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警察局里刚拘留了两个在夜市喝酒斗殴的大汉,二人一个脑袋开了瓢,一个鼻青脸肿,伤成这样还不安分,录口供的时候一言不合险些又打起来。 “吵什么吵,在警察局你们还敢闹事,都坐下!” 几人打车来的路上,刘成怕章书闻跑了,死死地擒着他的手,抓出了深深的红印子。 “林警官。”刘成将章书闻推出去,“我把这小子带来了,目击证人呢?” 民警手一指,“到那儿去。” 章书闻顺着民警的指示望过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意料之中的面孔,是昨天晚上在老街遇到的女人,梦梦。 她翘着腿坐在塑胶红凳子上,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穿着艳俗的罗兰紫紧身连衣裙,外头罩一件劣质的假皮草。昨夜视线不佳,她又化着浓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不少,今儿个只是抹了点粉,五官竟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小哥!”梦梦热情地蹦起来,朝章书闻小跑而去,一把搀住了章书闻的手臂,“你可算来了,人家等你好久呢。” 章书闻不自在地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梦梦抱得更紧,娇嗔道:“你们男人,不管好看的不好看的都一个德行,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她说话直白大胆,在场的男人都心照不宣笑着。 “行了行了,都过来录口供。” 章书闻垂眸看着梦梦,对方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廉价的香水味往他鼻子里钻,他没有再阻止梦梦挨着他。 今日民警拿着章书闻的照片走访老街,只有梦梦说见过他,于是民警就把女人带到局里来了。 问话期间不是很顺利。 梦梦一口咬定昨晚跟章书闻“春宵一度”,章书闻也没有反驳,这把刘父急得直跳脚,“你这泼皮的小婊子满嘴瞎话,明明就是他打我儿子。” 刘父说着就要去扯梦梦的衣服,章书闻眼疾手快地将女人护在身后。 梦梦抓着他的衣摆,哈的一声,“我是婊子,你们男人又好到哪里去,你儿子三天两头就往我们那儿跑,谁比谁干净了?说不定是嫖了没给钱被人打了又不敢承认,这才把脏水往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泼呢。” 章书闻没想到女人如此能言善辩,刘父被她几句话激得红脖子赤脸,“今天我不教训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婊子我就不信刘!” 民警一拍桌,“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都给我安静点。” 阿明拉住刘父,“别跟这种女人一般计较,听警官的。” 民警严肃地看向梦梦,“你说昨晚跟他在一起,有什么能证明吗?” 梦梦脑袋靠在章书闻肩膀上,拉成了语气,“警官,你也是男人,这种事情怎么证明嘛?难不成还要拍照片啊,这是另外的价钱。” “别嬉皮笑脸的!”民警冷斥,又看向章书闻,“既然你有人作证,今天在学校的时候怎么还撒谎?” 章书闻沉吟,“我不想被开除。” 民警冷哼,“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去嫖娼,你知道是要拘留罚款的吗?你家大人呢,现在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章书闻说:“我爸妈出车祸走了,没有人管我。” “那你就没有亲戚什么的?” “没有。” 民警狐疑地看他一眼,走到一旁跟同僚低语几句,找到章书闻班主任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不多时就拿到了章小月的联系方式。 “让你姑姑过来了。”民警不给章书闻反驳的机会,“你要是还想好好做人,就老实给我待着。” “警官,那我儿子的事.....” 民警抬手,“老街那边没有监控,只能证明他去过那里,不能当作证据。我们走访过了,昨天晚上你儿子也参与了违法行为,等他伤好来一趟警局。” 刘父怪叫起来,“那我家阿成就吃这个哑巴亏了?” “所以说,什么时候都不要有侥幸心理,明知道那里不是好地方还上赶着往上凑。” 章书闻和刘父被民警一顿批评教育,矛头又转向了梦梦,手一挥,“先拘留着吧。” 顿时就有人上来粗鲁地拉梦梦的手臂。 梦梦甩了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又对章书闻抛了个媚眼,“小哥,下次再来玩,可别碰上这种糟心事了。” 章书闻猜到民警会找到女人,却不知道女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撒谎帮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八点多,章小月就赶到了警察局,得知来龙去脉后,她震惊得直摇头,“不可能,书闻一直都是好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民警让她签字,“事实就是这样。念在他是初犯,又还是未成年,你交三千块罚款把人带走吧。要是还有下次,就得拘留了啊,到时候年纪轻轻的就给自己留下案底,哭都没地方哭。” 章小月连连称是。 临走前,章书闻问了句,“她呢,什么时候放出来?” 民警见他还有心情关心妓女,不耐烦地摆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章小月生怕章书闻真被拘留了,赶忙拉着章书闻走。 “书闻,姑姑不相信你会这样。”一远离警察局,章小月就痛心疾首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姑姑好不好,姑姑会想办法帮你的。” 