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个陈年旧伤,过了好多年,看起来结痂了,但实际上里面还有脓疮,看不见,会不时的发作,会疼,不将里面的脓疮挤出来,伤口永远不会痊愈。 直面黑暗的人,才能正视阳光。 简霖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鼻尖闻到一股老姜的味道,紧接着他目光落在了茶几上放着的托盘上,里面放着两块削好的姜,旁边还放着一些小玩具。 “现在还是不愿意说,是吗?” 路砚坐在沙发上,目光越过茶几朝他看来。 简霖没有说话,回避了路砚的目光。 “不想说话?”路砚拿了一个口球朝他走来,声音愈发的冷,“那就不用说了。” 他被强迫张开嘴巴,然后一个口球被塞了进来,身上的浴袍滑落,路砚拽着他手臂将他拉到沙发上,面朝下趴着,紧接着路砚用束缚带将他手脚和腰都束缚在沙发上。 路砚拿起一个姜块,没有润滑,没有扩张,就这样塞了进来。 简霖痛得浑身颤抖,路砚视若无睹,冷漠地说着:“我的规矩错哪儿罚哪儿你是知道的,下面这张小嘴得为你一直撒谎隐瞒付出点代价。” 路砚这一回用的工具仅是戒尺,却是简霖跟路砚实践以来最疼的一次,嘴巴说不了话,身体被束缚带束住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只有手指。 路砚拿了一根红线,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一头系在他手腕上。 惩罚开始前,路砚说:“什么时候想说了,扯两下红线,我就会停下来。” 简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那像是一个开关,按下去,那些阴暗的往事会如洪水一样铺天盖地袭来,将他再次卷进无边的黑暗中。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他不想再去回忆,不想再去记起,可是,他越不想回忆,那些记忆就越鲜明的浮现在他脑海中,每一个画面都像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简霖不知道他被打了多少下,外面的天好像都暗了下来,身后的戒尺依然没有停。 最后,他终于承受不住,扯动手腕上的红线。 戒尺就此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非要逼我?”口塞被取下,简霖眼眶通红,满脸的泪水看着路砚。 身上的束缚带被快速解开,他被路砚抱进怀里。 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了他额头,他听见路砚说:“你恨那时的自己,但我爱你。” “我爱任何一个时期的你。” 他恨路砚逼他,恨路砚将他打得这么重,一点情面都不给,可是此刻蜷在路砚怀里,他却又感到无比的安心。 因为他终于知道,洪水铺天盖地袭来的同时,阳光也会倾泻下来。
第十七章 谈心 路砚扯了一个毯子过来拢在简霖身上,小心地避开伤处,将还在颤抖的人抱在怀里。 天边的乌云聚了又散,房间内沉寂了很久,简霖才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和干涩。 “大二那年,我向家里出柜,他们大发雷霆……左手,就是在那个时候伤到的。” 路砚垂眸看着简霖,怀里的人虚弱的窝在他怀里,一张素净好看的脸因长时间受刑而毫无血色,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浸了泪水漆黑的眼睫和已经完全湿了的头发。 他的嘴唇同样毫无血色,因长时间戴口球,此刻说话有些慢。 路砚给他按摩着酸麻的下颌,问:“看过医生吗?” “看过。”简霖点点头,他眼睛看着前方,没有任何情绪,麻木地说着,“也做过手术,恢复得很好,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 只是无法再握笔写字画画……而已。 后一句话简霖没有说出来。 路砚无端的觉得心口疼,像是自己最珍视最重要的宝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人踩碎了,践踏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后,那人把伤口遮住,维持一个完美的假象,笑着告诉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后,这个人究竟是受了多少委屈?经历了多少痛苦?路砚不知道。 简霖继续说着:“可笑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很坚持的在‘扳正’我。” “或许他们觉得这个就像小孩子啃指甲,挑食,施以一些管教手段,就可以扳正。” “也或许,他们觉得,管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反正到了年纪,同样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照样生孩子,你喜欢谁?快不快乐?那不重要,做一个‘正常’的人,走‘正常’的路才是重要的……对,确实,我认识的大部分gay,最后都走了这条路,这条‘正常’的路。” “他们屈服于现实,而我还在抵抗,我还在坚持。有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我靠在床头放空自己,看着黑暗的房间胡思乱想,想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等清醒过来,发现水果刀被自己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手腕鲜血淋漓。” 这些心事藏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已经落了灰生了霉,久到简霖以为这些事情他会带到地下去,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是现在,在路砚面前他却说了出来,也是现在他发现,其实说出这些事情并不困难。 “那时候我还会被自己吓到,猛地把水果刀丢掉,死死摁住伤口。但是后来,后来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后来很多时候,我割伤自己,不是真的想自杀,而是想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以至于不做一些糊涂事,比方说,自杀?” 