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映墨最初想接替父亲的事业,成为一个银行家,却被逼无奈成了教书先生。 但执教五年,他对自己的事业也逐渐产生了热爱,希望这些女孩子们能够多读书、多长见识,努力走出去,掌握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 只可惜自己半路就要放弃了,他只能将心中的祝福默默遥寄给这些学生。 丁书衍这边也没闲着,祁映墨一走,他就麻溜地跑出家门,直奔城里最相熟的医馆。 他们平时练功免不了磕磕碰碰,小伤班里师傅就能给料理,重一些的就得去看跌打,也有来往比较多的药铺方便抓药。他这次要调制的东西,还是找相熟的郎中才放心。 甫一进门,跑堂的小伙计就认出了他,眉开眼笑地迎上来:“丁四爷?!诶哟,您老平安啊!前阵子苏老板派人满城找您,现在看见您没事,我们也都放心了。” 丁书衍跟他聊了几句,感谢他的关心,然后直接问道:“孔先生在么?” “在呢在呢!小的带您去。”小伙计担心地问,“您是哪儿不舒服么?” 丁书衍摆了摆手:“没有,我找他调个药膏。” 小伙计把他带到了孔先生的诊室,老先生今天没看诊,戴着老花镜坐在桌边正翻着书,听见动静挑眉从花镜上方看见丁书衍,登时乐了,笑得花白头发颤了颤。 “行啊,你小子有命回来,看来必有后福。” 丁书衍赶紧跟他行了礼:“多谢先生吉言。” 其实以丁书衍当年的身份,排不上孔先生的号。可是祁映墨紧张他,一看他受伤,就非得带他去看名医,根本不在乎诊金有多少。 为了能找孔先生看病,祁映墨也找了不少关系,终于把孩子送到了老人面前。 因为图书馆失火事件,丁书衍小有名气,加上他嘴甜会哄人,把老人哄得眉开眼笑,就算没病也常来探望对方,这一来一回的,一老一小成了忘年交。后来四爷成名,再来这家更是畅通无阻。 小伙计把人带到,知情识趣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孔先生往桌前一努嘴,示意丁书衍坐下,取过脉枕来,让他放胳膊,要给他诊脉。 “先生,我身子好着呢,这次来是别的事儿。”丁书衍连忙道。 孔先生眼睛一瞪:“我还不配给你瞧瞧了?” “没没没,您尽管瞧。”丁书衍赶紧把手腕放在脉枕上。 孔先生眯着眼,给他号了片刻脉,从眼角里觑他:“这阵子没少受罪吧?” “嗐,不提了,反正有命回来就行。”丁书衍笑笑,又道,“但以后您老可在戏台子上见不着我喽!” 孔先生神情凝重:“为什么?” “也没啥,我要去当兵了,多杀几个小鬼子。”涉及一些军事上的事,丁书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最后还是决定模糊带过。 “打仗啊,你这丁大将军要成真了?”孔先生笑道,“枪弹不长眼,你可仔细躲着点。” 丁书衍哈哈大笑:“老头子,就您不疼我,别人都劝我别去呢。”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这正当年的后生,有这么一把子力气,上战场不比上戏台强?” 孔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也没说唱戏不好,没有折辱你们这行的意思。” 丁书衍连忙道:“我懂我懂,有多大本事使多大力呗——我这脉象没事吧?” “哼,你能有什么事!”孔先生收回手,意味深长地说,“房事注意节制。” 丁书衍:“……” “我那是昨儿晚上刚——”他敢在祁映墨面前没皮没脸。但是在外人跟前还是要脸的,话没说完又悻悻地问,“我不是肾亏吧?” 明明龙精虎猛来着! 孔先生淡淡一笑:“没有,就是叮嘱你一句,别仗着年轻身子骨硬朗就瞎来。” 他从笔架上拿了支笔,蘸了蘸墨,取出一张药笺写字,“你要去当兵,恐怕没工夫熬药,我给你开几盒药丸定时吃,强身健体。” 丁书衍松了口气:“多谢先生!” “不是来看病的,找我来什么事儿?” “哦,是想找您开个方子,调个药膏。” “跌打伤?普通外伤,还是火药伤?” 丁书衍挠挠头:“都不是,就是……怎么说呢,类似痔疮膏吧,有消肿止疼的功效,最好还能活血化瘀,滋养那儿的皮肤。 总之就是让那地方越舒服越好。但是主要功能是润滑,稠着点,别太稀,越搅和越稠那种感觉,您体会一下,末了……再加点香味儿就更好了,花草香就行,别整檀香。” “你要是便秘加痔疮,就脱裤子让我瞧瞧,这东西不能乱开。”孔先生捋了捋袖子,站起身来,“我得看看你是什么痔。” 丁书衍「哎」了一声,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来:“我没痔疮!也不便秘,我好着呢!” “那你这是……”孔先生十分疑惑,“如果要加药效,我不能乱开方子。” 老先生多执拗丁书衍是知道的,也怕自己说不清楚。万一将来给祁映墨用上会有不好的效果,心一横,干脆和盘托出。 “先生,我……我喜欢男人,您也知道,床上那点事儿,男人那地方它终究不是天生用来舒坦的,容易伤着。” 前半句说出来,后半句他也就顺溜了,“我不想让他太遭罪,但肯定又不能不做。所以想着找您老调个药膏,让他好受点。” 老先生见多识广,这种事儿自然明白,他只是愕然了片刻。