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逸冉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心里更加慌乱。 “你神经病吧!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他的话像是彻底点燃了殷朔年的理智,下一秒,殷朔年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翻了个面,扑倒在地上,虎口死死抵住他的下颌。 困在当下,他们的理智都已经被折磨得跌到了最低点,显现出从前在社会中不会轻易表现的狂躁。 “殷朔年!” 谈逸冉怒目而视,对上殷朔年愠怒的脸。“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日光猛烈,谈逸冉整个人被笼罩在殷朔年的身躯之下。他看不清殷朔年的脸,只觉得身上的人喘息异常剧烈,不断地凑近,呼吸咫尺,就像…… 就像是要吻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谈逸冉心里清楚得很,殷朔年不爱他,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果然,片刻过后,殷朔年收敛起自己心中的怒火,从他面前退开些许。 “昨天我要是找不到你,你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是我错了,”他转过身,懊悔不已地喃喃说着什么,“当时应该去追救生艇……” 谈逸冉呼吸一滞,微微蹙起眉,“救生艇?”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殷朔年,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回自己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 他声音发颤,滚烫的身体开始发抖。“什么意思,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殷朔年再次沉默了。焦躁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上岛等待救援这么多天,他们心中都压抑着极其沉重的负面情绪,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你能不能惜命一些?” 殷朔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声音沙哑,极力抑制着什么。“为什么总要逞强?生病了自己一个人瞒着,你觉得你的命很轻贱?” “我轻贱?” 谈逸冉冷笑一声,他挣开殷朔年的手,用力往他胸口来了一拳,“我觉得自己最轻贱的时候,就是看到你和那个人上床的时候!” 殷朔年跌坐在地上,心中的闷痛比胸口更难受。谈逸冉看着他狼狈却依旧冷静的脸,心中的愤怒彻底让他失去理智,他几步上前,将殷朔年摁倒在地上,跨坐上身,紧紧攥住他的衣领。 “我恨死你了,”他眼睛里含着泪,咬牙切齿地发着怒,像只猫一般拱起身体,“殷朔年,我那么爱你,现在我真恨你。” 殷朔年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却只是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着怒火,缓慢地抬起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就像从前在一起时安抚他那样。 温热的手掌贴在肌肤上,谈逸冉忽然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泪也不知何时淌下来,落在了殷朔年的衬衣上。 他缓过劲来,面对殷朔年苍白的脸,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说出了什么隐藏多年的真话,开始慌乱起来。 殷朔年胸前的衣领凌乱不堪,他按着谈逸冉的后颈,将他抱到怀里,轻声说: “我明白,是我不对,小冉。是我不对。” 谈逸冉与他额头相抵,汗水纠缠之间,他急促地喘息着,胃里一阵翻涌,极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你刚才说什么救生艇,”他紧紧抓着殷朔年的衬衣,“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不是要紧事。” 殷朔年握住他的手,将衬衣一点点抽出来,从他身上离开。 “既然不想被照顾,那你自己多保重。” 作者有话说: 这本相对来说小情侣吵架会比较硬核,气急了直接动手的那种。这周榜单调整周日不更
第16章 过去·初见 一月六日,凌晨。 谈逸冉蜷缩在洞穴的角落里,身上盖着外套,枕着救生衣。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都是烫的,但身上又疼又冷,本能地让他缩成一团。 几个小时前,他和殷朔年在小溪边大吵一架,回到洞穴后便发起了高烧。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如何病倒的,或许是因为在海水里浸泡了好几个小时,再加上吃的东西不干净,还犯了低血糖。 他从没有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活过,因此这样连着熬了几天,终于撑不住了。 高烧伴着恶心感,谈逸冉起初断断续续地想吐,到后来,已经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冷得睫毛都在颤抖,嘴唇苍白,脸上却泛着异常的红。 头也开始疼。他摸着额头上的血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摔成了脑震荡。 长夜漫漫,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复又醒来,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糊里糊涂地,想起和殷朔年吵架时说的那些话。 殷朔年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到底实在气什么? 他说的关于海难那晚的事,又是什么意思。 谈逸冉的记忆很混乱,他在海里浮浮沉沉太久,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浪卷进海里的那一刻,之后的记忆像是断了片,完全记不起来。 