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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沮丧地说，“我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等你长大，一定比我还英俊。”祁映墨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比如吞吞，现在还小，像个肉丸子，再过上一年半载，它就会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 丁书衍倒是不为自己的样貌纠结太多，心宽地嘿嘿一乐：“没事，家里有一个人好看就行了！将来我要变得有力气能干活儿，好养哥哥，让哥哥再也不用上班，在家继续当大少爷！” 祁映墨忍俊不禁，心想，这可真是雄心壮志啊！ 照相馆的背景布前，他坐在椅子上抱着吞吞，丁书衍站在他身侧，两人一狗望着镜头，「咔嚓」一声，幸福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此时两张英俊的脸上。
第18章 纨绔子弟 【“又不是姑娘，亲一下总不碍事吧？”】 为了庆祝丁书衍恢复健康，祁映墨特意买了戏票，两人又去看凌云班的武生戏。 这回看的是《长坂坡》，赵云还是苏长明所扮，端的是一个英武豪侠、忠勇无双，看得丁书衍跟上回一样，趴在栏杆上疯狂鼓掌，一双小手都给拍红了。 等到出了戏院，他还意犹未尽，在祁映墨身边蹦着跳着，比划戏里赵云的种种动作，比划到激动之处，居然手撑在地上打了个「车轱辘」，也就是徒手翻跟头，把他哥给吓了一跳。 “你慢着点，腿才刚好。”祁映墨一把扶住他。 丁书衍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心吧哥哥，我身手好得很！” 祁映墨也知道自己是瞎担心。毕竟之前去复查，医生也说他营养跟得上，再加上小孩生命力旺盛，恢复得很好。但自己就是还不放心，生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但这是自己的问题，需要自我消化改变，不能因为他的担心就去限制丁书衍的行动。 这一个多月天天牛奶鸡蛋牛肉地补着，孩子明显比之前壮实了不少，曾经瘦削的小脸逐渐圆润，手臂和腿也都长了肉。虽然跟富庶之家的小孩比起来仍旧偏瘦，但总算看着是健康的了。 “嗯，你身手这么好，不去学戏真是可惜了。”祁映墨想起孩子曾经的理想，下意识地说。 丁书衍满不在乎，提了提裤子：“嗐，可惜的事儿多了，可惜不过来。不老惦记着就不觉得可惜了。” “你倒是想得通透。”祁映墨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头发刚剃没多久，摸上去还有点扎手，他心想孩子头发这么硬，怪不得脾气这么倔。 虽然有点迷信说法，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哥哥，我现在都没事了，明天我想回去继续卖报。”丁书衍突然说。 祁映墨怔了怔：“不用了吧，你不想念书吗？” 以前是为了生存必须挣钱，现在我可以养你，完全养得起。 “念书也不用全天都念吧，哥哥最近已经教了我不少字了。”丁书衍说，“我也不能光让哥哥养着我，哪能光吃饭不干活。” 孩子流浪太久了，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应当享有什么样的权利。 祁映墨无奈地说：“你还小，我是大人，你成人之前我都有义务照顾你，你现在就该学本事学文化，用不着干活赚钱。” “哥哥又不是我亲生父母，没这项义务。”丁书衍最近学了一些文绉绉的词，非常能活学活用。 他走着走着，突然往后一退，然后跳上了祁映墨的后背，像只活猴子一样攀着对方。祁映墨自然而然地伸手勾住他的腿，免得他掉下去。 丁书衍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就让我回去卖报吧，先卖一阵子，想到更好的差事再换。我保证好好学认字，将来跟哥哥一样知识渊博。” “你就吹牛吧。”祁映墨不禁乐了。 他考虑再三，还是认可了这个想法。孩子能有事可做也是件好事，白天卖报，晚上回来学识字，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反正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 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鸿城经过落叶萧索的秋季，走进了万木凋零的冬季。 祁映墨一早找了裁缝，给两人定制了棉衣，他自己是夹棉的长衫，冬天出门再穿件大衣就行了，丁书衍整天在外跑，穿大衣不方便，也不太像样，订制的就是对襟的棉袄，配一条棉裤。 但是找裁缝铺子定做的时候，祁映墨有件事疏忽了，没有说清孩子棉袄的面料，小伙计就按照大多数人家给孩子定衣服习惯，用了藏青色的绸缎面，上面还有铜钱暗纹，图的是一个好兆头。 到铺子里去试衣服，一看这面料，俩人都乐了。 丁书衍把棉袄往身上一套，对着镜子照了照，更是哈哈大笑：“哥哥，我可真成了那什么……纨绔子弟！要是穿着这个去卖报，人家估计都不敢买了。” 小伙计一听出了错，连连赔不是：“实在抱歉，先生，要不……要不给您换个罩面。” “用不着用不着，这个多吉利！”丁书衍赶紧说。 这棉袄是死里死面，要换外边的罩面，就得全拆了重新做，这成本少不了要他自己承担，祁映墨不想为难他，便跟着说： “对，难得好兆头，我们不换了。另外给他再做件罩衣就行，罩在棉袄外头，洗也方便。” 不仅没被追责，还被追加了订单，小伙计千恩万谢，留下了他们的地址，表示自己会亲自送货上门。 罩衣是深灰色的，穿上非常朴实，不再像个纨绔子弟，丁四哥非常满意。 他有棉袄和棉裤，还有一双厚实的大棉鞋，安全感十足，鸿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穿上全身行头，在外头跑了一天，回家的时候小脸蛋都是红的。 祁映墨一见他这副样子，担心地说：“等回头还得去买个围脖。” 