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是我和池椿后,他马上换上了一副不屑的嘴脸:。 池椿调戏他说:“猴子你又准备去偷什么东西呢?”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还能去偷什么东西似的。”大猴拍拍身上的灰土。 顺便说一句,猴子的梦想其实是当警察,这个梦想很伟大也很令人感动,但大猴这个人有点小毛病,手脚不是很干净,看什么东西都喜欢摸上一摸,这一摸吧,摸着摸着东西就进他口袋了。虽然这种事情我们也常干,谁也别说瞧不上谁。但这个对于想当警察的猴子来说却是致命的。 猴子很抑郁地看了我们一眼:“偷个球,老子新买的自行车给人偷了。” 对于猴子自行车的被偷一事,我表示了同样的愤怒。我说:“这他爹的也太猖狂了!简直是没天理了。” 池椿趴在车龙头上,撑着下巴给我泼冷水:“我们的车在前两天也被偷了。” “丢,我就说嘛,”大猴说,“不过这反天了,还有人敢在我这老虎头上作案,别让我知道是谁偷的!” 说完了之后,大猴提了一提裤子,又问我们要去哪? 我说:“去下坝游泳,要不要一起?” 大猴眯起眼睛,扫了一眼我们的自行车:“下坝都敢去,你们真不怕死。” 我说:“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小心有水鬼。” “去你丫的。” 池椿等得不耐烦了,按了一下车铃,问大猴:“到底走不走?” 大猴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别了……” 突然鬼吼一声,跳起来把我和池椿推下自行车。我一下子没站稳,啃了一嘴的泥。我骂道:“你神经病啊?” 大猴没理我,把脸贴在车身上蹭来蹭去。我站起来,揪他衣领说:“你神经病啊?我摔伤了,赔钱。”大猴一把甩开我说:“赔你妈,为什么偷我车?” 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指着他的鼻子说:“什么叫你的车,这是我的车。” 大猴的黑脸变得越发通红,两篇厚唇在打颤,显然是气坏了。 他按着我的头往车龙头上凑说:“睁大眼睛看看,这儿写着我的名字。”我一看,果然见上面写了侯培两个字。 “原来这车是你的啊?我就说怎么这么骚包呢。” 这下大猴更气了,把我撂倒在地上,狠狠地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后,便骑着单车扬长而去。 新偷的车还没到手两个小时就被端了,我和池椿都很沮丧。 我们蹲在马路牙子上久久不肯离去。我们就那样漫无目的地等着,好像只要等待下去,新的车就会再次来到我们面前一样。 七月炎热又漫长,除了下坝,我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玩了。我提议说:“要不咱们还是回家睡大觉吧?” “真没出息,好大时光你想回去睡觉,你还是男人吗?”池椿说。 我实在想不出睡觉和是不是男人之间的联系,如果不睡觉就能变成男人的话,那街口的老张也不至于被戴绿帽子。 池椿问我:“还有钱吗?我饿了。” 我摸了摸裤兜,还有一块钱,但一块钱在一九九年什么也干不了,最多只能买两根冰棍。池椿对我的财政状况很不满:“你真是个穷鬼。” 我说:“你有多少?” 他装模作样地掏了两下口袋:“一毛也没有,我的钱全花在诗人身上了。” 我鄙夷地看了看他,说:“不谈恋爱你会死?” 池椿说:“不谈恋爱,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的梦想就是和我唯一的真爱在一起。” 我才不相信他,这个家伙从小到大已经谈了无数次恋爱,每谈一次都说对方是唯一的真爱,然而没过多久又换了一个真爱。 他的真爱简直比我身上穿的裤子还廉价。我说:“你这么花心就不怕被人打?” 他说:“不怕,我会立马投降。” 这时大猴又骑着车经过我们,还吹着口哨,一样显摆的模样。我看他很不顺眼,戳了戳池椿的胳膊:“去,给我把他的车抢过来。” “凭什么?”池椿回答。 “最多请你吃云吞。” 池椿没上当:“少来!你就只有一块钱。” “那又怎样,别忘了上次是谁帮你背的锅。”我突然就想起了上次池椿半夜爬窗出去玩,结果不小心把楼下刘大爷养在阳台的花瓶给打碎了的事情,据说还是个古董花瓶,买来的时候要好几万。 “古董个屁,我看他纯属是敲诈。” “那又怎样,我当时都把我的棺材本掏出来给你了。” 池椿沉默地看我一眼,片刻后一拍大腿:“那你叫他过来,等下我把他拽下车,你骑上去就溜。” 我问:“那你呢?” “我?”池椿说,“在原地祈祷不被他打死。” 正说着,大猴忽然朝我们骑了过来,我说:“这小子怎么还自投罗网?” 池椿耸耸肩:“谁知道,反正不碍我们要抢他的车。” 大猴停在我们面前,很没必要地按了一下车铃:“我们要不要去叉麻将?” 叉麻将是我们最近刚学会的一项娱乐项目,挺好玩的,但我和池椿对此深痛恶绝。因为他妈的,我们的钱都输光光在麻将里了。 我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大猴。大猴撇了撇嘴:“去嘛,多好玩。” 我说:“没钱。” 大猴说:“借你们点。” “借多少。” “五块。” “滚一边去。” 这时,诗人不知道打哪跑了出来,瘦削的脸上露出的气愤又慌张的神情。大猴指了他那身脏兮兮的校服说:“掉粪坑里去了?” “我被人打了。”
