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熬不出头的,”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他已经是大老板了,你配不上他。” 谈逸冉挣扎不脱,眼见一个黑影从学弟身后走出来。 银光一闪,殷朔年手持折叠刀,快步走到他跟前,一语不发,将刀刃捅进他的身体里。 树林之中,月光落在谈逸冉的半张脸上,他眉头紧锁,睫毛发颤,整个人痛得蜷缩成一团。 他挣扎着翻了个身,一头撞在殷朔年怀里。 浅眠的殷朔年立刻就醒了,一伸手,摸到谈逸冉发抖的身躯。 扑在颈侧的热气滚烫,怀里的人却不知为何,将膝盖屈起,冷得打颤。 殷朔年蹙起眉,将风衣全盖在他身上,犹豫片刻,谨慎地唤了一声: “小冉,怎么了?” 谈逸冉紧抿着唇,半张脸埋在他胸前,并未醒转。 殷朔年顿了片刻,伸手环住他的腰,熟练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手上的触感熟悉而陌生,谈逸冉瘦了许多,腰上的肉也少了。 殷朔年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眼。 忽然间,谈逸冉猛地吸了口气,倏然醒转过来。 谈逸冉从梦魇中醒过来,面前的殷朔年并不像梦中那样面目狰狞,可腹部的绞痛感却异常清晰。 那种痛感,随着他的清醒越来越加剧,几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殷朔年见他醒了,下意识放开手,与他间隔开距离。 谈逸冉鬓角的碎发打湿了,贴在脸侧,额上的血痂格外的明显,他抱着胳膊,肚子痛得直哆嗦。 可殷朔年看不见,漆黑的夜晚,他只能听到谈逸冉急促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他问。 谈逸冉调整了许久呼吸,镇定道: “没事,做噩梦。” 两人面对面躺着,呼吸都触碰在一起。谈逸冉想要翻身,奈何实在是腹痛得不行,只好再次闭上眼装睡。 他闭着眼,努力与浑身的痛觉神经做斗争,却依旧无法睡着。 竭力控制呼吸的同时,他的大脑开始胡思乱想。 半梦半醒间,学弟狰狞的笑容还在眼前浮现。 这一天也太离奇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撞在石头上,又因为晕血昏在溪边,现在又开始腹痛……难道是因为吃了太多生的海鲜? 谈逸冉是个玻璃肚,偶尔一点儿辛辣刺激的东西都能让他胃痛难受。好在每次都有殷朔年陪着。殷朔年嘴上什么关心的话也不说,但每次都帮他烧热水,买胃药,再抱着他一起入眠。 腹部的痛感消减了些许,谈逸冉浑身紧绷的劲儿也卸了下来。 原来……他们以前也那么美好啊。 再次入睡前,他如此想。 虫鸣渐渐,绵长的呼吸声在耳边传来。 殷朔年长长舒了口气,确认谈逸冉睡熟后,再次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谈逸冉已经好转了些,轻哼两声,无意识地回抱他,手掌贴在他的脊背上,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即使自己不知情,但他们相爱过的证据,已经刻在了潜意识的行为举止中。 殷朔年嗅着谈逸冉发梢的草木香气,极其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睡吧。” 他轻声说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在谈逸冉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从前他们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时,殷朔年便这样安抚怕黑的谈逸冉。 只是怜惜而已,这没什么的。
第15章 争执 一月五日,依旧没有救援队的消息。 谈逸冉清晨是被痛醒的,经过昨夜反复的折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是吃坏肚子了。 殷朔年早早地起床,坐在沙滩上继续生火。趁他没注意到这边,谈逸冉赶紧离开这里,跑去偏僻的远处解决问题。 太难堪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殷朔年知道。 回来的路上,他喝了几口塑料瓶里的水,捧着贝壳吃了些浆果,拖着乏力的身子,靠在沙滩边的椰树旁。 殷朔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生火的工作进行到关键,他不能停下来。 昨晚睡得不好,但还算暖和,谈逸冉喝过水,身体稍微舒服了点儿,于是倚着椰树看他操作。 殷朔年似乎是刚洗过澡,赤裸的上身沾满水珠与沙粒,西裤的裤腰处打湿了一片。 他紧紧踩着脚下的木板,手握绑着草绳的木弓,将木棍尖端摁在凹陷处,来回摩擦。 他动作熟练,有力的背肌起起伏伏,充满了力量感。 谈逸冉眯着眼睛,视线落在那已经飞出许多木屑的凹陷口,顿时萌生出紧张感。 殷朔年一刻未停地动作着,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一股黑烟从摩擦处升起。 “成功了?” 谈逸冉激动地快步上前,殷朔年将木板拿起来,手掌拢在两侧,往里面吹气。 两人屏息凝神地等着,半晌,那缕烟居然灭了。 殷朔年叹了口气,随手把木板扔到沙滩上,似乎已经习惯了多次的失败。 他的右手有些发抖,手掌磨出了两个狰狞的水泡。 “急什么,先吃点东西。” 谈逸冉把盛着浆果的贝壳塞进他手里,挽起袖子,在沙滩上坐下,“我来试试。” 殷朔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昨天剩下的浆果摆在谈逸冉面前。 “你会?” “你让我试试。” 谈逸冉有样学样,拿起木弓,把木棍在草绳上捆了几圈,对准木板上的凹槽,开始用力摩擦。 他紧紧抓着木弓,只拉动了两个来回,撕裂声骤然迸发。 ——草绳被绷断了。 木棍飞出去一米远,落在沙滩里。