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麻烦您了。” 时庚没接话,他那用在企业商谈说一不二的嘴到了季知书面前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季知书同意合约的时候,他是高兴的,时庚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他用权势威逼,就做好了季知书厌弃自己的准备,可是迎接他的没有激烈的怒火,而是空洞的笑。 季知书总是在温和的笑,他长相出众,无论做何表情都足够吸引人。 可是在时庚的眼里,他就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废旧玩偶。 他知道,季知书在无止境的坠落。 一个可以看淡所有的未必就是洒脱,也许是一种变相的自我厌弃。 这让时庚有些恐慌,他知道,这样的季知书不会想去爱他。 因为他甚至不爱自己。 “你总不能一直闷在家里,或许可以出去走一走。”时庚沉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露出温和笑。 他在心中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他可以慢慢来,时间还长。 只要季知书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都听时先生的。”季知书淡淡地回答。 “那我先去公司一趟。”时庚总是会给季知书充足的空间。 他从不会急于一时,而是一点点的在最微小的细节上渗透。 他的关心永远恰如其分。 “好,时先生慢走。” 季知书有时会有一种时庚无处不在的错觉,但事实上,作为公司的领导人是极其忙碌的。 他一连两天都没有看见了时庚,得了空闲的时候季知书有时会不自觉的想起他。 直到某一晚上手机上收到的一条短信提示: 【尊敬的季先生:您好,已经为您预约到了罗山释梦画展首场门票,感谢您的支持!】 【A市艺术宣传办致。】 季知书看着手机上突然弹出的消息,有些惊讶,特意求证了一番他才确认是官方办的消息无误。 可他记得罗山最后一次画展是在H市展出才对,怎么突然又到了A市? 而且这逛展的票又是谁给他预定的。 时庚。 这是他现下唯一所能猜到的人。 季知书直接打电话问了辛鹏。 “季少爷原来是想要说这个,正好时先生就在我的身边,需要我把电话给时先生吗?”辛鹏说话的声音不小,想必要是时庚在身边的话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是小书吗?”果然,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时庚的声音。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清冷,但是不乏好听,尤其是轻声念的小书两个字,吹得人耳朵发痒。 季知书有些语塞,他就是不想现在和时庚有过多的交流所以才给辛鹏打的电话,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拿过来吧!”没有得到回应,时庚没有耐住性子,直接从辛鹏的手里拿过电话。 他冷酷的声音立马换了一个调,“小书,有什么事吗?” 季知书尽力的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时先生晚上好,现在时间不早了,用过晚饭了吗?” “刚刚已经用过了。”虽然是一件场面话,但时庚还是很明显的被这句关心给取悦到了,脸上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喜色来。 季知书的声线压低了一些,“那就好,我看你现在不忙所以就想谢谢你给我提前预约的展票,我很喜欢。” “当时以为不能去的时候还有些遗憾,没想到你一下子就帮了我这一个大忙。” “原来是因为这个。”时庚温和的笑了笑,“只是碰巧从我的一个合作伙伴那里听到了,所以就顺道帮你要来了一张,不用为了这点小事特地感谢我,这样反而让我觉得生疏。” “现在我反倒是遗憾了,没法和你一块儿去逛展,想来能被你认可的画家身上的一定很有它的特别之处。” “时先生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季知书心情很好,忍不住的笑了笑,声音比往常要爽朗得多。 时庚故意捏着腔说,“你可别看我是个擅长谋利的商人,对于精神层面我还是一样重视的,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共同爱好不是?” “时先生不要妄自菲薄。”擅长谋利并不准确,季知书已经觉得他已经做了不少的亏本买卖了。 时庚浅笑了几声,“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就只能叫小书你代替我一赏了,不过要是你有空的话,或许可以私下里和我再讲解。” “你知道的,我虽说是感兴趣了些,但总归不及你们这样会艺术的人才,就是不知道小书愿不愿意和我多说上几句。” “只要时先生想,我自然是原因的。”季知书自然知道他这些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但是既然对方想要这样玩,他也愿意奉陪。 时庚没有再表现出多余的喜悦情绪,“那便算是约定好了。” “时先生。”辛鹏在他身边催促了一句。 季知书善解人意的说,“那时先生就先去忙了,我先挂了。” 时庚握着手机有些不情愿的点头,“嗯。” 电话挂断,季知书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脸上的笑意不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时庚算是投其所好,真正意义上卖了季知书一个人情。