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时庚的掌控欲,季知书心里知道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每天扮作一只老老实实的小雀儿,没事的时候哼哼曲,两人间和平相处都相安无事,时庚也从未逾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时先生,再见。”今天季知书心情尤为的好,甚至主动的和时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季知书难得的主动,时庚也乐意奉陪,走的时候甚至还耽误了一些时间,辛鹏在门口站着直叹气。 按照约定好的,今天是送画的日子,季知书特意在卧室里收拾出了一面墙,就是为了迎接这一重宝。 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是罗山亲自来送的。 当罗山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的时候,季知书是吃惊的,甚至有些怀疑这又是时庚给他准备的惊喜。 “这里的环境真不错。”罗山一头中长的卷发,带着很自然的混血,出众的五官还染了些艺术的熏陶。 看身高,似乎都挺适合做一个模特,季知书只看过他本人的半身照,没想到他的身材也很优越。 真是一个才华和样貌并重的人。 季知书笑着对他说,“罗先生怎么亲自来了?都没有提前告知一声,真让我意外。” 罗山随和的微笑,“我听我爱人说,有一个小年轻很喜欢我的这副作品,我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总觉得要来见一见。” “罗先生的画作很出彩,喜欢人自然很多。”季知书说。 “你要说别的作品倒是真的,可是这副,能真心喜欢的人倒是不多,我爱人是一个,你是第二个。”罗山叫搬画的人东西送进了屋子,两个人就站着门外交谈。 “就连我自己都并不喜欢。” 季知书淡笑一声,“罗新生不喜欢,却又把它珍藏,甚至不惜来看看买这副画的人,我倒是觉得罗先生喜欢得紧。” “难怪小媛说你心思重。”罗山说,他看了看身后的大宅,“这里是你的家?” 季知书没有回话。 “品味不错。” 他继而说,“看客对这作品的风评很多,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太阴郁,可我并不觉得,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喜欢得紧,我原是不愿意送出去的,可是小媛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能反悔,现在它属于你了,你可得对它好点。” “那罗先生自己是怎样的看法?”季知书忍不住问, “你可能不知道,原本这副画是没有颜色的。”罗山的眼睛是璀璨的褐色,他嘴角含笑,“是一个人画上了红色,她说这副画不够热烈,在有的人眼中,这是囚笼,是束缚,但是在有的人眼里是热烈的爱,是自由。” 女孩可以是困于荆棘,也可以是无畏荆棘摘下带刺的玫瑰,内心亦可如鲜血一般热烈。 “所以她为这个女孩画上了红裙。”他说。 “是您的爱人改了您的画?”季知书问。 “不,是她完成了这副作品。”罗山回答,“你还很年轻不是吗?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烦恼,什么样的心态就会看到怎样的光景。” “祝你好运。”他拍了拍季知书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季知书微微有些触动,然后微笑着说,“谢谢您。” 罗山刚走不久,时庚就从公司回来了,像是刻意留出了一些两人独处的时间。 他回来什么也没有说,直到和季知书用了晚饭,才开口问他,“听说那位画家来过家里,是吗?” “是啊,罗先生确实一个艺术家。”季知书不偏不倚的说到。 时庚挑起眉,“你很喜欢他?” 季知书每次听到对方问出这个问题都会眉头一跳,“他很优秀,算是……偶像?” 时庚没什么情绪,“可惜,我没机会能和他见上一面,不过是陆媛的爱人,想必未来还是会有机会的。” “嗯。”季知书慢悠悠的喝茶。 时庚淡笑一声,“陆媛和我差不多年龄接手的陆氏,没想到她现下不仅事业有成,还婚姻美满,真是让多少人羡慕。” 他接着说:“从前这里空得不像话,你来了,才算是多了一些生气。” “这里很好,罗山先生还夸赞您的品味。”季知书应话。 “是么?”时庚勾了勾唇,“既然你今天得了一副喜欢的画作,那么,可不可以也送我一副?” “什么?”季知书一怔,诧异的看着他。 “你也知道的,那些名画给我,我也鉴赏不了,不过小书自己绘的,我倒是很喜欢,你不是之前画了一幅蔷薇花吗?我只能厚着脸皮向你讨要了。”时庚解释道。 “时先生谬赞了。”季知书说,“我的登不上什么台面。” “我私以为作品都不应该用好坏来评价,无非是喜欢与否,”时庚显然是势在必得,“每个人的兴趣都不同不是么?” “你总是妄自菲薄,可是在我眼里。” 时庚不轻不重地说,“这就是至宝。” 第15章 闹剧 “小书,你总不会是舍不得?”时庚总是轻飘飘地说着触人心弦的话。 假如人的眼睛会说话。 时庚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最纯粹的东西,炙热坦诚,任由季知书铜墙铁壁都挡不住。 “怎么会?”季知书像是被灼烧,呼吸有些紧促,“时先生言重了,要是您喜欢,我自然相赠。” 时庚浅笑盈盈。 季知书看着他,却望着他垂下眼的片刻黯然失色,眸底多了一缕忧郁和怀思。 他莫名的触动。 他总觉得时庚有一种空虚的渴望。 可是时庚所求的会是什么呢?像他这样的人,又会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他羽翼丰满,是夜中曜石,他应当什么都不缺才是。 时庚这样的人也会因情而困顿么? 季知书觉得心中莫名的酸涩,他由心而想,是不愿意时庚的脚步被这种虚浮飘渺的东西所绊住脚跟的。 