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尴尬。 殷朔年轻咳一声,捏了一颗浆果,递到谈逸冉嘴边。 “算了,你吃东西,”他将绷断的草绳捡起来,“我再去捡点儿回来。” 谈逸冉额上冒汗,一时难堪不已,只想着如何补救。 他看了眼殷朔年身后,宽大的棕榈叶下还堆着些干草,细密柔软,看上去被精心处理过。 “这不是有吗?” 他绕过殷朔年的后背,伸手去拽那草叶。 殷朔年一怔,转身欲拦下他。 然而为时已晚。 编织整齐的草叶已经被强行拽了出来,发出哗哗的声响。 ——下面盖着一条编织了一半、简陋但密实的草裙。 草裙编得非常细致,纤维摸上去粗糙,但比起干草还算柔软,绑法也很娴熟。 那针脚细细密密,将纤维在腰围处折起,用草绳捆绑。 一眼看上去,不像是殷朔年能穿下的大小。 谈逸冉也愣住了,他的手还被紧紧攥着,一时竟忘了挣开。 殷朔年缓缓放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沉默着,吃了几颗浆果。 “……本来打算,做完再给你的。” 他低声说着,不敢抬头看谈逸冉。“那天你带我去溪边,我看你…很热,就想着给你做一件。” 谈逸冉这才记起,那时他们在溪边乘凉,殷朔年一直在砍一种长得像芭蕉的东西,收集了许多茎秆,后来回到营地里,又把茎秆全都撕开,分成一条一条又细又软的纤维,然后放在阳光下晒干。 一种奇怪的情感从心底升起,谈逸冉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慌感,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谁要你做的衣服!” 他把那件草裙塞回棕榈叶下,“丑死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穿吧,我不需要。” 殷朔年顿了一下,拿浆果吃的手停在半空。 “这是我摘的,谁让你吃了?” 谈逸冉怒气冲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贝壳,任凭浆果洒了一地,转身离开。 鲜红的浆果滚落在地上,裹上一层沙砾。 丛林之中,杂乱的草叶被胡乱地拨开,发出簌簌的响声。 谈逸冉从海滩上落荒而逃,心跳却依旧维持在一个让他呼吸急促的速度,许久才压抑下来。 殷朔年给他做裙子?算什么,又是赎罪吗? 他冲进竹林里,扶住一棵竹子,开始猛烈地呕吐。 谈逸冉吐得昏天黑地,空荡荡的胃里痉挛着,一阵接一阵,感觉要把心脏都吐出来。 他本就胃里不舒服,加上过于激动,在看到那件草裙的瞬间,就已经忍不住了。 早上什么也没吃,因此也吐不出什么东西,谈逸冉把额头抵在竹竿上,吐完后又开始咳嗽,咳得昏天黑地。 身上开始变得滚烫,谈逸冉意识到自己要不好了。 他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喘着气。 绝对不能让殷朔年看到…… 他如此想着,强撑着站起来,眼前却忽地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失去重心的那一刻,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稳稳接住了他。 谈逸冉眼前全是雪花点,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怀抱。 “昨天就觉得你奇怪。” 殷朔年的声音响起,“好好的,怎么会撞在石头上。” 谈逸冉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尴尬地后退两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脱力地靠在树上。 “你,你怎么跟来了?” “‘跑两步追上来会怎样啊’,”殷朔年眉头紧锁,模仿他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你说的。” 殷朔年硬拉着他,伸手探他的额头,脸上表情更加难看。 谈逸冉挣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定,强撑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都说了没事,”他偏过头,“昨天吃太多生肉了而已。” 他把话说得很轻松,殷朔年却不如往常那样,反而更加生气了。 “谁让你吃那么多,”殷朔年沉声道,“我昨天就跟你说过,少吃点。” 谈逸冉本就头昏脑涨,听到这话更是窝火。 “别教训我,我不是你的员工,也不是你的男朋友。” 殷朔年紧抿嘴唇,脸上表情阴沉地可怕。 “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谈逸冉借机嘲讽,“不会像某人一样,半夜发烧……” 他话没说完,殷朔年一把拽过他的手腕,沉默地将他拉向溪边。 “喂!” 殷朔年沉默着一语不发,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场。谈逸冉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紧张得像一只被狼抓住的兔子。 溪水流淌,清澈见底。 殷朔年按着他光滑的脖颈,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摁在溪边。 “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谈逸冉一愣,从水中看到一张极其陌生的脸。 他的双颊微微凹陷下去,眼窝深陷,整个人看上去苍白狼狈,一头浅亚麻色的头发搭在肩膀,与那个光鲜亮丽的模特判若两人。 “你昨晚就在发烧,”殷朔年捏着他的后颈,手掌粗糙的血痂划过他的皮肤,“当我是什么?这样抗拒我,就连病死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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