章书闻看着章小月脸上深深的纹路,淡淡道:“没有,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格我不清楚吗?”章小月哭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章书闻当然知道,但凡事有舍有得,他不能既妄想脱身,又要求保全自己的名誉。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了,早在上次的照片事件后他的名声就败坏了。如今这件事不在于他有没有做过,而在于别人觉得他有没有做过。 他大可将真相告诉章小月,他是怎样挑到一个好天气、好时机和好地点争取洗脱自己的嫌疑。但同样的,他还得把他袭击刘成的原因说出来,这就代表着要将余愿遭受到的伤害袒露在第二个人面前。 余愿不是他,无法承受那么多异样的目光和追问。 刘成不会把自己的龌龊行径公之于众,而只要章书闻守好这个秘密,那么就没有人会在余愿跟前提起这件肮脏的事情,让余愿再受第二次伤害。 因此面对章小月,他依旧守口如瓶,“姑姑,今晚麻烦你跑一趟了,三千块的罚款我会还你的。” “你非要跟姑姑算得这么清吗?好,好,你不肯说,我就不问了。”章小月拉住他,声泪俱下,“但就当姑姑求你了,搬回来住吧,你们两个小孩在外边我实在不安心。就算不住一屋,住同一栋也行,楼下有户人家下个月就搬走了,姑姑跟房东说把屋子留着,你跟余愿住过来,以后也相互有个照应。” 章书闻抿唇,没有即刻拒绝。 “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房租你们不用担心,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章小月一抹眼泪,“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愿愿一个人在家该担心了。” 白亮的路灯将章书闻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光辉落在他的眼里,像是住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银河。 回到家的时候余愿猫在被子里,把自己全身都盖得密不透风,等章书闻走近了,他就咻的将脑袋钻出来,露出自己闷得红扑扑的一张脸,像动画片里从巢穴里蹦出来的鼹鼠,很可爱,也很弱小。 章书闻把手伸过去,余愿就自发将脸颊贴上来,小动物撒娇似的蹭了蹭。 掌心柔软的触感让章书闻笑了笑,他拿拇指摩梭着余愿的眼尾,看着那双灿亮的眼睛,低声说:“过些天我们搬家。” 余愿坐起来,满脸期待。 这里有不好的回忆,余愿很想像大象南迁一般重新去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章书闻轻轻吐一口气,“就搬到姑姑楼下,好吗?”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余愿一听,脸垮下来,不解地点头又摇头,扭过脸嘟囔道:“不去。” 章书闻接着说:“我们不和他们一起住,附近都是认识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姑姑。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我也能放心。” 余愿还是很执着地晃着脑袋,避开了章书闻的视线,要往被子里钻,这是他抗拒交流时通常有的行为。 章书闻擒住他的手臂,无奈的,“愿愿,你听话,我也不想这样。”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跟姑姑放下豪言,哪怕再穷困潦倒也不会再接受她的帮助。他是那么骄傲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涉及到余愿的人身安全,他愿意做出些妥协。 可不论章书闻怎么说,余愿还是想往被子里躲。 自己的考量没能得到余愿的认可,三番两次下来,层层重压下的章书闻也不禁恼火,声音冷沉,“我说了不一起住,你不要再闹脾气了。” 余愿身形一僵,怯怯地停下动作,目光闪烁地看向哥哥。 又是这样,他不想特殊看待余愿,可每次当他想要好好谈事情的事情,余愿总无法跟他在同一个频道。 章书闻深吸一口气,松开手起身走到阳台口吹风,凛冽的风顿时灌满了整个屋子。 “愿愿,这阵子我真的很累。” 章书闻极少袒露自己的脆弱,他背对着余愿,声音像是从荒废多年的古井里传出来的,沉重而萎靡。今晚过后,还要多少的关卡等着他去面对? 学校会不会处分,或者停学处理,更甚者开除? 很久以前,章书闻就明白读书的重要性,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往下走的可能性。他像一只无脚鸟,很想停下来歇一歇,却只能被迫挥动着双翅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 “哥哥。” “他们欺负你。” “我不要原谅他们。” 片刻,余愿带着鼻腔的声音缓慢地在屋内响起。 章书闻惊讶地转过身,他教给余愿的一句话飞越过漫漫的岁月长河,再从余愿的嘴里清晰地传递到他耳边,“永远都不要原谅欺负过自己的人。”
第42章 秋末冬初的风裹挟着细雨,更添寒意。 余愿今天重新回到学校上学,章书闻不放心,让余愿全程开着通话,确认人进了校门才挂断。 余愿比章书闻想象的要勇敢,并没有陷在那件事情里一蹶不振。到底是余愿真的容易忘记伤痛,还是为了不让章书闻担心自己而选择性遗忘,谁也说不清。 章书闻一到校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是可以料想的现象。 几个学生围在走廊上聊天。 “琴晚章书闻去咗差馆,我听人哋讲佢揾鸡俾抓咗。” “真系假噶,我睇佢都唔似嗰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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