他想,在未来,时庚可以走得更远,而他会慢慢的和对方的世界一点点错开。 或许有一天,他会站在台下,立于交错的人群之中,赠与他最钦佩的掌声。 季知书会站在时庚的身边,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们都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 “时先生,谢谢你。”季知书说。 他眼睛干涩,却扬唇一笑。 无论如何,时庚都给了他十多年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时庚回看他,难得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真实的喜色。 可他知道,对方也许永远都不会懂,也许一个在泥潭里摸爬打滚的人。 平凡。 落寞。 也可以是别人想要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季知书于他,就如同水于鱼。 时庚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可是季知书不明白,其实他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 最简单的话他却难以开口,只能套上一副假壳。 …… 绘画是季知书从小唯一能够发泄情绪的方式,假如说施珍带给他的是身体上的折磨,那么季霍就完全是精神上的掌控,他寄人篱下,没有可以反抗的能力,久而久之,就学会了藏匿情绪。 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丢失的不仅仅是叛逆期。 而那些丢失的东西,季知书在余生都无法找回,如同零散丢失的碎件。 时庚这一段时间都似乎都很忙,季知书几乎都没有在夜晚看见过他,除了中午有时去送一顿饭。 和以往不同,工作几乎占据了这个人大半的时间。 他有时甚至会有一些想念,时庚沉浸于工作时的样子是足够迷人的。 季知书如往常一样的时间下楼,在看见沙发上坐着人的时候有片刻的怔仲。 可仔细看一眼,却是一个陌生的身影,瘦小的个子,看着要比他还要小。 季知书眼底带过一瞬失落。 那人很自然的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带着球帽压着浓密的卷发,他正好扭过头来,皱着眉用直白的目光反复地打量着季知书。 这种目光太过刻意,甚至带着一股明显的恶意,季知书叹息似的摇了摇头,知道一定又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张阿姨,麻烦您招呼这位客人了。”季知书不好直接转回二楼,只能走到一楼的客厅,然后坐到了对面。 那人轻轻的啧了一声,“使唤得倒是很顺口?你是这里的主人么?” 季知书没理他,扬声唤了一声,“张阿姨!” “季少爷,这位是谢家的二少爷,以前来找过时先生的客人。”张阿姨的身影从厨房探了出来,连忙向季知书解释。 “嗯,知道了,他一定也是要来找时先生的,麻烦你先去联系一下时先生一声!”季知书神色平淡,只是拾起茶几上的放着书的翻来看。 他无聊的时候就是这么打发时间的。 “时先生忙,是你想找就能找的?”谢二大声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抬起下颚趾高气扬的对着季知书。 “这样的人怎么能待在时先生身边?” 季知书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脸上挂着浅笑,依旧悠闲地翻着手里的书,就刚才观察了谢二一会儿,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性子不太好,心眼还不怎么多的娇惯少爷。 他不是很想理会这样的人。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就像是一个想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小孩。 “张阿姨,联系了么?”季知书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张阿姨有些尴尬地回话,“这个时间,时先生只怕还在工作。” “这位谢少爷,时先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你改些时间再来?”季知书淡淡地说。 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反而让谢二火大,“你什么态度?你在时先生面前也是这样的么?” “那倒不是。”季知书淡笑一声,“既然时先生,那请你随意,有事可以找张阿姨,说我不奉陪了。” “你!”谢二见季知书要走,直接拽住了他的手。 他怒道,“你拽什么拽?都说时先生的身边最近多了一个小白脸,死缠烂打的没事还往公司里头跑,我还以为是什么极品呢,不就是这样的货色?” “放手。”季知书在对方接触自己的那一刻就变了脸色,冷冷的凝视着他。 谢二偏要唱着反调,“怎么?我就不放你要怎么样?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会以为时先生现在还留着你,你就可以压我一头儿了?” “我说了,放手。”季知书一字一字地说,没怎么听谢二说的话,只是看了对方的手腕一眼。 下一刻,谢二整个人就被摔在了地面上,有地毯做了缓冲,摔得不算严重。 季知书的动作迅速流畅,只在眨眼的功夫间。 “我警告过你了。”季知书冷冷的扫了谢二一眼,然后一个人走到了卫生间,有些嫌弃地拿水冲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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