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 一直自诩是个走投无路,能为孩子舍弃一切的母亲的郑素,听到邵宸这些话,心里自欺欺人的支撑轰然倒塌,她微微张嘴,眼里再也没有当初的有恃无恐,取而代之的是双眼无神的绝望。 “你就是这样的一个母亲,牺牲一个被你害的遍体鳞伤的孩子,去换另一个心理扭曲的孩子,你永远做不出正确的选择,害了一个又一个,祝如此失败的你,怀着永远无法弥补江厌的忏悔,守着你随时杀人放火的安安!” “不是这样的……” 郑素开始颤抖,眼泪在脸上被风吹干成泪痕。 “好自为之吧,这是江厌给你的怜悯。” 邵宸一行人离开了,只剩郑素跪坐在法院门口。 在路口,江有为摆摆手拒绝了邵宸要把他送回家的好意,同样是靠盼着开庭这一口气支着撑这些难熬的日子,庭审结束看着江厌一步一步被带走,江有为也没了回家的力气,可邵宸帮了太多,为了江厌放下的老脸也该捡回来了。 邵宸自己回了家,关上门的那一刻,心里空洞得让他喘不开气,他的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江厌那副麻木,完全没有自救欲望的样子刻在他脑海里,那是被精神折磨后的万念俱灰,他甚至担心江厌能不能活着从监狱出来。 减刑最多能减到原判决的二分之一,可江厌有这个心吗。 邵宸把头抵在膝盖上,想起江厌对他的无视,便抽泣起来。 江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江厌被带走那天,无论邵宸说了多少遍不要分手,他都没有应下来,从那天开始邵宸便惶恐不安,他太了解江厌,他总是直接或者间接的替邵宸做决定,不知道这个毛病是不是从江有为那来的。 其实邵宸也能理解,本身江厌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年龄、身份、两人的差距这些方面的顾虑本身就隐隐在江厌心里,哪怕他再努力隐藏,邵宸也时不时能发觉到江厌的在意。 唯一支撑江厌能守着这段感情的,恐怕就是高考、大学、好工作…… 他在努力提高他的价值,努力和邵宸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更登对一些,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邵宸几乎能肯定江厌要放弃他了,甚至,江厌已经放弃了。 这小子,最会破罐子破摔了。 一棵在夜里拼命生长的向日葵,终于看到破晓的晨光,就差那么一刻,就在阳光破晓前的那一刻,这棵做好一切的准备迎接阳光的向阳花被拦腰折断了。 遗憾,不甘,绝望,羞愧…… 在那样的环境和精神折磨下过了几个月,身心备受摧残,真的还能要求他坚持一段本就不易的感情吗? 邵宸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进了卧室,一待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除了让小林把郑素的住址匿名给了孙淼外,公司里的事他也没过问,全都交给了董助。 第一次出门是江有为给他打电话。 “邵宸啊。” “叔。”对于江有为的电话,邵宸感到万分意外,“怎么了?” “下午我要去看江厌,你……”江有为顿了顿了,好像有点难以开口,“你也来吧……” 邵宸受宠若惊,站了起来:“好好,谢谢叔。” 江厌进去到现在,江有为唯一和邵宸联系过一次,就是给邵宸打钱。 江有为给邵宸打了50万,他不知道邵宸为这场官司花了多少钱,问来问去,觉得五十万差不多了。邵宸也没有拒绝,江有为这样的人,一定是不愿意欠人情的,拒绝倒是让人难堪。 下午邵宸接上江有为,俩人走完程序,在探视室等着。 探视室设置透明的特制的隔离玻璃窗户,旁边醒目的贴着“你的通话将全部受到监听和录音”的警示标语,玻璃两边对应安装着通话器。 在等待民警带江厌来的期间,邵宸万分紧张,手心都泌出细汗。 探视室的凳子是固定住的,因为心里紧张,这凳子怎么坐都不舒服。 “这凳子坐着真不得劲啊。”江有为晃了晃身子。 邵宸看向他,老男人也面部僵硬,坐立不安。 特质玻璃隔音效果极好,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江厌就那样在俩人毫无预备的时候被民警带入他们的视线。 第80章 探监 江厌被剃了头发,穿着厚厚的囚服,气色极差。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邵宸愣住了,眼泪就涌了出来,他紧忙避开目光,抬手仓促的抹掉眼泪。 “你先跟他聊一聊。”江有为起身,背对江厌站到了一旁。 邵宸应了下来。 看到江有为和邵宸同时出现,江厌有点意外,再看到两人的反应,江厌也红了眼睛。 江厌先拿起电话,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邵宸的脸上。 邵宸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他拿起电话,贴在耳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厌……” “对不起。” 江厌的声音哑着,躲避着邵宸的目光。 “不要这样,难过的是你,怎么会对不起我。”见江厌这副样子,邵宸恨不得砸了玻璃过去抱住他。 “你还好吗,这段日子。”江厌看了邵宸一眼。 “还不错,就是……”邵宸想说就是太想你了,可江有为在旁边,他不敢这样说。 江厌终于接上邵宸的目光,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要在监狱待三年。” “我知道,我没有关系。”