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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程若芸接电话的空隙，程沅拔掉了手上的吊针，掀开被子就溜了出去。 他在走廊上随手拦了个护士问季霖的病房号，一心只想过去看两眼，确认他真的完好无损。 程沅到的时候季霖正在喝粥，病床前放了两张椅子。但并没有人，看样子他爸妈这会儿应该也不在。 季霖脑袋缠着纱布，头发全都被包在了网兜里。虽然五官依旧无可挑剔，可看着有些滑稽，程沅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这么好笑吗？”季霖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没，可帅了。”程沅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季霖问他：“你怎么样了，我问了医生，说你这两天一直高烧不退。” “两天？” 季霖挑眉：“我都醒了医生说你还没醒。” 程沅埋下头，脑海里又浮现出季霖一头鲜血的模样，他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干净清爽，什么都没有。 “害，我没啥事，可能就是太紧张了。” 他偷偷眨眨眼，悄悄把酸楚感又咽了回去，他实在不敢想。如果当时自己没爬上去，如果雨下得实在太大。如果季霖没坚持住，那该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偿还这笔债。 突然，季霖摸向了他的头，五指张开伸入他的发梢，一下下温柔地抚慰着他的情绪。 “没事了，爱哭鬼。” 程沅抬起头，虽然双眼泛红，但眉心紧蹙，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谁爱哭鬼？” “谁哭我说谁。” “季霖，你幼稚鬼。” 没想到季霖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称呼还挺满意，轻声笑了笑。 “你那平安符还在吗？” 这个问题一出，程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操，早不见了，那和尚还说保平安呢，这是保平安吗？我看这是把我俩往阎王殿送。” “嗯，那下次送你个别的。” “什么？” 季霖若有所思地说着：“考试进步符？摆脱倒数第一符？少掉眼泪符？” “……”算了，懒得和脑子受伤的幼稚鬼计较。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直到季霖的父母回来，程沅才道了别回自己的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共同经历了生死的原因，他能明显感觉到季霖对他并没有那么排斥了。或者说，他应该是把自己划到了「朋友」的范畴。 他俩在医院就这样待了整整一周，其实程沅早就好了。可他就要在医院陪着季霖，他妈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说来也奇怪，程若芸女士自从这次事件，程沅在医院昏迷两天之后，对他们争执不休的性向问题再也没提过，而程沅这几天天天往季霖的病房跑，她也没有阻拦与逼问，甚至还和他一起去看过几次季霖。 程沅拿不准他妈是什么态度。但无所谓了，不反对本身已经是一种支持。 不论怎么说，这么多事情下来，多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程沅想。
第十三章 过往 【其实游文华说得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确实和他一样，可我不会承认】 俩人重新回去上学的第一天，王向杰带着沈弋特地来校门口接他俩，见到他俩第一眼就飞奔过来给了个拥抱，嘴里还念叨着幸好你们没事儿。场面夸张得不知情的门卫大爷看了都得抹两滴眼泪。 最后还是沈弋把王向杰从他俩身上扒拉下来。 王向杰嘴巴一路都没停过，从程沅冲进大雨里开始，再讲到去医院看他俩，声情并茂，听起来他们即将命不久矣。 “程沅，你当时到底怎么了，那么大雨跑出去干嘛？” 猝不及防的发问让程沅愣了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去找平安符吧，思忖片刻，程沅说道：“突然想起我手机掉庙里了。” “啊？就这啊？” 王向杰的语气听起来很失望，程沅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王向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程沅咧嘴一笑：“又是寺庙，又是下雨天的，这不是很适合讲一些灵异故事吗？” “……”见程沅没说话，王向杰便越讲越上瘾：“我们当时还分析呢，为什么那些东西就只找上了你。” “所以你们分析出什么来了？”程沅咬着牙问。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我和沈弋遇到了一个小和尚，说我俩是有缘人，硬塞给我们的平安符吗！我当时还嘲笑沈弋来着，但是想想很可能就是这个符！” 沈弋在一旁适时地轻咳一声打断了王向杰的话。 “啊…哈哈，但这都是当时我们瞎说的，瞎说的，你不是找手机去了吗？” 结果没想到故事还没讲完，程沅脸倒是黑了一大半，甩下一句“最好把你那破符给扔了。”就三步并作两步跨着台阶冲到了他们前面。 “他…咋了？生气了？” 默默听完了全程的季霖点点头，说道：“嗯，可能是羡慕你们有平安符吧。” 回到教室后，程沅早坐到了座位上，正耷拉着脑袋整理桌上这几天累积的卷子和作业。 季霖也坐了下去，手伸进抽屉里想把下节课的课本找出来，却意外地摸到了一个塑料口袋，他皱着眉将东西拿了出来。 