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丁书衍观察他的表情,不担心对方是不是看不上自己,只怕他不给自己调药膏。 但孔先生什么都没说,拿起笔在另一张药笺上刷刷写字,很快就写出了一张方子:“你要多少?” “多多益善。”丁书衍惊喜地说,“我俩一起当兵去,不知道多久能回城一趟,多准备些。” 孔先生笔头一顿:“一起去?更要节制!多了伤身体!万一战场上腿软怎么办?” “明白明白!”丁书衍赌咒发誓,“我就是想有备无患,不会整天琢磨那事儿。” “唔,调药膏需要时间,七天之后来拿,你有时间吗?” 丁书衍道:“后天我就去营地了,回头让朋友帮忙来取,他能给我送过去。” “那行,正好方才开的药丸成品也不多,我再多做点,到时候让你朋友一起拿走。” 丁书衍站起身,恭敬作揖道:“多谢孔先生。” “你自己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你那位就行了。”老先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沉吟片刻才问,“你这么疼他,也算是对人不错,两人感情好么?” 丁书衍站直了身体,打心眼儿里乐出花来,笃定地说:“好,很好,情深似海,肝胆相照。”
第99章 白玉观音 【若是我万一真的回不来,也有徒弟给您养老送终。】 祁映墨离开女高,又在学校外边转了一圈,在心里告别之后,便赶往照相馆。 照相馆在翠微路上,过了这几日,打仗的影响越来越小,街上明显人多了起来,逐渐恢复了之前繁华的景象,百货公司也开了门,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顾客倒也不算少。 祁映墨驻足片刻,想着在军营很多东西不方便买,不如早点准备。他进去转了片刻很快出来,买了十多条纯棉的内裤背心袜子,还有几条手帕。 将来打仗,恐怕衣服没有时间洗,多带着干净内衣,防止因为不讲卫生而生病。 由这个问题往下想,他又琢磨起了容易因为卫生问题而送命的一些病症,便顺路去了西药药房,买了消毒片、泻药、维生素、外伤消毒药、驱蚊驱虫水等东西。 这些可能军队里都会发,但自己多备点,总算是有备无患,关键时刻还能接济别人。 有的时候,士兵们不是战场上被人杀死。而是得病来不及救治被拖死,尤其到了夏日,强传染性的胃肠疾病可能会轻松夺去一个人的性命。这些必须做好预防。 照相馆门口,丁书衍拎着衣架撑着的两套军装,反手搭在背上,大吞背上挂着两双鞋带系在一起的军靴,一人一狗非常招眼。他明明可以进去店里坐着等,但偏要风骚地站在这里等他哥。 药膏的事情解决了,他放下心头大石,真真是轻松又愉快,忍不住就想浪一浪。 远远看见祁映墨沿着街边走过来,两手各提了一个巨大的纸袋,大吞「汪汪」叫了两声,丁书衍赶紧迎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好奇地往里边看:“买啥了?” “都是些日常用品和药物。”祁映墨接过他拿的衣服,俩人手里的东西掉了个个。 丁书衍「啧」了一声:“还是我哥想得周到。” 现在不年不节的,照相馆里人不多,换好衣服梳好头,就轮到他们俩了。 大吞也算是常客,每年全家福都有它的份儿,它跟摄影师都混熟了,这会儿乖巧地很,趴在一边仰头看着换了一身打扮的两位主人。 对着镜子欣赏两人挺拔英俊的身影,丁书衍连连感叹:“咱俩真是风华绝代啊哥,我觉得我被你感染得好像是有了点仙气。” “什么仙气?”祁映墨被他这话逗得直乐,扭头看了眼地上的大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丁书衍哈哈大笑:“你是神仙,大吞是狗,算下来合着我就是一只鸡呗?” “还是只能打鸣不能下蛋的公鸡。”祁映墨假装嫌弃地摇摇头,“倒是挺能臭美。” 丁书衍勾着他的肩膀,潇洒地往镜子方向一甩下巴,得意道:“咱本来也是卖艺的,不美能成吗?” “美美美,美死了!”祁映墨推他一把,“拍照去。” 深红色幕布前,两人身着戎装,端的是精神抖擞。祁映墨坐着,丁书衍站在他身后,大吞趴在两人前边,吐着舌头像是个笑容。 它虽然当不成军犬,但长得本就伟岸,两个主人军装的映衬下,俨然又威武雄壮了不少。 「咔嚓」一声,一家三口英俊威武的形象定格在了镜头里。 丁书衍这次多洗了两张小尺寸的,打算留给苏长明和六子作纪念,也不管人家想不想要。反正就是硬塞,非得要人看看他丁连长和祁教官穿军装的模样。 照片也得过几天才能取,又只能麻烦六子跑趟腿,过阵子取了药一起送营地里去。 最后一天,他们把行李打包好,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衣服带的是内衣和几套常服。 再就是带了药物和日用品。除此之外就是各自最珍贵的小物件。 祁映墨带上了父亲给的钢笔,当做护身符保护自己,母亲替他求的玉佩他想送给丁书衍,却被对方一口拒绝。 “我不要,这是你娘送你的,你好好留着。”丁书衍把他搂进怀里,笑眯眯地说,“你就是我的护身符,我带着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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