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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年，说不清具体哪里变化，但丁寻曼感觉他身上那张琢磨不透的面纱似乎试探性地掀开了一个小角。 他几乎感到亢奋，索性也懒得再讨价还价：“那好吧。”早在火车上他就选好了一间出租屋。 白天的客房明亮如新，他和床头摆放的绿植道个别，然后打包好行李，顺走了昨晚用过的那支红霉素软膏。又留了一瓶辣酱在冰箱里。 “麻烦钟总送我一程。”他颔首低眉，好脾气道。 钟述闻从车库里挑了辆改装喷漆的迈凯轮黑武士，丁寻曼猜是为了呼应他今天的穿搭。 车是挺酷的，丁寻曼指着他26寸的行李箱，虚心求教：“那它怎么办？” 前备箱塞不下，钟述闻被他一句话噎住，一时无语。最后安分地开走了车库里容量最大的牧马人。 路上格外堵。好在是和老板同座，丁寻曼也不担心上班迟到，心情颇畅地望着窗外的车流。 钟述闻打开了车载音乐，丁寻曼欣赏不来的小提琴曲。他越听越困，心里暗骂简直就是靡靡之音。 善用听音识曲，搜出了这支独奏曲——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他浏览了一段百科，准备和钟述闻吹上两句：“你知道这首曲又叫什么吗？” 钟述闻百忙之中侧头瞄了他一眼，“山猪吃不了细糠。” 你个短命娃儿。丁寻曼皮笑肉不笑：“是《吉普赛之歌》。” 他闭上嘴，怕说多了露馅儿，谁让他还真是山猪来的。 堵了半个多小时车，还算幸运，九点缺两分钟他打上了卡。 一个行李箱拖来拖去，又回到昨天的老位置，丁寻曼坐到工位，发现桌子上粘了一张粉红色的便利贴。
第7章 邀功 「丁寻曼，你丫加的是我微信！！！——xyj」 xyj？谁？ 丁寻曼暗自猜了会儿哑谜，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之前那个顶着钟述闻头像的微信号另有主人。 这几个字写得力透纸背，足以见得留下它的人内心一定精彩纷呈。 他忍俊不禁，从通讯录里找出“跑得比兔子还快”，先把备注改回“谢杨嘉”。 试探着发了个：？ 发送成功，他顺利从谢杨嘉的黑名单里刑满释放。 ——谢杨嘉：我恨你。 丁寻曼：猛A这么娇羞的么，我又没发什么真刀实枪的。你用钟总照片当头像做什么？ ——谢杨嘉：微笑举刀.jpg ——谢杨嘉：打游戏输了…… 那边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分钟“对方正在输入中”。 ——谢杨嘉：你加到闻哥微信没？ 丁寻曼单手整理桌上的凌乱的纸张，另一只手打字回复他：没。 ——谢杨嘉：菜鸡。 ——谢杨嘉：向你推荐了［听］ 丁寻曼点开钟述闻的个人名片。昵称是单个字“听”，将头像放大，是张黄昏时分的日落照片。 他简洁地发送了好友申请，这次没再编辑露骨的内容，删除了所有备注信息。然后退出聊天框，将自己的微信名改成了一个耳朵的表情符号。 放下手机，他点开Delia发来的工作邮件。今天RAE约了摄影师给第一季度的新品拍摄网宣照。 十点要招待两位外包公司的模特，以及和妆造团队进行对接。 丁寻曼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式培训，可谓毫无经验，工作室一干人等似乎也不担心他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上网搜了半天，摸索总结出几条规矩，总之得给人以如沐春风、宾至如归之感。对他来讲挺新鲜的几个形容词。 他翻看相关资料，距离预约时间不到半小时，Delia怒气冲冲地踏着恨天高跑出来，交代他不必傻等着了。 乙方玩了招偷梁换柱，半路派了两个滥竽充数的野模过来，原主则被临时送去某百强名企剪彩，妄想两头通吃，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谢杨嘉恰好刷到人家朋友圈，一下就穿帮了。 丁寻曼佯装同仇敌忾地听着，其实事不关己不大在意，一门心思全放在Delia的俄式中文上，有些成语搭配另辟蹊径，居然反倒有些别样的风趣。 “那怎么没屏蔽谢杨嘉？” Delia的注意力被他拉偏：“嗨，他说还没和模特交往过，跟老板要了其中一个的微信，偷摸摸加上了，就变成了人家列表里一条无名卧底鱼。” 跟老板要的微信？ 丁寻曼又问：“那模特是……omega？” “好像吧，之前没见过，不过看今天剪彩礼上的自拍是个小帅哥。” 丁寻曼心中警铃大作，闷声瞧着Delia抿紧了嘴唇。 “别这么看着我，Oh，真的被你电晕了。”Delia浮夸地朝他飞去一吻，“你可比他厉害一百倍。” Delia细细将他上下巡睃一遍，灵光乍闪，喜上眉梢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嘛。” “丁，我想你来当model就非常完美！我去和老板share一下这个idea！” 不待丁寻曼作答，她风风火火地踩着恨天高，又哒哒跑到钟述闻办公室去了。 五分钟后，钟述闻和Delia一前一后走出来，在丁寻曼面前站定。Delia化身卖力推销员：“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盆、亮、条、顺啊，老板。” 丁寻曼攥紧想给她一个脑瓜崩的手，心说这是个外国人，还是女孩，为了友好邦交社会和谐，忍为上策。 