简霖轻笑了一下,“这很矛盾,我明明在做的行为就是自杀,我却在用这种行为阻止自己自杀?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路砚,你知道我为什么做歌手吗?” “虽然可能有点自恋,但是我想不到别的原因,你做歌手是因为我,对吗?” 路砚说话一如既往的讨打,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眼中亦没有任何情绪。 简霖难得的没有反驳他,也没有无语,他点点头:“嗯,因为你。” “但是,我跟你有一点不一样,我当歌手,并不是想再次跟你相见,我只是……只是想做你喜欢的事情,想完成你想完成的梦想,这几乎成为了我的信念,它支撑着我度过了那些难挨的日子。” 而那个信念,最真实,也最虚无,就像路砚这个人是真实的,他却再也无法触碰。 “这些年,我有过轻生的念头,有过这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念头,甚至有过……如果有幸能遇见一个合适的同性恋人,对方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么我也愿意与对方携手度过余生。” “我唯一不敢有的,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是跟你在一起的念想……” 因为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再次见到路砚。 说到这里简霖感觉身后揽着自己的人手臂有些僵硬。 他想着是不是被自己靠了太久,路砚身体有些麻,便撑着起身让了让,谁知身体才一离开路砚胸膛,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摁回来。甚至这一回路砚没有顾及他的伤口,他身后伤处重重被压在路砚大腿上,痛得他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 等他呼吸稍微平复,他感觉身后揽着自己的人好像有一点生气? “路砚,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他抬起头看向路砚,想着反正今天话都说开了,有些疑问不如现在问一下。 路砚垂眸“嗯”了一声,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那一天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简霖一直想问,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为什么那一天之后,他母亲会打电话来跟他道歉,说以后不再干涉他,也不再打扰他,他很好奇路砚是怎么做到的? “喝了杯茶。” “啊?” “你知道每个人都有弱点,我这个人比较卑鄙,喜欢攻击别人弱点。”路砚说着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唇轻轻碰了碰他额头,“以后,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 “伤害你的人,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保证。” 说实话,一直到此刻,简霖心里都非常感动。 “但是。”路砚顿了顿又说,“鉴于你今天的错误太多,伤又太重,没法再继续受罚,但也不能不罚,所以我决定小惩大诫一下。” 路砚出去又回来,手里多了一枚小型无线跳蛋,他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说着:“这是我专门从国外定制的,一整套,非常齐全,应有尽有,全球仅此一套,独一无二,昨天刚运来。” 简霖瞬间觉得他更感动了。 “自己放进去,戴一周。” 路砚将东西丢过来,手指摆动着遥控器看着他。 虽然路砚在笑,但是他还是感觉路砚在生气,但是又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他觉得路砚在公报私仇,又找不到证据。
第十八章 灵感 这大概是简霖这辈子伤得最重的一次,在某人严刑逼供完,他两条腿都不会走路了。 路砚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身,然后给他处理伤口,伤处有硬块,需要揉开,揉的过程不要太销魂,他不想详细形容,不过好在伤口没破皮。 比受罚难受的,是养伤的过程,简霖再一次体验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身边还有个人可以随意使唤。 当然,前提是忽略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存在感极强的某个难于启齿的异物。 遥控器在路砚那里,虽然一次也没有打开过,但是对于从来没有被异物侵入过的简霖来说,这已经很不好受了。 他头一天晚上戴着这个东西整夜睡不着,想翻身却又因为伤口无法翻身,他甚至想趁路砚睡着悄悄去浴室把东西取了。 谁知路砚像是能猜到他心思似的,问他:“不想戴这个?是想换更粗的?” 路砚从国外定制的那一套独一无二的,他已经瞻仰过了,种类丰富,花样繁多,相比之下他身体里的这个是最温和的。 他乖乖躺下睡觉了,再也没有过这个想法。 第一周最难熬,一周过去,身体里的那个小玩意儿被取出来,身上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开始重新写词。 客卧被腾出来改成书房,他把自己家里需要的东西都搬进来,路砚又给他添置了一套录音设备,他就在这个房间里写词。 他已经有半年没好好写出一首歌,这次复健非常的困难。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光,护眼台灯下,红木书桌上全是废弃的草稿纸,简霖烦躁的将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趴在桌上,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 安静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习惯在黑暗中写词,他喜欢夜晚,哪怕是白天,他也要把房间窗帘拉上,营造一个昏暗的环境。 黑暗能让他灵感迸发,但是在黑暗中,各种辱骂的声音又会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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