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个知啫,近排佢哋相你都唔系冇睇过.....” 章书闻在转角出现,不知将他们的对话听去多少,几人对视一眼,尴尬地转移话题。 陈永乐一大早就在三班的门口等着章书闻,一见到人,就火急火燎地把章书闻拉到一旁,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扯上警察了?”他消息灵通,压低声音,“是兄弟就别在我面前扯谎,你什么人我能不清楚,老街的事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但医院那个跟你有没有关系?” 除去好友外,无人知晓章书闻和刘成的恩怨。章书闻没想着隐瞒,神色自若道:“是我打的。” “你疯了吧,校外打架是要处分的。” “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陈永乐讶然,“他又做什么了,你平时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这件事我不想多说。” “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啊?”陈永乐一怔,不敢置信的,“你不信我?” 自始至终,只有陈永乐一人毫不犹豫地站在章书闻这边,好友震惊失望的语气让章书闻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永乐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章书闻疲倦地揉揉眉心,“永乐,我很感激你想帮我的心意,但是.....” “说到底你就是不能全信我呗。”陈永乐怒火烧上头,打断他的话,“你什么也别说了,咋俩认识这么多年,哪一次遇事不是我开口问你你才告诉我?书闻,我有时候真看不透你,你别什么事情都憋着会死吗,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啊?” 不等章书闻回答,陈永乐就大步离开。 两人相识近五载,还是第一次产生口角,不欢而散。走廊的同学见证了这场争吵,都偷偷打量着。 章书闻静静站了许久,等到陈永乐的背影消失在尽头,才默然地垂下眼睛。 早读期间章书闻就被班主任叫到了主任办公室。 “书闻,学校保得了你一次,保不了你第二次,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学校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年级主任看着站在沙发前的章书闻,“校家委会知道你的事情之后,纷纷联名要学校做出回应。不可否认,中考你确实考出了不错的成绩,但这也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我看过你这个学期的排名,相比在你初中时大幅度下降,科任老师也反映过,你在上课时常走神打瞌睡。是,你家庭条件不好,我们都能理解,可你也不能本末倒置,把学习都抛到脑后了。” 主任尖锐的话语令章书闻脸色白了几分。 “你的班主任跟我求情,说你是个好孩子、好学生,希望学校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学校也有难处,更不可能蔑视规章制度。这样,现在学校这边对你做出停学两个星期的处罚,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你就自己退学吧。你有没有异议?” 章书闻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个结果已经比预想中好很多。 “那好,等你家长过来签字带走吧。” 班主任说:“打电话给你姑姑了。” “老师,我可以自己签字。” 年级主任似乎对这个协华曾经重点培养的学生失望至极,语气都重了不少,“我看你真是不知悔改,再这么下去,干脆高考也不要去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没人管着你。到门口站着,站到家长来为止。” 已经快要下早读了,班主任不禁道:“主任,让他在这里坐着等吧。” 年级主任不给一点儿商量的余地,摆摆手,“去站着。” 章书闻迈开步伐走到办公室门口,面朝着走廊。从小到大,他是公认的三好学生,别说大庭广众被罚站,就连老师都几乎没有对他沉过脸。这种诸如剥夺尊严的处罚只对自尊心强的人起效,而章书闻恰恰把尊严摆在了第一位,让他站在走廊接受人来人往的目光洗礼,与将他押上街道被人丢菜叶子并无太大区别。 他竭力地忽略或同情或惊讶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可当见到陈永乐和同学路过驻足时,那种深深羞耻感依旧淹没过他的口鼻,让他近乎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章书闻罚站了将近一堂课的时间,章小月才姗姗来迟。 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弯腰不断跟年级主任道歉,“主任,真是对不住,厂里有点事来晚了。” 年级主任点点头,将大概情况跟章小月说了。 提到让章书闻停学,章小月顿时愣住了,语无伦次地说:“主任,您再通融通融吧,他们高中的学习任务重,停学了他跟不上进度可怎么办?” “书闻姑姑,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校领导一致通过的处理方法,请你不要为难我。” 章小月哀求道:“书闻是个好孩子,求求您了。” 她扶着桌子就要跪下来,年级主任大吃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他爸妈走得早,在世时就希望他好好念书,主任,我求求您,您看看有什么法子别停他的学......” 章书闻三两步走到章小月身旁,搀住她的手,“姑姑,你别这样。” 年级主任也赶紧说:“快起来,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书闻,快快,趁着还没有下课,跟你姑姑回去。” 章小月眼见求情无效,只得重新站好,又对主任鞠了个躬,“给您添麻烦了。” 