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对方。 罗山是他喜欢了六年之久的画家,从小有所为到今天的成名他都是见证过的。 这是他的告别画展,公布画展开办消息的时候他就宣布了退出大众视野的消息,正因为是最后一次才珍贵,当时季知书想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抢到,再之后得知合同的事情无暇他顾,他就以为自己与罗山无缘。 没想到,不知怎么,时庚像是触碰到了他坚硬外壳中柔软的一处。 对于季知书而言,时庚似乎是很特别的。 他大概是头一个能够真正让他高兴的人。 开展时间隔了半个月,来A市似乎是中途改的决定。 “季少爷,需要我给您叫司机吗?”辛鹏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打电话来。 季知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会在车库里提一辆车,省的司机跑来跑去。” “好的,季少爷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然我不好向时先生交差。”辛鹏没有强求,只是嘱咐一句。 “我会小心的。”季知书说完便挂了电话,他的衣着依旧是轻奢品牌的休闲装。 在东吾居的地下停车场,摆着十几辆各种款式的车,时庚特意雇了人定时来做保养。 他选择了一辆车标识不是很显眼的蓝色小超跑,然后从东吾居开了出去。 能够拿到首展票的人多半是走的人脉关系,迎客厅的外围停着五花八门的豪车,季知书逛了一圈慢悠悠的找了一个位置停下。 打转着方向盘他今天的精神气都很不错,但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聚在了脸上。 哐当一声! 安全带猛地一勒,季知书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视镜一看,一辆银色的帕加尼追了他的尾。 他险些被气笑了,就这位置还能和他撞到一起,要不是他知道最近没得罪人,季知书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刻意谋杀了。 “您好?这位车主,您没事吧?”这辆帕加尼的车主连忙后撤了些,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一头长卷发,戴着墨镜,迈着一双长腿走到季知书的车窗前。 她敲了敲车窗,看了季知书一眼。 看着对方还算有礼貌的样子,季知书没有发火,更没有下车和对方理论。 “似乎你需要付全部责任,女士。”季知书按下车窗平静的对女人说。 女人没有反驳,用手撑着车身笑着说,“抱歉,这车我才刚换不久,手感还不太适应,你的损失我会全部赔偿的。” 她这话说得确实不假,这追尾的帕加尼是季度最新款,季知书早些时候就看到过,价格可比他这辆小超跑贵得多。 “我们现在加一个联系方式?”她笑着说,正红色的色号很配她的皮肤,靠近的时候身上还自带着香水的味道。 “不用了,算不上有多严重,我们自己处理自己的车就好了。”季知书偏过头拒绝了,论损失,严重的似乎也不是他,最主要的他更不想和这位女士有什么牵扯。 然后他就自顾自的停好车,率先一步走进大厅。 季知书有些气闷,所幸那个女人并没有追上来,她也是来这里的看展的,他在心里希望之后他们没有机会再碰面。 等看展结束,他还得将车送去维修,希望时庚给他的金卡里面的钱够用。 “这位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证明。”展台前的招待人员很快迎了上来。 季知书收敛了自己脸上有些烦躁的情绪,将手机往招待人员那里一递。 “季少爷是吗?”招待人员看着季知书给出的一些个人信息,惊喜的笑了笑。 “怎么?你认识吗?”季知书挑了挑眉。 工作人员笑着说,“您是特优参展人员,招待人员都会提前记住名单的,您直接走特殊通道即可,可以更近距离观赏。” “行。”季知书倒是头一次享受优待中的优待,他想这其中定然又是时庚的手笔。 他顺手拿起了大厅的某些赞助产品。 果然……确定了其背后的公司,季知书心里就已经了然。 看来罗山会在A市开画展,其中少不了时氏的投资。 时庚。 季知书想到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不用跟在我的身边,我自己一个人逛逛就行。”季知书婉拒了热情的贴身服务,独自一个人往展厅走去。 罗山的大部分画作都在大厅里展示,还有一小部分只对固定名单里的人展开。 季知书很荣幸成了这个名单中的一员,他一直很欣赏罗山的一副作品,《失格》。 是他早期的作品,并不怎么突出,没有极致的色彩,只是略显晦涩的色调,但是季知书就是一眼看中了,他从觉得对方的手法生涩,相反,他更觉得多了几分浪漫的手法。 这副画所绘的是一个女孩站在玫瑰花海之中,荆棘缠绕,这幅画都是以灰调为主,万千的花瓣也没有颜色,唯独女孩的长裙用上了正红。 就是这么一副并不怎么出彩的画,却不知怎么就深深的刻印在了季知书的脑海中,怎么都叫他挥之不去。 他过去只在网络上看到过一张模糊的图片,现在面对面直接观赏到算是了却他一个心愿。 他望着女孩半垂的双眸,像是透着画作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罗山刻画人物的有一个很强烈的特点,他惯会画人的眼睛。 足以传神。 哒哒。 身后响起高跟踩地的脚步声。 季知书皱了皱眉。 “她很美对吗?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年轻男孩会喜欢这样的画作。” 季知书听到身后传来有些耳熟的女声,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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