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军礼敬得也别别扭扭。但目前两人已经是军人身份,该遵守的纪律还是得遵守。 这对祁映墨不是难事,他原本就活得循规蹈矩,突然间去过令行禁止的生活并没什么不适应; 丁书衍也不是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性子,他平时很听祁映墨和苏长明的话。 而且多年的流浪生涯让他更明白生活有它自己的游戏规则,任性莽撞并不是生存之道。 他平日里所表现的桀骜,并不是不守规矩,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 现在方重湖是他的营长,尽管丁书衍目前对「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这样的话还没有体会的特别清楚,但他明白自己应当予以对方尊重。 看到两人规规矩矩没顶嘴,军礼也敬得似模似样,方重湖心里很满意,走到两人面前,收起了严厉的模样,平和地问:“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报告长官,我们有事想问您。”丁书衍道。 “找我?”方重湖眉毛微微一皱,“什么事?” 丁书衍仰着下巴,态度虽然尊敬,但眼神中还是微微透出一股混不吝的味道:“聊聊您从我们这里缴获的那些东西。” “哦,这个啊。”方重湖往外一指,“出去说。” 由他领头,丁书衍和祁映墨跟在后边,郑副官断后,四个人从射击场的小门出去,沿着小路往办公楼和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方重湖边走边说:“理论上是应该把东西还给你们,但那么多钱,不全是你们的吧?” “那也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穿山龙那里拿来的。”丁书衍立刻道,“你们总不能占为己有吧?!这也太不要——” “阿衍!”祁映墨捣了他一肘子。 方重湖斜了他一眼:“大帅任命你直接担任连长,对外宣称的理由是你剿匪有功。既然是为赤戎军立的功,这缴来的赃款,总不能揣你兜里吧?!”
第89章 回家了 【“哥,你这么喜欢我啊?”】 一腔热血被人质疑,丁书衍不爽极了。 “少看不起人!我就没想往自己家里拿!”他厉声道,“但这都是穿山龙搜刮的民脂民膏,应该还给百姓,不能叫你们拿去当军费!” 祁映墨也道:“营长,阿衍真的没想过要据为己有,他想把这些钱捐给孤儿院,或者有更好的办法帮助鸿城百姓也行,总之这笔钱得落到百姓身上。” “知道你俩是好心眼,要不然大帅不会点名要你们。”方重湖笑了笑,“行了,别担心了!他留了命令,这笔钱怎么处置归你们俩决定,做出方案,由我配合执行。” 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呢,逗孩子玩有意思是么?祁映墨无奈,总觉得阿衍将来会被老狐狸中狐狸玩坏。 好在丁书衍的心思并不在是否被人质疑上,一听刘戎之没惦记他的战利品,立刻也就眉开眼笑,笑着跟他哥对视一眼: “那就太好了,营长,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能到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不同意。” 方重湖冷哼一声:“我闲的!” “对了,还有,从我哥身上搜出来的钱,是我们自己的积蓄,总得还回来吧?!” “废话!赤戎军贪你们那点小钱?!刚才交代给小张了,找他要去。” 丁书衍这下把心搁回肚子里,换上一脸坏笑,冲方重湖挑了挑眉:“营长,我这连长饷银有多少?” “连长六十块大洋,教官五十。” “这么少?!我哥当先生还八十多呢!”丁书衍其实不在乎自己挣多少。但是一听祁映墨的钱比以前少了,顿时就替他委屈。 方重湖气得瞪圆了双眼:“赤戎军管吃管喝管住,上下都包圆了,一个月干拿这么多,你还不乐意?!” “这可是拿命换来的!”丁书衍嘟囔,“能一样吗?” “想多赚,就好好训练,多长本事多立功,早点提升,最重要的是……”方重湖看着他俩,意味深长道,“保住小命,活得长才能赚得多。” 丁书衍一怔,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祁映墨的手:“那当然!” 方重湖没有多说这个话题,背着手向前走:“你说要自己挑人,现在有什么打算?” 祁映墨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事儿,也挺好奇他会怎么说,这会儿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丁书衍与他对视了一眼,语气坚定地说:“我想先从山上那些土匪里挑。” “土匪?”方重湖意外地看着丁书衍,“为什么?” 尽管对于俘虏的处理大多也都是选拔素质高点的收入军队,但他很好奇丁书衍是怎么想的。 丁书衍沉着回答:“这些人大多品行不端,留在监狱里浪费饭,放出去容易害百姓遭殃,让他们当兵,管他们吃喝,还能约束他们,这是一举两得。 而且我跟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对这些人的品性有个大概了解,觉得他们并不完全是坏人,调教好了会是好兵。” “你杀了他们的当家,不怕他们不服你?”方重湖问道。 “不怕,我会让他们服!” 孙小五虽然不记旧情,但不代表其他人能这么快放下恩怨。但丁书衍有信心,他能把这群人给训出来。 方重湖想了想:“好,这件事我替你跟大帅请示,剩下的人呢?” “等我休假回来,就从您待分配的兵里选。”丁书衍笑嘻嘻地说,“营长,我得请三天假,回去跟我师父领罚,我哥也得给他们学校一个交代,等处理完家务事,我俩才好回来全心全意投入训练。” 祁映墨听着,心里不禁笑了,阿衍还是心细,什么都能想到。 