章书闻看着女人卑微的姿态,仿佛又见到了父亲佝偻的背影,他内心五味杂陈,“走吧。” 离校前章书闻去教室收拾东西,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声又不绝于耳。 科任老师拿戒尺敲敲黑板,“都专心点听课,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的事情上!” 教室鸦雀无声,章书闻朝老师略一点头,从后门离开。路过教学楼时,他仰头往上看,三楼的走廊拉了白字红底的横幅,热烈庆祝某学生在省级的竞赛里拿了一等奖。 他也曾作为被嘉奖的对象出现在受人瞩目的地方,而现在这些荣誉已经离他相去甚远。 - 明叔作为刘成的亲戚,又受过刘家的恩惠,即使无法证明刘成就是章书闻打的,但迫于压力还是不得不辞退章书闻。 他倒是很欣赏章书闻这个年轻人,想将他引荐到另外的工程,但接近年末,工地都在收尾了,因此章书闻要年后才能上工。 停学的这半个月,章书闻找了一家大排档做服务员,六点到凌晨两点的晚班。无论多困,每天早上他一定会起床把余愿送到学校,下午五点准时在校门口等余愿放学。 大排档的老板是豪爽的北方人,答应章书闻可以将余愿带到店里待着。 余愿不吵不闹,就坐在角落染了油污的小桌子上写作业,目光紧紧跟着忙碌的章书闻,困了趴在桌子上,伴随着吵闹的人声半醒半睡。他想帮哥哥的忙,可顶多也就是帮忙上个菜,除非忙得抽不开身,章书闻极少会让余愿插手。 章书闻告诉余愿,因为自己表现良好,学校破例给他放了假。如此拙劣的谎言,也只有对哥哥说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的余愿会相信。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凌晨的风湿冷又刺骨,没有公交车,两人就扫共享单车,在凄冷的夜骑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回去。 回到家后,耳朵和鼻尖都冻得冰冰冷冷。 余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把掌心搓热捂住章书闻的耳朵,弯着眼笑,“这样就暖和啦。” 章书闻抓住他的手,看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跟他额头抵额头,千言万语,都汇聚在触碰里。 梦梦被拘留了七天。 章书闻特地让工友留意,等女人回到老街就通知他。电话里,工友一副“我就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诱惑”的语气,“你喜欢这款的就早点告诉哥,哥还有更好的货色介绍给你。” 章书闻没接工友的话,在工地的时间太长,对于这些污言秽语他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反应。 午后,章书闻出现在老街。白天几乎无人踏足这里,安静得能听见喧嚣的风声。 他凭借着记忆走到老旧的铁门前,抬手敲了敲,半天才听到女人柔美的声音,“谁啊,这么早就过来了?” 铁门被打开,梦梦的脸出现在章书闻的视线里。 她披散着头发,没化妆,眼角有明显的淤青。见到章书闻后,先是一凝,接着没骨头似的靠在门上,娇滴滴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章书闻将在口袋里的现金拿出来,整整两千块钱,递给女人。 梦梦往他身上靠,“这是干什么呀?你想做的话我没那么贵的。” 他退后一步避开投怀送抱的身躯,说:“那天晚上在警察局,谢谢你。”
第43章 铁门咯吱响一声,梦梦将头发拨到一侧,靠上去。她没接章书闻给的钱,笑着说:“想收买我呀?” 章书闻默认。 梦梦噗嗤一笑,“我要真想出卖你,拘留的那几天我就跟警察说实话了。但我哪敢啊,我还怕他们以做假口供为由再关我几天呢。” 章书闻真挚地说:“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 梦梦半歪着身体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帮你?”她吐气如丝,“其实那天晚上,打刘成的真的是你吧?” 章书闻唇角抿紧,不明白女人的意图。 “别这么紧张,就算是,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梦梦收了笑,语气嫌恶,“刘成那种人狗看了都要吠两声,有人替我们姐妹出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说着竟然撩起了自己的裙摆,章书闻下意识扭过去,但还是瞥见她白腻大腿上有一个圆形的疤痕,像是被火炙出来的。 “这儿,刘成拿烟烫的,他都没把我们当人,我凭什么给他作证?”梦梦放下裙摆,恼道,“上个月有个姐妹接他的单,被他弄得都是伤,好几天不能见人,他倒好,连医药费都不肯给。男人都是贱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出来嫖还抠抠搜搜的。” 章书闻沉默不言。 梦梦拿手掩着嘴笑,“差点忘了你也是男人,我没骂你的意思。” 章书闻不置可否,又把两千块往前递了点,“拿着吧。” “我要是不拿,你是不是就不心安啊?”梦梦涂了裸粉色指甲油的手伸出去,捏住钞票,“行吧,有钱不赚王八蛋,怎么说我也蹲了几天牢子呢。” 章书闻见她肯收钱,微微松一口气,不自觉地看她眼尾的淤青。 梦梦挨着门,“怎么着,还有事,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参观参观?” “你.....”章书闻顿了顿,摇头,“没事。” 梦梦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很坦荡地说:“想劝我别干这行了?”她晃了晃手上的钞票,“我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体面,注定要被人骂,但没办法呀,没学历又没本事,只有这行来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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