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初他表白后那样。 三年前,他迫于家庭压力,不得不回去,临走前给沈岸留了封信。 信里面写满了他对沈岸的眷恋。 鬼知道当初他怎么想到要写那玩意儿的,现在要是再次看到那封信,估计自己都要被自己恶心得不行。 果然人不智障枉少年。 可是当初,就是还算少年的自己,带着沈岸肯定也喜欢自己的自信,带着尘封数年的青涩,带着用尽一生的勇气,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沈岸的枕边。 无畏情怯,无畏笑话,无畏后果,那曾是他的年少啊。 然后第二天,穆无涯收到了沈岸的短信。 【谢谢这些日子你的陪伴和帮忙,我不喜欢男人,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和你见面的,对不起,就此最后一条短信吧,别再联系了。】
第十二章 讨好 “不吃吗?拉面要糊了。” 沈岸的声音将穆无涯一下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穆无涯笑了笑,拿起筷子:“吃。” 见穆无涯动了筷,沈岸这才拿起筷子,他一口汤一口面,细嚼慢咽,然后抬头急切地表达:“你选得很好吃,是我的口味。” 穆无涯笑了笑:“嗯,合口味就好,对了哥,你这三年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沈岸浑身一僵,许久才轻轻道:“没有。” 穆无涯噢了一声,低头吃面,短暂的沉默过后,穆无涯问:“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的事情?” 沈岸轻声:“问多了怕你觉得我烦。” 穆无涯勾唇笑道:“烦?不会的,倒是我这么突兀地来找你,还说想包养你,你难道不厌恶吗?” 沈岸嗓子发干:“怎么会觉得厌恶,我……我……很开心。” 穆无涯笑道:“哥,你不用这样,沈叔叔那边的医药费我会一直支付,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你用不着刻意讨好我。” 沈岸放下筷子,认真地说:“这不是讨好,我是真的很开心。” 穆无涯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他也当真吧。 都让他活在当下,那就……活在当下呗? 吃完午饭,两人回到车上,穆无涯体贴地侧过身给沈岸系好安全带,然后说:“你自己调调座椅,看看怎么坐舒服。” 沈岸稍稍调了一下。 穆无涯笑着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这辆车是我的私车,不会给司机开,我也不会借给别人开。” 沈岸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穆无涯平稳地将车开上道路,笑着继续说:“所以副驾的位置以后是你的专座,你自己调舒服来。” 沈岸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他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嗯,好。” 穆无涯将沈岸送到医院,沈岸道谢后解开安全带下车,穆无涯按下车窗探身喊住了他:“等等。” 沈岸回头看他。 穆无涯笑道:“感冒了记得吃药,下午别太辛苦自己,晚上我来接你。” 沈岸下意识地碰了碰口罩,见穆无涯笑着挥挥手,然后开车离去。 沈岸在原地怔愣了数秒,他的胃莫名其妙变得暖意融融的,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日料里有碗热乎乎的酱汤,沈岸慢慢往医院里走,走了两步后拿出手机翻开联系人列表,将标星的号码换成穆无涯新的手机号。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压抑无措发疯想念的三年,可真的再见后,却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声嘶力竭,像一场令人害怕担忧的考试,等考完后却发现,嗯?就这么结束了吗? 沈岸收起手机,往住院楼走去,楼下花坛有人在打电话,沈岸看了一眼,发现是上次蹲在那哭的中年女人,她捂住嘴边哭边道:“真的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挂了电话后,女人捂住脸开始毫不顾忌地边哭边笑。 这次沈岸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坐在这哭,现在她依旧在哭,只是这两个哭的意味似乎完全相反。 人类真是神奇的存在,大喜大悲都是一种表现。 沈岸想了想,又去小卖部买了包纸巾悄悄放在女子身边,然后起身走进住院楼,他刚走进大厅,就接到了杨松谭的电话,沈岸接起喂了一声,那头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苦口婆心。 “小沈啊!我听说你不但把借的钱都还了,而且还和我们公司解约了?你想做什么啊?你不会想带着叔叔那啥啥吧!你别这样啊!你还有师兄我呢!世界这么美好啊!要乐观!这漫长的人生,要时时怀着得意淡然、失意坦然的乐观心态!笑对挫折……” 沈岸凉凉地打断他:“师兄你是不是微信毒鸡汤喝多了?” “呃……所以你没想那啥啥?” “师兄,你公司不是才刚开?你这么闲,你的合作伙伴知道吗?” “我哪里闲了!我他妈担心你啊!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的!所以你是不是想那啥啥啊!” “我没想自杀,我刚借到我爸的手术费,这周末动手术。” “噢,太好了,等等,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去贩毒了!小沈!贩毒犯法啊!你看在师兄当初在演员路上的教诲,听师兄一句劝!!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教诲?