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是不需要,你个卖身的烂货。” 陈嘉乐把林重风打得面目全非,最后直接被林褚送去了医院,她问陈嘉乐为什么动手,陈嘉乐不说。 “别下这么重的手,他要上镜的。” 林褚没有再责备陈嘉乐的意思,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开年就是艺考,这个时期艺术生和家长都疯了一样往各种私人机构砸钱,陈嘉乐本来不想再去林褚那里,却被陈琼逼着不得不去。陈琼早年做体力活腰伤复发,开车时总觉得疼,他一年前就想辞掉给林褚开车的工作,为了陈嘉乐一直坚持到现在。 “等你考上音乐学院我就不干了,跟你妈两个人推个车到学校门口摆摊去!” 陈琼乐呵乐呵看着陈嘉乐,陈嘉乐却因为昨晚的淫秽事而身心俱疲。他看着眼角皱纹渐深的父亲,决定咬咬牙再坚持几个月,等他离开这里就好了,他想那时他对林褚的恩情应该也算还完了。 艺考结束那天,陈嘉乐如释重负地从考场里出来,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晚上有什么什么演唱会,然后听到了林重风的名字。他给陈琼打了个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 “你自己回家吧,你妈今晚带你和小屿出去吃饭,考完了好好放松放松。我在体育场外头,晚上要送林重风回去,别等我了。” 陈嘉乐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同父亲通电话。 考场旁边的火锅店里挤满了笑容洋溢的考生家长,油腻的香气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不知道谁在这样火热的氛围里喊了一句: “诶!新闻刚推的,祁北路发生连环车祸着火了!” 起先没有人在意,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直到另一桌紧挨着陈嘉乐坐的女孩惊呼着放下手机: “她们说林重风也在车上!” 漫天大火,黑透了的夜幕都遮不住一点岩浆般火红的光,此起彼伏不停歇的汽笛声听上去像是凄厉的哀嚎,消防员站在车顶大声冲着周围的人群叫喊。 十辆车连环相撞,死的只有陈琼一个人。 昏厥的陈母和哭晕过去的陈羽直接被送上了救护车,陈嘉乐站在警戒线旁手脚冰凉,一名穿着警服的人面容严肃地走向他: “有人举报你父亲吸毒。” 这般血腥混乱的景象,每个人的大脑都近乎停止运转,陈嘉乐却清醒到可怕,他瞬间就想到了林褚。 陈琼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旁边有一小袋纯白色粉末,经检测后是高纯度海洛因,甚至陈琼的毛发检测也呈阳性。陈嘉乐一遍遍对着警察说父亲不可能吸毒,那头拿着搜查令的缉毒队就从陈琼房间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一盒注射毒品的针管,上头有大量药物残留。 电视上的实时播报,林重风因为过度惊吓被送去了医院,门口守着大批粉丝,有的甚至已经泣不成声。沾上名人的舆论发酵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当晚微博上就传出消息,是林重风的司机吸毒导致了连环车祸的发生。 铺天盖地的谩骂如洪水滔天,令人胆寒的用词和诅咒足以压垮处在言论风暴中的人。当所有人都觉得陈琼吸毒了,他就是铁板钉钉的瘾君子。 陈嘉乐拿出了十分的诚意配合警察调查,他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林重风在43号街区吸毒,卖给他毒品的是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男人,他们交易海洛因,大部分时候是大麻。 做笔录的警察面色冷漠,笔唰唰唰地写,看都不看对面情绪几近崩溃的陈嘉乐。 要说陈嘉乐当时是太天真,林褚派他去“讨好”的那些人身份是如何显贵没人比他更清楚,而取悦那些人的目的就是让林褚在关键时刻能够只手遮天。 林重风没过几天就风光出院,陈嘉乐一家却连门都不敢出,极端的网民人肉出了“瘾君子”陈琼的住址,一群疯魔一样的粉丝成天堵在陈家楼下,往门口摆各种各样的恶心玩意:死老鼠、粘着血的长头发、写着不堪入目语句的白色布条........ 陈嘉乐带着陈羽住了出去,有一天陈羽哭着从学校跑出来,陈嘉乐冲进她班里一看,她的课桌被用红色马克笔画得乱七八糟: “婊子”、“妓女”、“毒贩的孩子”、“怎么不去死”。 尽管陈嘉乐比普通孩子叛逆,本性却算得上极善,那天是他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杀人的冲动。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林褚,日日夜夜打,对方号码却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甚至家都搬了。陈嘉乐不死心,接着去警察局举报林重风吸毒,他太后悔了,他没有拍下一张林重风吸毒或者买毒品的照片,因为那时他怕照片流出给林褚蒙羞。 渐渐的,陈嘉乐发现,他每去一次警局,来家里闹事的人就会多一些。陈羽彻底休学了,因为被霸凌有了心理问题,长时间地发呆,一句话也不说。陈嘉乐也不去学校了,尽管他很快就要面临高考。他们一家搬去西边最偏僻的角落,像蚂蚁一样小心翼翼地苟活。 然而陈嘉乐还没放弃,他每晚都出没于城市最脏乱的角落,假扮成颓废的瘾君子,期盼能找到那么一点点跟林重风吸毒相关的证据。兴许是老天看他可怜,最终陈嘉乐见到了那个红头发卖给林重风毒品的男人,男人拿出了一袋白粉,脸上堆着丑恶的笑容让陈嘉乐当着他的面吸。陈嘉乐不肯,他们一群人冲上去按住他,从陈嘉乐大衣内侧搜出了微型录音设备。 