口袋里装的是一些补品，里面还有一张字条，熟悉又潦草的字迹写着： 听说你受伤了，我很担心，里面是我托人买的一些补品，很管用的。 程沅也发现了这些东西，心想多半又是哪个季霖追求者送的，不由得一阵烦躁，正斜着眼想看季霖怎么处理。 上次有女生送他巧克力都直接扔了，那这次呢？ 谁料季霖拍了拍前排的王向杰。然后把塑料袋直接塞到他手里，语气冷得像是冬季开了口的风：“帮我还回去。” 王向杰一脸茫然地接过东西，问道：“谁啊？” 程沅看向季霖，发现他眼里闪过一刹厌恶：“游文华”接着又补充，“让沈弋给他说，离我远点，别拿这套讨好我。” 王向杰一听，似乎也恼了，破天荒地开口骂道：“我靠！又是他，行，季霖你等着，我马上就让沈弋扔给他，他少来这套，看我骂不死他。”说着就怒气冲冲地起了身。 季霖拉住他，又想了想才说道：“算了，东西还给他就行，别说其他的了。” “季霖，你就是脾气太好，对那种变态，就得把他骂醒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来骚扰你。” 程沅听到这儿终于琢磨出不对来，这游文华听起来和季霖并不是普通不合那么简单，他正想顺着话题问下去，结果一扭头，对上了季霖的目光。 那眼神里充满的抗拒与不耐烦，让程沅硬生生把即将出口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可季霖又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说话，程沅只好生硬地转折道：“那个，一会儿这几天的卷子能借我抄一下吗？” “自己做。”季霖大概是心情不好，说出口的话也十分低气压。 行，自己做就自己做，程沅想，他鬼画符一通还比抄他卷子做得快呢。 王向杰这会儿已经提着塑料袋去了隔壁班，没过五分钟就回来了，却完全不复去时的来势汹汹，整个人显得忧心忡忡。 “东西已经还给他了，但我还没说话呢，他就开始掉眼泪，这不是被刺激到了吧？” “行了，不用理他，”季霖看着王向杰欲言又止的模样，提醒道，“上课了。” 上课铃正好准时响起，王向杰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季霖把课本拿了出来，还想拿笔袋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了，他没当回事儿，找程沅借了一支，只当是自己掉在哪儿了。 “卷子你自己做，有什么不会的问我，实在不行就空着，别抄。” “啊？哦…” 季霖这会儿的语气倒缓和了许多，看着桌上成堆的卷子，程沅不禁叹了口气。 这节是老徐的课，上课前他先宣布了下个月每个班会派两个同学去首都参加奥数竞赛，得了奖的话可以高考加分，这种事不用报名，老徐直接点了季霖的名字，让他好好准备，争取拿个一等奖。 “竞赛要去多久啊？”程沅小声问道。 “不知道，一般来说就一周吧” 程沅松了口气，也就是一周见不到人，还好还好。 “那能得奖吗？” 季霖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他：“我不做没把握又浪费时间的事。” 说话内容狂得像是全部参赛选手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偏偏语气又轻描淡写地仿佛在告诉他等下回家吃什么。 程沅佩服。 “行啊，那你要是没得奖回来请我吃饭。嗯，要是得奖了我请你，地方随你挑，怎么样？” 程沅心里的小算盘正打得响，结果讲台上的老徐就一个粉笔头扔了过来，把那点算盘砸得稀巴烂。 “程沅！上课讲什么悄悄话！这么能讲要不要你上来讲啊！我坐你那位置去听！都考倒数第一了，还不听课，下次得倒数出这座学校了！” 程沅乖乖闭了嘴，他听到身旁仿佛传来一声轻笑，有些不确定。但他还是扭头看了过去，结果季霖正一脸认真地盯着黑板上的例题解析。 “看看看！你还朝别人看！有什么好看的，多看两眼你是能多涨几分？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 “……”操，程沅这下是真无语了，倒数第一没人权是吧？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这一节课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也没再动过。 直到快要下课，身边的季霖戳了戳他，然后递来了一张纸条，程沅皱着眉打开，上面一笔一画字迹规整好看地写着四个字，“考完再说。” 是对他刚刚说请吃饭的回应。 程沅乐了，下课又要去办公室挨训的阴霾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字条重新叠好，夹进了课本里。 下课铃一响，老徐喊了声程沅的名字，程沅叹了口气，只得跟着老徐走了出去。 老师办公室都在楼上六楼，上楼的时候他刚好瞥到有个穿校服的身影进了六楼楼梯口旁的厕所。因为是教师办公楼层，所以很少会有学生上来，程沅不禁多看了两眼，那人有点眼熟，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没走几步，老徐就把他领到了办公室，先是关心了下他的身体，然后又让他以后别这么冲动，遇到问题了先找老师，下次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程沅点点头，认错态度端正。 老徐最后又聊到学习，老生常谈地从未来发展讲到人生意义，再三劝告他要认真学习，不要浪费青春。 程沅每句话都很配合地答应了下来。 “哼，就只知道点头答应，下次还是不会做，你啊…算了，回去上课吧，下次考试让我看到你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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