师兄啊,你只能教我怎么演个尸体都能笑场吧?” 杨松谭嚎啕:“你嘴巴为什么这么毒?!我演了六年的戏,你怎么就记得我的失误,你能不能记一些我将角色演得出神入化的时候!” “演得出神入化……有过吗?” 杨松谭哭得更凶了,边哭边骂白眼狼,坏崽子,亏师兄这些年默默在你身后支持你。 等他演够了,沈岸轻轻笑了一下,说:“师兄,谢谢,我没打算自杀,也没做违法的事情,你放心吧,你公司那边那么忙,不用把精力分摊过来,我没事的。” 杨松谭沉默了一会,说:“你刚才那段话,竟然没有嘲讽?也没有损意?你……是不是突然被魂穿了?” 沈岸边往病房走边淡淡地说:“是啊。” 杨松谭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当初公司还想给你弄一个暖男人设,扛不住你一开口自带嘲讽,最后不得不放弃!” 两人又胡天海地扯了一会天,确认过沈岸没事后,杨松谭放心地挂断电话。 沈岸走进病房,王姨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一位面生的小护士正在给沈爸爸换药,沈岸上前询问了一些父亲的情况,小护士有些羞赧地认真回答着。 交谈完后,沈岸道了谢,小护士摆摆手,端着药瓶走出病房,来到护士休息室,护士长正整理着药,小护士上前兴奋地说:“姐,06病房的陪床家属真的好帅啊!果然和你说的一样。” 护士长笑了笑:“哎呦,你这孩子,看起来蛮害羞的,怎么这么花痴啊,不过小沈倒真是个好孩子啊,他爸病了这么多年,一直认真照顾着。” 小护士感慨道:“好男人啊!” 护士长嫌弃地撇她一眼:“好了,别犯花痴了,周末他父亲动大手术,你去看看医院血库的库存,不够要向血站申请。” 小护士说:“啊?直接申请吗?可以让家属献血互助啊。” 护士长顿了顿,犹豫半晌后说:“既然以后是你负责06病床,那我和你说件事,以免以后你和病患交流出现问题。” “啊?姐,什么事啊?” “小沈和他父亲没有血缘关系,他不是病患的亲生儿子,所以你和他们沟通的时候,要注意避开这方面的话题。” 作者有话说 微博:1111的码字机
第十三章 疼痛 沈岸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从前了。 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沈岸又梦见了十岁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医院的凳子太硬,大概是因为睡不舒服的午休就是这么不安稳。 总之,又是那间充满烟味拥挤脏乱的屋子,他被那个男人从床上狠狠地踹到地上,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全是淤青,还有好几个烟头烫伤的痕迹。 疼,太疼了,耳朵闻鸣,视线模糊,十岁的他抽噎着又不敢哭得太大声。 小沈岸在道歉,他脸哭得很脏,他不停地说对不起,我不敢了,我不会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他只希望这些话能让他少挨打。 母亲站在门口,脸上有不忍也有担忧:“行了,别打了,这是你儿子啊。” 男人揪着沈岸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抬手又是俩耳光:“哭哭哭!哭个屁,天天就学校要交钱,老子赚钱不辛苦吗?还儿子?他妈的他被你前夫养了十年都养亲了,你看他喊过我一声爸爸吗?” 哦,沈岸记起来了。 今天挨打是因为学校要交习题册的钱。 那昨天呢? 昨天好像是因为吃饭的时候他不小心把饭弄出了碗外。 那前天呢? 前天他一直很乖,前天是因为这个男人喝醉了。 还有大前天,大大前天,还有明天,后天…… 哭没用,不哭也没用,强硬没用,求饶也没用。 向老师求助,老师来劝解后又是一顿毒打,小沈岸被按着脑袋压在满是霉味的床上,那男人拿起铁丝衣架,打得他皮开肉绽,打得他哭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向警察求助,母亲对着那些穿警服的人好言好语地说:“小孩子不懂事,被打两下而已,都是家事,知道了知道了,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好的,辛苦了。” 那是沈岸的十岁,充斥着烟味、疼痛、压抑、脏乱、谩骂。 跑不掉,躲不开…… - “沈先生?沈先生?” 沈岸蓦地从梦境中惊醒,抬头对上王姨满是善意的眼睛:“沈先生,我看你睡得不舒服的样子,所以喊你起来了。” 沈岸低头捂住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擦擦脸上的冷汗,抬起头说:“谢谢。” “没事,沈先生你别坐凳子上睡了,这旁边不是有个陪床睡的床吗?躺着睡会舒服一些。” “好的。” 虽然嘴里答应了,但是沈岸没打算继续睡,他捏捏眉心缓了缓神,而后随手拿起身边的医学杂志翻看起来,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沈爸爸挂着的点滴。 王姨削了一个苹果递了过来,沈岸边道谢边伸手接过,然后慢慢地啃着。 王姨笑道:“沈先生,你可真孝顺,像你这么耐心照顾病人的孩子不多见了。” 沈岸垂眸,有些答非所问:“小时候我爸对我很好。” 王姨夸奖:“真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沈岸笑了笑,转头看向病床上的爸爸。 他和他爸爸,真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爸爸是高中老师,国字脸,时常戴着金丝眼镜,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 小时候也会有人开他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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