的皮鞋,冷硬的温度。 他捧起皮鞋,像个虔诚的教徒,深深地吻了上去,直印出口水印才一把放开,还“呵呵”大笑。 在地上翻滚着,真的像一只撒欢了的狗。 突然,他突然安静了。 他双臂枕在头下,感受着越来越冷的温度,他露出一口白牙,痴傻地道:“我要登上太阳,拥有一片晴空万里。” “黎疏,你也会拥有的……” “我把我的那一片让给你们啊。” 你…你们…… 为什么会是你们? 哦…两个人呐,原来,指的是黎疏和晴扬。 而从未有过清霁…… “疯子……” 在晚风中飘散去,落入谁的耳畔,苦苦勾起笑意,摇头说不在意。 冬天来临,很少出去散步了。 天气越来越冷,不知何时落第一场雪。 “什么时候可以下雪呀?” “快了,都年底了。这么期待下雪吗?”黎疏想要伸手揉揉清霁的头,清霁下意识地头一低,一扭,一闪地躲过了。 清霁蹲在沙发上,废了的双手上包裹着洁白的纱布,无力地搭在沙发上,他的头抵在膝盖间,来回摇摆,露出傻傻的微笑,有几分孩子的可爱和调皮。 “干嘛躲着我,怕我?”黎疏堪堪收回手,盯着那只没有如意的手看了很久,声音很冷,说明他很不高兴。 清霁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说:“黎疏从不会这样对清霁,他只对晴扬。” “哦—那你,是谁?还记得吗……”黎疏看着一直摇摆着头像个孩子一样的清霁,低声问道。 “我?”清霁的头不摇摆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像个孩子一般说道,“我是晴扬呀。” 这是什么逻辑?! 他无力的手掌拍了拍空洞的眼眶,隔着纱布也觉得疼痛,但清霁像个没事人一样笑了笑。 脸上染着红晕,声音弱了下来,小心地说:“我是黎疏,最喜欢的人。” 开始着自说自话,也开始胡说八道了。黎疏坐在清霁旁边,想要靠近又不得不保持距离,他要是靠近一点儿,清霁就会像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四肢并做着往后逃避,躲闪,面色惨白,显露惊恐。 黎疏紧锁着眉头坐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处,抽着烟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疯癫的人。 “我还有个弟弟,他叫清霁。” “清霁他也喜欢黎疏……”黎疏的身形一僵,他抽烟的动作一滞,烟灰掉落在床上,掉落在他的裤子上,染了一身烟尘。 他看着清霁,听着他的胡言乱语。 黎疏怕是也疯了,不好好去公司上班,竟然闲的没事干地在家听疯子在疯言疯语。 也是可笑了…… “清霁他考进高中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操场上打篮球的黎疏,就这样,一见钟情。你说清霁他傻不傻,傻傻地喜欢了黎疏六年,陪了他六年。” “不对!马上就要是第七年了……” “不过,黎疏不喜欢他。”他的语气变得黯淡,带着失落。 低垂下来的头,笑容也隐去了。 “黎疏,恨他。” “他也想要一片晴空万里,不过,从来也没有触及过。” “晴扬好心疼他的。”他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没了腿,没了眼睛,心脏还被换掉了,真的好可怜……” “黎疏,你心疼清霁吗?”带着期盼的问道。 “不心疼。” “他得了很严重的胃病,你心疼吗?”再次问道,这次语调提高了几分,好像很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管我什么事。” 他失落地沉默了一会儿,面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回归了本人。 他抬起头,空洞地面对着他,他说:“黎疏,我,得抑郁症了……” “……” “三年前就有了,药吃了好多好多,好苦好苦的,不过都没用。” “……” 黎疏的瞳孔放大,惊恐一闪而过。 他握紧拳头,垂眸沉思。 难道,在医院的时候,他看得那些书,都是和心理、抑郁症有关?! 想要质问一番,可一想到现在人都已经疯疯癫癫,意识不清不明,行为又没个正常,谁知道说的话是真是假。 还是只是胡说八道,骗取同情心…… 黎疏再次抬头看向清霁的时候,清霁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傻乎乎的: “嘻嘻~骗你的了,黎疏好好骗。” 刹那间,他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刹那间,他以为他恢复了正常。 刹那间,他看到了他很忧伤。 刹那间,他感觉他要消散而去。 再也不见踪迹,仿佛是连灵魂也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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