邵宸开始心慌。 江厌看着他不说话。 邵宸酸了鼻子:“别替我做决定好吗?” “我……”江厌低头揉了揉眼睛。 邵宸的状态实在差,江厌明晃晃的看到他鬓角长了一些白头发,眼睛也不像之前那般清澈。 “我被困住了,你别困在我这里,行吗?” “晚了。”邵宸看着他,苦涩的笑了,“这话一年前说说不定有用。” “那个时候不甘心,虽然觉得两个人不对等,但又觉得拼尽全力够一够,说不定也还是能够得着的。”江厌也笑了。 “江厌……” 江厌的笑让邵宸害怕。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江厌低下头,“可是如今……好像连最一开始都不如了。” “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出来之后我可以帮你。” “何必呢……”江厌微微皱眉看着他,“你那么优秀,条件那么好,完全可以找一个和你同样优秀的人,我这样……” “江厌。”邵宸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觉得我足够好,就应该把握住,不是吗?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呢?” “你不明白。” “我明白又有什么用,我明白就能接受吗?” “邵宸,我没有勇气站在你身旁了,你明白吗?”江厌眼里掉出眼泪,“沦落到这个地步,再站在你身边,我会很痛苦。” “……”邵宸咬紧了牙,克制流泪的冲动。 “以后你去找一个跟你一般优秀的人,我们到此为止了,以后你别来了。” 邵宸握着电话,将听筒远离耳朵,对着话筒道:“我不同意。” 话罢,将电话放在台子上,跟江有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邵宸回到车里,心脏真真切切的疼,生理上的疼痛让他屏住呼吸。 江厌这小混蛋,真是知道什么话最伤人。 从六月到现在,整整半年了,邵宸明确的知道自己抑郁了,程度不重,但是也着实难受。 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伤心,整日郁郁寡欢,没有精力做任何事,这次探监之后,他的活动范围从整个屋子变成了他的卧室。 对于他的状态,王潇和岑远安面面相觑。 俩人想尽办法企图让他从卧室迈出那一步,可软硬皆施,威逼利诱,他就像长在卧室的蘑菇,半步都不愿意挪出来。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虽然不知道如何让邵宸振作起来,但至少可以肯定邵宸没有轻生的念头。 两人得出结论,只要不死,就随他吧。 想明白后两人轻松很多,反正公司稳定没什么问题,也不需要他振作去做什么事。 王潇就跟着邵宸窝在家里,这样放纵他待了半个月,王潇受不了了。 太他妈无聊了。 “给他请个保姆吧。”王潇坐在岑远安办公室。 岑远安在收拾上年艺考生的许愿瓶,每年都会把学生的小纸条收在一个纸箱子里。 “我再跟他待几天我都要抑郁了。”王潇半躺在沙发上,“我以为我之前看店已经够枯燥了,现在想想好歹还能跟不同的老头唠嗑呢,现在这是啥?他还没老头有意思。” “哎,你理解理解他,人家也算失恋呢。” “这他妈都失半年了,半年,失足少女都该爬上来了吧?” 岑远安笑起来:“你这话真像邵宸嘴里说出来的。” “他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能这三年都是这个德行吧?” 岑远安悠哉悠哉,展开纸条,看一眼放箱子里,拿起下一个展开,却愣住了。 “怎么了?”王潇问。 “给邵宸打电话,你的苦日子可能到头了。” 王潇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邵宸正坐在书房,眼前放着本展开的书:“又干什么,我不想去。” 这些日子以来,邵宸心里多多少少也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可这种抑郁情绪让他懒得去和别人说话,更别说提起力气走出这个屋子。他也没有办法去做任何事,在床上躺这半个月,躺得腰酸背痛,感官都麻木了,才起来去书房坐坐,想起江厌在这书桌前学习的样子,他也展开一本书,可页码始终没有变过。 “来趟画室呗,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关于江厌的,你来看看。” “你捎回来不行吗?” “爱来不来,不来我扔了。” 岑远安和王潇俩人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坐在沙发上。 “他来吗?”岑远安问。 王潇手里拿着个苹果,咔嚓咔嚓咬着:“没说,不过肯定来。” 刚开始那段时间王潇对邵宸的关于江厌的各种行为举止感到夸张,后来发现,邵宸好像在恋爱里就是这样的人,明目张胆,全心全意。 “倒是也挺有意思,就是怕这一两年他折腾我们,这缺德玩意自己不痛快谁都别想好受。”王潇摇摇头。 岑远安将眼前的纸条一张一张装进一个纸箱子里:“找准时机,该躲就躲,别撞枪口上了。” “所以把我叫来了呗,你这时机找得好啊。” “我这是知道你关心他,不叫你你也得来。” 王潇哼哼两声,没搭理他。 邵宸推门进来,俩人对视一眼,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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