一顿下死手的拳打脚踢,红毛抢回了那一袋白粉,陈嘉乐被打得满脸血,拼尽力气弄破袋子的一角沾了些粉末在手上,对待黄金一般把那些东西保存了起来。 第二天他顶着张惨不忍睹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了警局,一路上无数人都在看他,陈嘉乐却全然不顾,找到了审过他的警察直接拿出了东西。 结果陈嘉乐被关了,因为警察怀疑他有吸毒倾向,最讽刺的是,捞他出来的人是林褚。 地下停车场,陈嘉乐被两个保镖压着,林褚拿起那个陈嘉乐千幸万苦弄来的袋子,里头极少量的白粉在她的动作间如同沙砾一般流转,微微发着光。 陈嘉乐想了很多无数难听和怨恨的话语,准备见到林褚时一并说给她听,但他并不知道极度的愤怒和恨意会让人变得平静得可怕。 “我父亲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林褚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火苗的外焰攀上了塑料袋的一角,很快粉末也随之化为灰烬。 “嘉钥,到此为止吧。” “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陈嘉乐的脸上伤痕遍布,他第一次对着林褚说脏话,眼睛里全是血丝,旁边两堵墙一样的保镖甚至都快按不住他了。 陈琼出事那晚林重风本来在体育场内演出,林褚突然接到线报说有警察赶往体育场,因为有人举报演艺人员在后台吸毒。林褚十分清楚林重风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她的儿子是个蠢货,没有继承她一点天赋,反而像林崎一样自甘堕落。林褚不阻止他吸毒,甚至看到林重风吸完毒还写不出来曲子的扭曲模样,心里会有种别样的快感,因为林重风是为了得到她的认可才吸的,而林褚永远不会认可他。 这些陈嘉乐都不知道,他甚至觉得林褚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为了制造所谓灵感来源的苦难,对他们一家痛下杀手。 “我也是受害者。” 林褚转过身,留给陈嘉乐一个背影。 这是陈嘉乐听见的,陈嘉乐没有听见的还有一句话: “我放不下强奸犯的孩子。” 等林褚转过身,她又换上了一副坚不可摧、无情无义的笑容: “嘉钥,恭喜你,你现在一定能写出好东西了。” “杨褚。” 林褚转身欲走,陈嘉乐叫住了她。杨褚是她的本名,她随相依为命的母亲姓,但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他们都以为她是名正言顺的林家人。 “我不会放弃的,你和你的畜生儿子就该一起进监狱。” 林褚没有回头看陈嘉乐的表情,如果看了,她可能会觉得陈嘉乐真的很陌生。那个一直在自己面前礼貌忍让的天才少年,此刻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带着想要摧毁一切的愤恨。 “是吗? 那可不行。” 林褚轻笑了一声,踏着高跟靴上了车。 第二天天都没亮陈嘉乐就被一阵震天响的砸门声吵醒,门口站着几个满脸刀疤的人,一脸凶恶说来要债。文件显示陈琼替林褚开车时损坏盗窃了多个价值连城的玉石,其中被盗窃的一条翡翠挂件价格达到了一百万以上。 陈嘉乐目光平静地从那张纸上抬起头,“证据呢?” 说出口他又觉得嗓子干,他知道找林褚要证据是没用的,她就是证据。这一切都归功于陈嘉乐昨天的挑衅,一并而来的还有一副字画,上面写着蚍蜉撼树。 “我不还能怎样呢?” 陈嘉乐已经完全没有了要和对方讲道理的想法,那群人只是看着他笑,然后凭借人多的优势制住陈嘉乐,径直从房间里拖出了陈家母女。 那些五大三粗的人把陈羽往身下按的时候,陈母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一旁的陈嘉乐却已经显得麻木了,他只说了两个字,“我还。” 身后的人卸了力气,陈嘉乐拉起陈羽把妹妹扣在怀里。 “我还,所以滚。” 面对那样的天文数字,尽管陈嘉乐说得斩钉截铁,但能拿出来的钱比这些日子陈母流的眼泪还少。最后陈母主张把老房子卖了,三个人先租住在这个地方,自己再出去打工。 陈嘉乐说自己也去找工作,陈母当即就否决了: “嘉钥,你一直想考音乐学院的,不能让这些拖垮了你。” 陈嘉乐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陈羽,淡淡地说: “妈,我再也不想弹琴了。” 陈家的老房子卖不上价,家里竟是些破烂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林褚送的那架钢琴,陈嘉乐喊运货的把它拉去卖了。 “对方报价8000,卖不卖?” 林褚送的琴就算是二手,也应该远比对方的报价卖的多,然而陈嘉乐说得很干脆: “不要钱了,让他们直接处理了。烧了或者砸了都行,不要再卖给其他人了。” 一切都从那一刻颠倒重来,为了防止再被恶意人肉,陈嘉乐和陈羽改了名字,改陈羽名字的时候陈母让路边的师傅算了一卦,师傅看了看瘦弱的陈羽,黑色的眼镜从鼻梁往下滑了滑: “还是‘屿’好,有个山,能压住命.......羽毛的羽太轻了,怕有劫难啊.......” 陈羽不信,坚持把名字改成了羽毛的羽,她说陈琼给她做的舞鞋前头有白色羽毛做装饰,自己喜欢这个名字。 面对巨额的债务,陈嘉乐起初做了很多杂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好几回在工位上都是靠吃速效救心丸才度过了极度不舒服的时刻。然而平静的生活太过来之不易,陈嘉乐不抱怨,直到陈母突然诊断出急性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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