方重湖皱眉:“三天?一天不就够了?” “我师父不让我当兵,这回保不齐得拿大棍子抽我。说实话,要是他老人家下手重了,我还怕三天不够。”丁书衍装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保守三天吧。” 方重湖:“……” 不让丁书衍和祁映墨回去安排一下家里的事也不现实。于是他还是放手给了三天假,再三叮嘱两人第四天早上要过来向他报道,尽快投入学习和训练。 “你们现在是军人,要用纪律严格要求自己,绝不能像以前那么自由散漫。” 他黑着脸训斥道,“如果表现有问题,你们俩这个连长和教官说撤就能撤,从二等兵干起,明白吗?!” 丁书衍心想老子这五年没白没黑过来,才能在梨园行崭露头角,你们当兵的什么纪律什么训练。 难道能比老子练功更苦更需要自律? 谁怕你! 不过他归心似箭,没心思跟方重湖废话,撞了撞祁映墨的肩膀,俩人一起敬了个军礼:“明白!” 方重湖看出来他俩魂都飞出营地了,不耐烦地一挥手:“走吧!” “好嘞!”丁书衍喜滋滋地正要跑,刚一迈步又回了头,“营长,我们那匹马呢?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腿儿着回去有点远。” 祁映墨快把那匹马给忘了,没想到他还记着。 “没完没了了是吧?在营地马厩,找小张带你们过去领!赶紧给我滚蛋,看见你就烦!”方重湖真是许久没见过这蹬鼻子上脸的小子,耐心都快被磨光了。 丁书衍了却所有心思,拉着祁映墨去找了张鸣橹,拿回了自家的钱,又去领了马。 这匹马在营地吃得比往日好不少,看起来壮了一圈,俩人没再心疼它,骑上去径直往鸿城奔去。 之所以惦记着这匹马,是因为当时祁映墨买的时候选了匹最强壮的,至少得驮得起他和丁书衍两个人。 因此这匹马要贵一些,花了十二块大洋,怎么都是一笔小钱,丁书衍可舍不得浪费,自然得要回来。 两人疾驰大约一小时,顺利进了城,城里比前阵子恢复了不少。虽然略显破败,但也有一些恢复的迹象,至少在此刻夕阳西下的时间,街上行人不少,来去匆匆,街边小贩们叫卖声一片,看起来一如既往。 见到熟悉的景象,亲切之感更甚,祁映墨回头看看丁书衍,见他脸上也挂着喜悦的笑容,自己心里更觉得开心。 丁书衍拥着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长长地叹息:“哥,咱们回家了。” “回家了,阿衍。”饶是四周都是人,祁映墨也没按捺住,偏过头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其实这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吻,看上去就像是不经意地蹭了一下,没有人会注意。 但祁先生十分心虚,脸烫得厉害,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胆大。不仅毫无芥蒂地跟搞同性恋,还敢当街亲人了。 丁书衍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心潮澎湃——他哥是多么知书识礼的人他心里清楚。 以前只是兄弟的时候,祁映墨都不太会跟他在街上拉拉扯扯、勾肩搭背,现在居然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亲他,不止如此,重逢以来对方对自己的所有主动都令他心花怒放。 之前是没顾上想,现在危机过去,终于有心思琢磨小情小爱,丁四爷越想心里越美。 “哥,你这么喜欢我啊?”他咬着祁映墨的耳朵说,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祁映墨被他说得脸更烫,用手肘向后捣了捣他的胸口:“躲开点,别贴这么近。” 方才进了城门他就想着下来走。要不然两个男的骑在一匹马上实在太招眼。 但丁书衍不肯,他也没再坚持,然后居然还这么着亲了对方一口。啧,这事儿真是不能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自己不成体统。 “不说我也知道。”丁书衍最喜欢欣赏他害羞的表情,飞快地在他鬓角上啄了一口,往后撤开了身子。 其实照他的脾气,恨不得这就昭告天下。但他要顾着他哥的感受,就不敢那么孟浪。 两人很快到了马行,把马卖了回去,伙计检查完马儿的情况,退给了他们十块大洋。接着他们叫了辆黄包车,心急火燎往家赶。 再看到南园那条小巷,看见熟悉的家门和院子里伸出来枝条的合欢树,丁书衍禁不住鼻子发酸。虽然离开家才不过月余,现在回想起来,却已经恍如隔世。 大门钥匙早没了,丁书衍施展熟练的翻墙功夫,一蹬墙就翻了过去,院子里没有大吞汪汪叫着迎上来,应当是被六子带走了。 “哥,我接着你!”他转身冲墙头伸出双手。 祁映墨利落地从墙头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土,面露得意地瞥他一眼:“瞧不起谁呢?” “你将来是我连队教官,我哪敢瞧不起你。”丁书衍乐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祁映墨去拉院子里吊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亮起,将这方小院照亮。 合欢树枝繁叶茂,树下并没有多少落叶,石桌上也没有多少灰尘,院子里整洁一如既往,看上去是有人定期来打扫,这里虽然许久没有人住,却丝毫不见破败。 丁书衍本就想家,没想到回了家反而更想,从厨房转到客厅,从客厅再去了卧室,到处都干净整洁,跟自己离开的时候毫无二致,仿佛时间不曾在此流逝,他的一切都在这里乖乖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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