他从衣帽钩上取下自己的围巾，“这两天你先围这个吧。” “哥哥，我这是热得。”丁书衍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不信你摸摸！” 孩子的脸触手温热，祁映墨放了心，又觉得他脸好捏，顺手多捏了几下： “冻不着就行，你还得戴手套，冻疮年年都会发，要想彻底治好就不能掉以轻心。” “我可没你那么娇气，穿着棉袄棉裤我都跑不动，还戴手套。”屋里暖炉烧得热热乎乎，丁书衍把衣服一层层全脱了，瘫在床上，“到时候都捻不开报纸，不好找钱，太麻烦了。” 祁映墨也脱了夹棉的长衫，只穿了衬衫裤子，坐在床边，腰带箍出他一把细腰，就在丁书衍眼前晃悠。 小孩促狭心起，突然伸手过去挠他腰上的痒痒肉，祁映墨猝不及防，整个人缩成一团，拼命挣扎。 可这事儿就是谁痒痒肉多谁吃亏，兄弟俩在床上扭打在一起，最终还是丁书衍骑在了祁映墨腰上，听到对方求饶才得意洋洋地下来，跟他肩并肩躺在一起大喘气。 “哥哥，你是不是把好吃的都给我了？”丁书衍侧躺过去，手在他腰上比了比，“怎么还这么细，一点肉都不长？我都胖了好几斤了。” 祁映墨也转过来对着他，勾唇笑笑：“我是骨架小，偷着胖，你长肉是应该的，要不然真是浪费粮食。” 丁书衍眨了眨眼，突然伸手到他身后，捏了捏他的屁股，哈哈大笑：“果然都长在这儿了！” 祁映墨：“……” “瞎摸什么！”他把孩子的手拽回来，扣在身前。 丁书衍满不在乎：“你又不是姑娘，摸一下怕什么。” “是不是姑娘都不能乱摸。”祁映墨借机对他加强教育。 丁书衍眨了眨眼，目光专注地盯着他的脸。 卧室昏黄的灯光下，祁映墨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原本就高挺的鼻梁显得愈发立体，淡红色的双唇因着粗喘微微张着，露出了一点银白的牙齿。 因为热，也因为闹，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两团旖旎的红云，整张脸昳丽生辉，美得不可思议。 “哥哥，你比姑娘还好看。”丁书衍诚心实意地夸，“越看越好看。” 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了，探身过去，「叭」地在祁映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振振有词地说：“又不是姑娘，亲一下总不碍事吧？”
第19章 拿捏 【只要阿衍开心就好。】 孩子自然是无邪的，祁映墨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况且丁书衍之前营养没跟上，发育得晚。 虽然十三奔十四了，但并没有出现进入青春期的体貌特征，应当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他也读过一些西方的心理学，孩童用亲吻来表达喜爱之情，那是再正常不过。 但就算是无邪，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乱表达。 “阿衍，你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其实不能再算是孩子，按照以前的规矩，再过两年你都能说亲了。” 他看着丁书衍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行为举止都得收敛些，对人要有分寸感，不能随便就亲亲抱抱触碰别人，古人有句话，叫「发乎情止乎礼」。就算你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随着性子胡来，要懂礼貌，守礼节。” 丁书衍眨巴着眼睛不吭声，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脸上神情却肉眼可见地变得沮丧。 祁映墨赶紧说：“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是这些道理以前没有人说给你听，现在我才——” “我知道。”丁书衍突然说，“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跟路边的流浪狗没什么区别，哪配亲你这么好看的神仙哥哥。” 祁映墨：“……” “哥哥怕我无聊，才抱了吞吞回来陪我。”小孩垂眸说，“其实我也是哥哥的吞吞吧。” 这话重重地打在了祁映墨的心上，令他突然觉得惶恐。 从内心来讲，他清楚明白自己对于丁书衍的好并非只是善良。但从没有这么想过，他绝对不会把孩子跟狗相提并论。 然而对方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从表面上看，好像就是这样的。 “阿衍，不是的。”祁映墨心虚得要命，“人和狗虽然都是生命，但在情感意义上是完全不一样的。狗只是玩伴，就算当成家庭成员来看，两者之间也是从属关系。你是它的主人，它要听你的话，效忠于你。” “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你不是我的玩伴，是我的亲人，我们之间是平等的，现在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凡事有商有量，你有自己的想法，成年后也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知道吗？” 祁映墨说了很多，看到孩子的目光依旧懵懂，茫然中透着忧伤，知道自己是词不达意了，这些拗口的道理似乎也不能让对方理解，那就只能用最直接的行动，打消他的疑虑—— 他捧起丁书衍的脸，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温声说：“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和你一样的普通人，渴望一个家，渴望有亲人陪伴。现在你就是我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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