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反手疾迅地带上了房门。 蔡芬急吼吼问:“余愿是不是在里面?” 章书闻身量修长,带着少年人的清瘦,此时此刻却像铜墙铁壁挡在门前,单刀直入地说:“我不会让你们见余愿,更不会让你们带走他。” 余鸿骂道:“你个臭小子在这里逞什么能,我是余愿他老爸,你是他什么人,轮得到你同不同意。” 章书闻神色不动,眼神却如磐石一般,“我是他哥。” “你算哪门子他哥,你是姓章还是姓余,你跟余愿一个爹还是一个妈?”余鸿壮硕如牛,一手推在章书闻的肩膀上,“让开。” 章书闻身体偏了一下,用手撑着门,眼神冰冷地看着余鸿。 章小月急道:“你怎么还动手呢?” 她走过去,好声好气,“书闻,他们毕竟是余愿的亲人,让余愿出来吧。” 章书闻倔强地抿紧唇,撑在门上的手骨节泛白,始终没有挪开。 蔡芬哎呦了声,“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余鸿是个暴躁性子,“别跟他废话那么多,今天人我们是见定了。” 外头乱糟糟的,身处屋内的余愿似乎感应到章书闻有危险,焦急地拍起门,“哥哥,哥哥!” 章小月劝道:“别关着余愿,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吓着他了。” 余愿拍门的幅度很大,震感透过铁门敲击在章书闻的背脊,捶进他的心脏。他的指节动了动,终究还是在余愿一声声慌张的呼唤里松开了手。 门开了。 章书闻拉住余愿的手,将人挡在身后。 “愿愿!”蔡芬双眼放光,“是奶奶来看你了。” 余愿两只手攥住章书闻腰侧的衣物,脑袋抵在哥哥的肩头,没有搭理蔡芬。 蔡芬也不觉得尴尬,她越看这个不见多年的孙子是越瞧越喜欢。余愿婴孩时期就长得粉雕玉琢,街坊邻居见了都要夸一句这孩子真水灵,要不是后来查出来有自闭症,她也舍不得让余愿跟他妈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余愿出落得愈发讨人喜欢,至于那什么自闭症孤独症的,余愿连中学都能上,也就不打紧了。 蔡芬殷勤笑着,“愿愿,跟爸爸和奶奶回家好不好?” 余愿干脆双手环住章书闻的腰,将脑袋都埋了起来,关上耳朵,眼睛也合闭。 章书闻微抬着下颌,“你们看见了,余愿根本不认识你们。走吧,别再来了。” 余鸿哼声,“我们余家的事,不归你章家人管。” “书闻.....” 章书闻眉心紧皱,“姑姑,如果我爸妈还在,他们绝不会让余愿跟这两个人走。” 他一提起父母,在场几个大人脸色皆是一变。 章雄和王如娟才离世没多久,余鸿和蔡芬就火急火燎找上门,他们毕竟对不起王如娟在先,面皮再厚也会心虚。 蔡芬忽然觉得四周阴风阵阵,左右瞧瞧,“阿鸿,要不我们过几天再来?” 余鸿面子上过不去,骂了几句脏话壮胆,又恶狠狠指着章书闻,“好,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今天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妈,我们走。” 章小月真是左右为难,叹了几口说:“书闻,姑姑知道你跟余愿关系好,也知道你爸和你妈有多疼爱余愿。可是你也要体谅姑姑的难处,姑姑是个没用的人,供不起这么多孩子.....” 章书闻沉寂着,直到章小月离开都没有说话。 方才拥挤的出租屋一下子就变得空荡,章书闻拨开自己腰上的手,快步走过去,哐当一声将门关上,转过身背靠着门,垂下眼帘牙关咬紧。 余愿察觉到四周安静下来,睁开眼睛,看见章书闻阴郁的表情。他的哥哥像是被猎人赶尽杀绝的少年狮王,即使战斗到满身鲜血都不肯低头,而是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坚毅地朝着长矛短剑露出还未发育完全的犬牙。 章书闻抬起眼,眼底一片深红,他低低地唤了声余愿。 余愿张开双臂扑过去抱住了他清癯的身躯。 “你做得很好。”章书闻拥住热腾腾的余愿,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将下颌抵在余愿的脑袋上,既是对余愿说,也是对自己说,“没事了。” 可是过了这一关,还有多少关卡在等着他们? 目前的章书闻又有多少的能力呢?他才十五岁,再如何早熟,没了父母的庇护,这世间的任何一场暴风雨都能轻易地将他淋湿。 他的背脊还不够宽阔,肩负不起余愿的人生。 ---- 朋友们,明天入v更6k哦,感谢支持正版。
第24章 夏季多雷阵雨,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过后,赤阳又从乌沉沉的云层后冒出头。高温灼烤着湿润的地面,蒸腾的水蒸气源源不断地往上冲,将空气里的氧气打散,一呼一吸间是绵长的窒息感。 一大早出租屋的平静就被打破。 气势汹汹的郑伟砰砰砰敲打着铁门,粗声粗气说:“书闻,把门开开。” 刺耳的声响引得其余租客不满,宿醉的男人奋力吼着,“吵死人了!” 屋内,章书闻笔挺地站在客厅中央,他像是听不到郑伟的吼声,也听不到随行的郑智的起哄,只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被砸得剧烈晃动的大门。 藏在房间里的余愿惊惧地探出半个脑袋。 在震天响中,章书闻走过去安抚性地摸摸余愿的脸颊,嘱咐道:“把门锁好,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余愿犹豫地望向晃动的门。 章书闻笑笑,“听话。” 说着,他握住余愿的肩膀转了个弯,直到听见房门上了锁的声音才转过身,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后快速地将门栓拉开了。 门方一打开郑智就重力地推搡过来,章书闻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抬眼看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父子俩。 