如果救生艇也发生意外,为什么只有殷朔年和自己在一起? 他想找殷朔年问个明白,但殷朔年始终没有来看过他。 谈逸冉连气恼的精力都没有。发烧的感觉本就难受,烟瘾则让他更加没力气。 他头痛欲裂地撑起身子,将藏在角落的饼干找出来。 还剩下最后一小块,他犹豫了片刻,全都塞进嘴里。 洞穴的石面坚硬冰凉,他勉强填过肚子,侧躺下来,感觉浑身痛得像针扎一般。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艰难地忍受着疼痛,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又觉得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说了那样伤人的话,殷朔年一定恨死他了。 虫鸣声渐起,谈逸冉半睡半醒地强撑着,也不知捱了多久,洞外的天空终于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谈逸冉裹着衣服,打算出去觅食,却连长靴的鞋带都绑不上,只好作罢,狼狈地拖着鞋带爬出洞穴。 天色透着淡雅的光,潮水涨上来,企图抹除人类留下的痕迹,把他们摆放的SOS冲得七零八落。 殷朔年不在,搭在树杈之间的晾衣架也消失了,沙滩上也没有足迹,仿佛无人存在过一般。 谈逸冉瑟瑟发抖,晃悠着,走到空荡荡的树杈之间。 低矮的丛林里,殷朔年做的遮阳棚孤零零地架在岩石上,空地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却不见殷朔年的人影。 潮水未退,谈逸冉披着外套,站在巨大的椰树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被殷朔年丢下了。 没关系。谈逸冉在心中嘲笑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站了一会儿,缓慢地沿着海岸线觅食。他没力气去捅树上的椰子,只能希望再捡到一个。 但大自然并不眷顾误入海岛的人类,谈逸冉剧烈地喘息着,杵着一根树枝,一直走到太阳从云层中升起,依旧没有找到任何食物。 身体头重脚轻,喉咙里干得冒烟。他没力气再往前走,只好原路返回,回到洞穴里,继续躺下休息。 阳光投射进洞穴里,谈逸冉往里挪了挪,绝望地仰躺着,视野中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穹顶。 他动了动胳膊,摸到一块小小的石头,于是捡起来,在身侧的岩壁上比划,缓慢地刻出六条竖线。 在岛上生活的第七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死期要到了。 如果死前有走马灯,他会想起什么? 视线模糊,眼前青灰色的岩石逐渐变暗,变成一片浅灰的阴影。 或许是烧得迷糊了,他无端想起了与殷朔年初见的那一天。 开学第一天,谈逸冉就把同桌的白校服弄得全是鼻血。 周遭有一股碘酒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他晕头转向地坐在床沿,一头黑发散落下来,乱糟糟地搭在肩上。 医务室里混乱一片,被打的高年级学生和家属找上来,教务主任急得直擦汗。谈逸冉悻悻靠在床头,任凭对方怎么横眉怒目,他也不看一眼。 又过了会儿,谈家的司机也来解围,拉着教务主任好说歹说。靠着谈父和校长的朋友关系,谈逸冉才不至于第一天就留下个处分记录。 教导主任接了个电话,风风火火的走了,只留下一旁眼神懵懂的同桌,以及给谈逸冉抹药的校医。 谈逸冉的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白皙的左腿,膝盖上有一片擦伤。 他脑袋晕乎乎的,如果不是同桌坐在旁边扶着,分分钟就能倒在床上。 “小小年纪,长得挺乖,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校医方言口音很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沾着碘酒的棉签一碰到伤口,谈逸冉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校医从没见过这么怕疼,却还要跟人打架的小孩儿,只好放弃给他仔细抹药,贴了个创口贴,转身便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谈逸冉和这个面生的同桌。 他直率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目光掠过他英俊但略显青涩的脸,看向他胸前那片血迹。 这个人似乎有什么魔力,明明长得很高大,存在感却很低,旁人在的时候,似乎没人会注意到他。 “谢谢你,”谈逸冉好奇地和他搭话,“我叫谈逸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木讷地看他一眼,扯了扯被弄脏的衣服,“殷朔年。” “哦,殷朔年。” “你别怕我呀,我不会随便打人的,”他努力找些话题,“谁让那人说话那么难听,骚扰我也不道歉,还骂什么‘娘炮’……” 殷朔年没什么表情,认真地看着他。 谈逸冉聊到一半,又说不出话了。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着,半晌,殷朔年忽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把一个蓝色的皮筋扒下来。 “你的,”他递给谈逸冉,“刚才你躺着的时候……头发散了。” 谈逸冉道过谢,重新将一头长发扎了起来,在脑后束了一个低马尾。 上课铃响了,殷朔年往门外看了一眼,问谈逸冉: “回去上课吗?” “上课?” 谈逸冉内心百般抗拒,即刻就往床头一躺,皱着眉头直吸气。 去不去上课都是睡觉,还不如在这儿睡呢。 他扶着额头,耳边的碎发落下来,整个人罩在宽大的蓝白色校服里,长长的校裤挽到膝盖以上,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 “不去,”他双手摁着伤口,装出一副病殃殃的可怜模样,“疼死了,走不动,你先去吧。” 殷朔年却很执着,“不行,医生说你晕血很严重,让我陪着你。” “不用你陪。”谈逸冉只想让他赶紧走。 “用的。”殷朔年毫不动摇。 谈逸冉哭笑不得,便道:“那你背我回去吗?” 他本是打趣一句,却没想到坐在床边的少年沉吟半晌,突然俯身在床沿蹲下了。 “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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