第2章 02 == P02 “什么?你居然还能被人打了?”大猴大叫。 我们都对诗人被打这事感到很震惊。 诗人本名叫马晓飞,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安分,又最圆头滑脑的一个。他这人和他的外号一样,既富有思想又十分贫穷。虽然成绩不好,好在喜欢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懂得东西也多,平时没事就喜欢写写小黄书或情书什么的,以此来赚取生活费。 比起生命,金钱对他来说更为重要。可在还没拥有金钱的情况下,生命成为他人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值钱的东西。 平时打群架之类的活动,我们都不爱带他玩,不是我们不够讲义气,而是他太爱钱了。 ——关键时刻为了活命,他会立马缴枪投降。 事后还义正言辞地对我们说:“为了钱,我吃屎都愿意,还怕投降?” 我们都被吓懵,同时不得不佩服他。 诗人抓起大猴的衣摆擦了一把汗:“你们一定要帮我。” 大猴拽过衣服,恶狠狠地说:“你大爷的把鼻涕都擦我衣服上了。” 诗人瘪瘪嘴:“你那破衣服,搞得很稀罕似的,”抓过池椿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哀求的目光,“椿仔你一定要帮我。” “不比你的破校服稀罕?” 池椿甩开诗人的手:“别拉拉扯扯,搞得跟个同性恋似的。” 我说:“诗人你这么怕死,怎么就招惹上别人了?” 诗人说:“什么叫我招惹别人,明明是别人来招惹我。” 大猴抓抓耳朵:“说来听听。” “我说了你们可得帮我。” 大猴瞟了他一眼:“不说算了,我们叉麻将去。” “嗳,别走啊,我说还不行吗?” 诗人告诉我们,前几天有个人找他写情书,还让他帮忙送到卫校给一个叫许瑛的女孩子,送到后那里会有人给尾款的。结果送到卫校的时候,遇到了许瑛的男朋友,那人以为诗人是来骚扰许瑛的,不仅把情书给抢了,还把诗人给打了。 诗人说,打人可以,但是不给钱,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听完后,我们了然地哦了一声。 诗人显然对我们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一拳捶在大猴肥厚的背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听完不帮就得给我赔钱!” “你要死啊!”大猴反手抓抓背,瞟了我们一眼,在询问我们的意见。 池椿站起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走呗,反正也无聊。” 去卫校的路上,经过了马安海滩,池椿忽然说:“每次路过这里,我都有一种负罪感。” 我侧过头朝海边张望,只见海水像天空一样蔚蓝,宁静、明亮,映在阳光下泛着亮白的金辉,而黄色的沙粒上矗立着的礁石,却一群匍匐在沙滩上的野兽,散发出似乎要将人吞噬的寒光。 我没有接话沉默地坐在他身后。 路上很安静,行人稀少,微热的风耳边吹过,仿佛我们不是去干架的,而是去郊游。 我们骑过马安海滩继续向前,后来看到了不少的同龄人,大猴跳下车说:“到了。” 到了校中路,我们把车停在路口的便利店,再往里走就是卫校、一中和二中。 我们在窄小的沥青马路上行走,太阳如白热了的银箔在头顶上闪烁,有一种通向未来的错乱感,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三年我们都将在这片区域上度过。 诗人说:“就是他们,那些狗崽子果然还在那儿。” 我们顺着诗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卫校门口的榕树下站着三个身穿篮球服的男生,平均身形和身高要比诗人大上一号,这小子敢和人干架也是有勇气。 不过想想诗人对于钱是态度,一切也似乎合情合理。 诗人提了一提裤子,对我们说:“我先过去交涉,一看到不对劲,你们就赶紧过来帮我。” 我们没搭理他,在路边的饮品店门口拣了个位置坐下。 诗人一瘸一瘸地往前走去,瘦小的身体在阳光如风干的茄子,既坚强又悲壮。 池椿托着下巴说:“他越来越有诗人的气质了。” 我说:“你也不差,堪比现代陈世美。” “谁又和你说了什么?”池椿抬头看向我,尾音里带上一点兴味的笑。 我最不爽他这种神情的,像只会摇尾巴的狐狸,笑淫淫贱兮兮的。 而且他说这话,搞得我好是他对象似的。 这时,大猴从饮品店里跑出来,把一双圆手伸到我面前:“借我两块钱买支水,要渴疯了。” 我抠了抠裤兜,把仅剩的一块钱递给他:“给我们带两瓶可乐。” “你真是个抠鬼,才给一块钱。”大猴骂骂咧咧地踅回店里去。 我和池椿坐在路边看风景,夏天的中午,街上静悄悄的,好像世界都静止了一样。 诗人还在和那几个人交涉,但从诗人龇牙咧嘴的表情中,我们能猜出情况不容乐观。 池椿眯了眯眼睛:“你说诗人能成功不?” “不行。” “那你说诗人会揍他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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