郑伟中等身材,偏胖,在外头站了不到五分钟,全身冒着油光。他粗鲁地一抹脸,哐当将门关了,牛一样的眼睛瞪着章书闻,“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都在外面多久了,你现在才开门?” 章书闻不动声色地看着闯入地盘的二人,说:“有什么事吗?” 郑伟随手抄起桌上的纸巾胡乱擦汗,吭哧吭哧出气。 郑智先出声了,“那个傻子呢?” 章书闻的眉心蹙起又落下,“有事跟我说就行。” “跟你说个屁。”郑智最近剃了个寸头,看着跟劳改犯似的,“你把人家儿子藏起来,人家都找上门了还霸占着不放,你真够行的。我可不像我妈那么好说话,让那傻子出来,趁早打包了滚回自己家。” 章书闻说:“这与你无关。” 郑智想要抬手去拍章书闻的脸,章书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这带有羞辱性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了。 “无关?”郑智一朝小人得势,气焰十分嚣张,“你怕是看不清情况,我们郑家不养拖油瓶,你要是敢让那傻子踏进我家门一步,我保管让他哭着跑出来。” 章书闻咬住后槽牙,压住内心翻腾的焰火。 郑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书闻,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你随时可以搬过来跟我们住,但余愿得回余家去。” 章书闻下颌线绷紧,“我没答应。” “这就不是你答不答应的事!”郑伟拔高音调,“你是小月的侄子,以后还要读书生活,这些怎么着我都不会放着你不管,但余愿是别人家的种,跟你们章家、我们郑家半点关系没有。人家那边一直在催,别闹得太难看。” 章书闻听着他看似有理的话,低眸冷笑了声,“姑丈,那15万买的是我爸妈的命,你拿着安心吗?” 早在赔款下来,章书闻就已经猜到钱落到了郑伟的口袋,否则以郑伟的品性,怎么可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郑伟一瞪眼,“你说什么?” “我说。”章书闻直视郑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爸妈知道你吞了他们的棺材钱,半夜说不定会给你托梦。” 他话音方落,做贼心虚的郑伟气急败坏地一扬手,“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郑智却哼的一声,“章书闻,你说这话也不害臊,舅舅和那女的怎么出事你忘了?” 章书闻猝然看向郑智,眼底冷意森森。 “看我干什么?”郑智嬉皮笑脸的,“你爸和那女人是你害死的,就算半夜要找也是找你.....” 素来稳静的章书闻突然暴起,攥得青筋浮现的拳头狠狠地挥向郑智的脸。 郑智没想到斯文的章书闻的竟然会先动手,躲都来不及躲,硬生生地受了章书闻一拳。 章书闻没留力,指骨和郑智的脸重重碰撞,半条手臂都麻了,郑智直接被他打得撞在墙面。他呼吸急促,还想挥拳再上,反应过来的郑伟从背后擒住他。 郑伟怒喝:“反了你了!” 郑智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抬手就是给章书闻一拳,“你他妈的——” 章书闻的嘴里迸发出浓厚的血腥味,他咬了下酸痛的牙,手肘用力击向郑伟的腹部。郑伟平日好吃懒做,哪能受得了这种痛,当即哀嚎一声松手。 章书闻得了自由,毫不犹豫地抬脚踹向郑智,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郑智嘴里不干不净骂着脏话,不断地用言语刺激章书闻,“我有说错吗?他们是去给你买海鲜的路上被车撞的,要不是你,他们根本就不会死......吃你妈的海鲜,我草!” 乒呤乓啷—— 章书闻狠狠地将郑智的脑袋摁在桌上,五指插入发根,抬起又落下,往桌面撞去。他的眼底呈现出血一样的红,只剩下让郑智闭嘴的念头,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郑伟也被他的狠劲吓了一跳,连忙抓住章书闻往旁边甩。 章书闻到底还是少年人,力量还未成型,被这么一掼身形撞向墙面,后脑勺重重地磕碰了下。他眼前顿时一花,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踉跄要扑过去。 郑智额头被撞出了血,他站直了伸腿一踹,“你他妈还敢来!” 混乱之中,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余愿见到的正是章书闻被踢踹得撞向墙面跌坐在地的一幕。 他愣愣地站着,眼睛缓缓睁大,几秒后,双手捂住耳朵,爆发出破弦一般的尖叫。 郑智边捂着额头边烦躁地吼,“你鬼叫什么?” 余愿脸蛋煞白,张着嘴不断从喉咙底发出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叫嚷。 章书闻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余愿。余愿足以穿透耳膜的叫声击打着章书闻紧绷的神经,他却半点儿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用尽全力拥抱单薄的身躯,“余愿,不怕。我在这儿,我在.....” 郑伟被吵得心烦意乱,快速说:“书闻,我最多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余愿必须跟余家人走。你要是真那么本事想留着余愿也不是不行,那你俩学也不用上了,一年好几万学费,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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