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宸给各画室下了通知,各画室负责人连夜叫醒学生,收拾好行李带上画具,各自搬去邵宸给安排好的集训地点。 南校区搬到了大洼,山沟沟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个封闭集训躲避疫情的好地儿。 岑远安严查手机,一个一个金属探测仪搜身,明明确确告诉学生会严查宿舍:“有一个人被我查着私藏手机,全班都滚回学校去别学了。” 没分寸的学生让岑远安不得发个脾气,说实在的,画室实在不差这一年的联考成绩,哪怕是成绩不理想也有疫情做借口,可学生经不起这样的影响。 好在在老师的管理和学生的自觉下,集训安安稳稳进行,临沂地区的疫情防控也做得到位,浩浩荡荡的学生如期参加了联考。与往年不同的是放眼望去,蓝色口罩太过整齐显眼。 只是联考结束回去的路上,邵宸出了个车祸。 一车左拐车辆刹车失灵,方向盘打滑,撞破栏栅直直怼在正在等红灯的邵宸车上,要说人倒霉起来,遵纪守法等个红灯都得被撞。 小腿剧痛,邵宸也不敢轻举妄动。 叫来救护车,邵宸和肇事车主一起被拉去医院,那哥们撞得头破血流,路上邵宸愣是没怎么敢看他。 岑远安收到邵宸的消息立马赶来了医院。 邵宸躺在床上,玩着手机,见来人抬了抬头:“我要吃牛奶口菇煮鸡粥。” “没听过。”岑远安斩钉截铁,走到他旁边,“你怎么整的?” “见义勇为。” “听你放屁。” 检查结果出来,左侧小腿轻微骨折,修养四五个月就能痊愈。 邵宸一生病就开始折腾人,好好的医院不待,非要去大洼养身体。 百度百科: 大洼风景区位于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城东北35公里处,南距平邑县卞桥镇驻地10公里。坐落在世界地质公园、国家5A级旅游景区蒙山的腹地。因其四面峰峦环列,中间平凹,一径通幽,而得名“大洼”。大洼地处蒙山龟蒙顶东麓,云蒙峰南侧,三柱峰西侧。面积20平方公里。1948年8月建国营大洼林场,总面积18236亩,林地11248亩,有松林、侧柏林、栎林、杨林、竹林、板栗林等。大洼有龙虎门、三柱峰、云蒙峰、凌云宫、玉皇阁、老寿山、鬼谷峪、鬼谷洞等景点。 大洼因交通便利,风光优美,峰峦叠嶂,奇石荟萃,成为国内著名的美术写生基地。 岑远安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个邵宸,俩人悠悠然在竹林小道上。 “要不把再王潇叫来吧。”岑远安一手拽着竹叶,一手按着轮椅把手。 邵宸恢复正常,王潇就回东北了,放王洒洒一个人在那边,他也不放心。 邵宸腿上盖着薄毯,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腿上:“别光折腾人家,人家还有妹妹要照顾呢。” “那你就可我一个人折腾。” “你又没什么事儿。” 第83章 难熬 SCA扩展了业务,从20级开始,除了专业课之外,还开设了文化课。 联考后大部分学生都留在了画室,相比学校里的课程进度,画室里针对艺考生的教学方案更适合他们。 岑远安作为负责人,只需要每天转一转,用邵宸的话说,你自己转也是转,推着我转也是转。 邵宸就这样坐在轮椅上被岑远安推进推出,两脚几乎不沾地,新买的皮鞋红鞋底始终干干净净。 “四月了,人家医生说三到五个月能痊愈,你还能不能好了。”岑远安推着他,往小道深处走。 “我身体差,恢复的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啊,就是懒了,有人推着就坐着不想动。” 邵宸摆了摆手,缓缓道:“我这是抑郁造成的活力下降,兴趣缺失。” “是是,你说什么都是。” 这半年邵宸越来越没精打采,郁郁寡欢,往日最经常撮局子邵宸现在很少出席熟人聚会,面对推不掉的局邵宸就带上岑远安,平日里话最多最会调侃的邵宸会躲在他身后,来人打招呼他就应着,主动来事儿的角色变成了岑远安。 邵宸的巨变让岑远安也跟着心情郁闷,他一步一步推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天上飘起小雪,小片的雪花落在邵宸的腿上,他抬头看着苍白的天空:“快了,等他回来就好了。” 两人就沉默,四月份的天,山里温度比外面稍微低一些,邵宸的手,耳朵都冻得泛着红。 岑远安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冷不冷,回去吧。” “走吧。” 到一个小拐角,一闪而过一个穿着黑色棉服戴着帽子的学生。 “这个时候了还有学生逃课。”岑远安想去把人揪出来。 邵宸瞟了一眼,想起和江厌在十九中的第一次碰面,心底软下来,隐隐的疼:“算了,晚上在班里提醒提醒吧。” 岑远安看了他一眼:“嗯。” 机构的文化课的开设总负责人是岑远安,他给自己招了个助理徐哲,平时帮他整理整理资料,下发消息任务,打打下手,偶尔岑远安忙不开就由徐哲代替他完成当日的推老板出来遛弯的任务。 岑远安担心邵宸在屋里闷着不出来,不利于他的病情,坚持每天都把他推出来透透气,邵宸也愿意每天出来一趟,也算是有自救意识,自己一个人待着实在胡思乱想。 不过说来奇怪,邵宸最近总是恍惚身边有人看着他,心里控住不住的想是不是江厌回来了,每每算算日期,现在四月份,离宣判出狱的日子还有一年三个月。 