钟述闻掀起眼皮，勉为其难地分他一眼，“嗯，还行。” “什么意思啊？” “试试。”钟述闻把玩着手机，用力时手背上的掌骨和青筋隐隐突起，“反正被鸽了。” 丁寻曼用目光描摹他修长的手指，Alpha的手很有力量，只用一根中指就可以把他玩到高潮迭起。 “三倍奖金，干不干？”钟述闻嘴角略微上扬，朝丁寻曼撂话：“拍不好扣你工资。” 丁寻曼抿住嘴，牙齿磕在唇上企图恢复理智，紧盯着钟述闻的眼睛——那里面似含笑意：“干啊，肯定干。” RAE顶层设置了专业摄影棚和化妆试衣间。Delia自告奋勇要辅助丁寻曼做妆造，先一步飞奔去搭配服饰。 四下无人，丁寻曼摸到钟述闻身后，悄然握住他的手。指尖沿着他的掌心，钻进指缝里，五根手指顽皮地扣紧，贴住钟述闻的手背。 感受到他挣脱的力度，丁寻曼自觉松了手，指尖却流连忘返，仍在那细腻的手背上窃取一丝温度。 “我加你微信了，看到了吗。”丁寻曼问。 “消息太多了。”钟述闻解锁屏幕，跳转到微信页面，在“新的朋友”一栏里滑动，“哪个是你？” “你猜一下。”丁寻曼笑而不语。 钟述闻大略扫了几秒，精准地点开一个昵称是耳朵emoji的账号。 地区：四川。目标锁定，他按下添加键。 “你这个ID看起来好八卦。” 丁寻曼给他发去第一条信息：“猜到了，真聪明。” “那顺便八卦下好了，原来的模特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我这个替身又没专业素养又比人家年纪大，真能行么？” 他长吁短叹：“可能身材也差远了。” 钟述闻不置可否，转过脸觑他：“说不定。” 丁寻曼“啊”了一声，奇道：“你是不是压根没见过真人，所以比不出来？” 钟述闻大方承认：“没见过，而且我刚知道他把我屏蔽了。” 他当着丁寻曼的面找出模特的微信号，觉得这号人脉没什么延续的必要，顺手删掉了。 正中下怀，丁寻曼指头偷偷绕到钟述闻脑后揪一缕头发，得逞地转移话题，以免嘚瑟过头：“你发根长黑了。” “改天去补染。”钟述闻催他，“你先去化妆。” 丁寻曼落座在化妆椅上，Delia推着小型移动衣架走近，他才知道他要包揽男女装两个角色。 这项业务倒是熟能生巧，他神情自若地和化妆师讨论使用哪个色系的口红。 先拍摄男装，化妆师简单给他画了两道眉，五官被衬托得更加深邃。无需多余修饰，这张脸自成一卷笔酣墨饱的水墨画。用色单调，浓淡却收放自如。身上浮现一种锐利的气质，像是静谧夜色里疾行的刀客，蛰伏在檐楣上飞出一柄利刃时的傲慢。 團Ζī 化妆师笑着夸赞，“皮肤也这么好，嫉妒。” RAE的男士新款全部采用黑白灰三色，这样命题作文式的规定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出难题，但在用色局限的前提下，居然也设计得新颖脱俗。 丁寻曼镜头感不错，面对闪光灯也怡然自得，大方配合摄影师的指挥摆出各式姿势，因此速战速决地拍出了一套双方都满意的照片。 丁寻曼趁着休息空档，喝了一点水，和Delia打探钟述闻的八卦。 拍到一半时钟述闻就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模糊听着是为了私事。 “老板他赶去约会吗，好像很急的样子。”丁寻曼闲聊般发问。 “我哪知道呢，谢杨嘉都不一定知道吧。”Delia努嘴，谢杨嘉正在一旁和化妆师相谈甚欢。 “谢杨嘉和老板好像挺熟的。” “那可不嘛，”Delia面前放着一小杯伏特加，战斗民族的开胃酒，她惬意地饮上一口：“发小，北京话是这么说的。” “不过吧，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是谢杨嘉倒贴老板。”她神秘兮兮道：“据说老板家里本来有矿要继承，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出来创业，谢杨嘉跟他一起，这叫什么？双A为爱走钢索。” “想象力真够可以的啊你。” 丁寻曼不以为然，两天内观察下来，钟述闻和同事间的关系都维持得恰到好处，亲和却不亲密。他身上有股无形的界限感，似乎每个人于他而言都像批量复制，大概只是长着同一张脸而名字不同的人。即使关系更近一步如谢杨嘉，也很难感受到密友之间该有的气场。 为了精益求精，丁寻曼牺牲了午饭时间，坐在椅子里等化妆师帮他接发。 “头发怎么也这么多啊，发质还好。”化妆师酸溜溜地说。 丁寻曼从镜子里望见钟述闻推门而入，一句“天生的”卡在嗓子眼，他整理表情，改口道：“一般吧，我们钟总发质才好，头发染过看着还是很顺。”回忆刚才摸过的触感，另有一种不符外貌的柔软。 钟述闻闻言一顿，走过来示意化妆师稍等。 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暂时放到一边。在桌子上列好的几副穿戴甲，给丁寻曼挑了一副长梯形的。 RAE成立的时候恰逢妇女节，每一位在官网留有购物痕迹的女性客户都在周年庆前夕收到了询问指甲尺寸的邮件。 钟述闻为此设计了十二款手绘穿戴甲，作为RAE周年特典。分别代表一年中的十二个月份，通过窄小的甲面诠释四季更迭。 源于钟述闻的个人偏好，任意一款都由相应的四字成语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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