他揉揉额头,一定是想江厌想疯了,如果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他是要考虑一下让他爸给他拿点药了。 徐哲把邵宸推到院子里,午后阳光很好,晒在皮肤上有一丝暖意。 院子里铺着不规则的青石,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邵宸脱下黑色手套放在腿上,手套顺着膝盖滑到地上。 徐哲绕上前,蹲在邵宸面前,捡起手套夹在胳膊下,伸手把盖在邵宸腿上的毛毯给他往上盖了盖:“别着凉。” 他抬手握了握邵宸的手:“你冷吗?为什么在发抖?” “不冷。” 邵宸的抑郁越来越严重,两手控住不住的微微颤抖,总是时不时心慌,明知像王潇说的那般不至于如此,江厌又不是死了。可他夜夜难眠,每时每刻都记得江厌在受苦,如此这般他承受不住这份担心与心疼。 他日盼夜盼,掰着手指过日子,可这时间过的实在太慢了,他只身待在屋里的时候,总是平躺在床上,听着秒针滴答滴答,在每一个分秒里他都觉得漫长得足够他度过这一生。 “还是把手套戴上吧。”徐哲拿起一只手套,帮邵宸往手上套,“可不能生病了。” 邵宸越来越疲惫,不愿意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就那么愣愣的盯着某个方向任由徐哲摆弄。 “回去吧。”邵宸轻轻开口。 邵宸这般消沉低落的状态一直持续着,直到岑远安去他房间找他,见他就那么躺着,眼角的泪一直顺着太阳穴流到两鬓。 “邵宸……?” “我想死。”邵宸盯着天花板,轻轻开口,“怎么办。” “胡说什么呢。” “真的。” “别他妈瞎咧咧。”岑远安上前把他拉了起来,“你给我清醒一点,干什么啊你这是?” 邵宸浑浑噩噩,像是灵魂抽去了一般没有活力。 岑远安粗暴的抬手给邵宸擦了眼泪:“不就是想江厌吗,咱去看他。” 邵宸转头看他,一瞬间的生命力稍纵即逝:“他爸不答应。” 那个时候邵宸凭借当时的一腔信念,坚定的认为两年他还是可以熬得住,他信誓旦旦跟江有为说那是最后一次跟着他去看江厌。可实际上他只坚持了半年,也就是六次看望江厌的机会,第七个月邵宸就坚持不住给江有为打了电话,可江有为不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给江有为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电话开始无法接通。 邵宸做不到每月只能见一次家里的人的机会因为他让三个人都难受,人家是父子,想来当初江厌也是选择江有为,所以才迟迟不愿意与他在一起。邵宸就在这样的消极煎熬中情绪越发低落,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江厌的感情能使他到如今这般产生轻生念头的地步。 只是思念而已,只是心疼而已。 怎么就在不知不觉间,江厌就好像刻进了他的骨头里,缝进了他的皮肉里,无法将他从身体里剥离出去,哪怕只有一刻,哪怕如此痛苦,都分毫不能割舍。 “邵宸。”岑远安拍了拍他。 邵宸迟钝的抬眼看他。 “我们去看江厌好不好。”岑远安皱着眉头,眼前这人的状态实在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 邵宸摇摇头:“他不想见我。” “谁说他不想见你了,他怎么可能不想见你。” “他爸也接受不了我,不会带我去看他的,我们可能真的不能一直在一起。” “邵宸。”岑远安抬了抬他的脑袋,让他看着他,“邵宸,你知道的,你现在是抑郁了,这些想法都不是真实的,是你消极了,不至于到这种的地步的,我们见了江厌就好了,我给江有为打电话好不好,我们一起去看江厌。” 邵宸眼泪流下来,点了点头。 “好,我给他打电话。” 岑远安翻出江有为的电话,拨了过去,手机贴着耳朵,无法接通声让岑远安避开了邵宸的目光。 “他永远都不会接受我的。”邵宸喉结滚了滚,身体里翻涌出强烈的绝望感。 “你什么时候这么分不清主次了,你都想死了,还考虑什么他爸接不接受你,见江厌能救你的命。”岑远安翻着手机,“咱不管他爸了,我试试网上预约探监,这个月的探监机会还在的话,我们今天就去看他。” 岑远安态度的果断,让邵宸心里燃起了希望,他屏住呼吸,看着岑远安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嗯?”岑远安皱眉,接着吃惊的看向邵宸。 “怎么了?”邵宸太久没有对一件事提起疑问和好奇了,这久违的感受让他感受到他还活着。 “江厌……不在监狱了。”岑远安看他。 邵宸缓缓起身:“这是,什么意思?” “在押人没有江厌了。” “什么意思?” “就是,江厌出狱了。” 江厌出狱了。 江厌出狱了…… 江厌出狱了! 岑远安正打算给那边的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这边邵宸踩着拖鞋就往外冲。 “邵宸!”岑远安按死电话追了出去。 下午六点课后是小休,画室里里外外零零散散的人,头一回见着邵宸站起来了,都十分惊奇。 他大步往院子里奔,岑远安跟在身后在门口拽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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