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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宅的发现令邱翎的思绪处在混乱之中，手上不过是机械地进行着收拾的动作，就近摸到什么就往里扔。 “诶！想什么呢，怎么连枕头也往里扔。”苏姨抓住邱翎的手。 “啊……”邱翎回过神，“不小心拿错了。” 苏姨接过枕头：“我来整理吧，你这样一会儿把床拆了放进去都不知道，去，一边儿好好待着。” “哦，好。” 苏姨见不得邱翎魂不守舍的模样，联想贺南钦早上跟她说的话，试探道：“是因为小贺吗？” 邱翎闻声抬头，讶异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从未在苏姨面前提及过贺南钦，昨天也简单介绍仅仅是同事关系，眼下自己的离开却被一眼看穿跟对方有关。 难道苏姨都知道了？ “唉——”苏姨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跟你李叔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小贺挺好的，没必要为了我们为难人家。” 他……为难贺南钦？ 苏姨接着说道：“小贺赚钱也不容易，你们照顾好自己，过好小两口自己的日子就是了，不需要为了我们非买什么大别墅，我跟你李叔图你开心就好，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等等！”邱翎越听越离谱，当下想到唯一的可能，“这都是贺南钦跟你说的？” 苏姨没有听出邱翎语气中的异样：“你别怪小贺，我看他挺在意你的，否则也不会大老远的追过来……你将这个家的位置透露给小贺，应该对人家也存了点心思，忘了以前那个人，跟小贺试试看吧，看到你好，苏姨和你李叔就放心了。” 邱翎也很好奇究竟贺南钦是怎么跟过来的，他翻出手机解除了飞行模式，这地方他只告诉过闫希，闫希没道理会出卖他。 刹那间，手中的电子设备触电似的嗡嗡直跳不停，信息提醒随之像病毒一般闪现。 邱翎快速划过不重要的垃圾内容，直到刷到来自章寅的一条消息。 他全身血液凝固，脑子里翁的一声爆炸。 怪不得…… 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巧合在邱翎脑海中迅速闪过，眼下一切都有了答案。 在他手机上安装跟踪器，贺南钦对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门口那些东西回头我帮你收好，下回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还用得上。”苏姨拉好行李箱，见邱翎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她好奇地走过去，蓦然被邱翎露出的手腕上的痕迹吸走了目光。 “你手腕怎么回事，是被什么东西勒到了吗？”苏姨说着正要伸手。 贺南钦昨晚绑的双环结越挣扎绷得越紧，哪怕已经过了一天，上面的淤血仍没有散去，邱翎当然不能让苏姨看出什么，他不着痕迹地躲开苏姨探寻的手，将袖口放下来挡住，佯装无事道：“没什么，表带不小心勒的。” 苏姨狐疑地寻思起来：“是吗？我记得你昨天没戴手表啊。” 大概是心虚，邱翎头也不回往外走：“苏姨，我走了，下次再抽空回来看您。” 苏姨追到门口，见邱翎已经下了一层楼，忙嘱咐道：“走慢点，多大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回海城路上，邱翎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车窗上映出一旁贺南钦十分俊逸的脸庞，正拿着手机用一口地道的英文与听筒那边的人交流，不知说到什么，连一旁的他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下午那个受了伤、眼底含着深挚的男人，已经模糊得如在梦境一般。 因为虚幻，所以在对方提出跟他回去的时候，邱翎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也许是感动对方冲出来替他挡了来历不明的袭击，也许是当时他正沉浸在千纸鹤的余韵中，也许是他厌倦了逃避，也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底的那份不舍。 不止于此，早在昨晚贺南钦亲手逼迫他摧毁了保护自己的“羽毛”时，他就已经放弃了。 失去羽毛的鸟，任翅膀再如何扑腾，也飞不起来了。 贺南钦给了个期限。 一个月后，如果邱翎坚持，他会为他俩过去的种种画上一个句号。 一个月而已，贺南钦步步紧逼那么久，惹出那么多麻烦，不过要求一个月的时间。 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胜利所以向他索要战利品，还是填补一下过去十年的恨意，亦或是觉得一个月就会腻了？ 邱翎无从得知。 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电话，邱翎面前车窗里的贺南钦转过脸，正凝眸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海城哪里有连贺总都买不起的别墅，你开个金口，立马就有人上赶着送你一套，连钱都不用花，更别说贷款了。” 别墅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可以简略向外人解释他与邱翎之间暧昧关系的借口，顺带还能让对方对他生一点怜悯之心，不用多，在邱翎面前稍微提及的程度就行。 看邱翎的反应，看来事实同他设想的差不多，贺南钦丝毫没有被人发觉的忸怩：“苏姨告诉你的？” “贺总到处撒谎，就不担心以后圆不回去？” 生意场上架谎凿空时有发生，但哪回都没有这次令贺南钦感到愉悦：“抱歉，我以为你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毕竟——你好像自己都不愿承认。” 邱翎不上贺南钦的勾，他调出手机里章寅的信息，甩到两人中间的空位上：“贺总不用激我，不妨再解释一下在我手机里安装的跟踪器。” 贺南钦拾起手机看了一眼：“章寅倒是会通风报信。” 邱翎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这么聪明，不妨猜一下，猜对了可以换一个奖励。” 两人小时候经常玩猜谜奖励的游戏，但邱翎没有追忆从前的兴致：“幼稚。” 贺南钦似乎心情不错，悠悠然开始倒数起来：“三。” “……” “二。” “……”邱翎脑中不自觉地快速回溯手机脱离视线的场景，贺南钦清楚孙统权的计划，那一定发生在孙统权找上门以前，当时他已经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而在那之前—— “时间到。” “青山病房！” “聪明。”贺南钦嘴角微挑，自顾自道，“但是很遗憾超时了，现在换你欠我一个奖励。” “我没说要猜。” 贺南钦摆出悠闲的姿态，是胜利者的劝告：“事情已经发生了，邱翎，你否认也没用。” 邱翎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牵扯，话锋一转：“劳烦贺总把它卸载了。” 没有明说，但都知道指的是他手机里的跟踪器。 贺南钦犀利的目光慵懒地扫过邱翎，好似对方的提议冒犯到了自己：“理由。” 邱翎沉默片晌：“合作是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贺总如果不信任我，现在跟你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前面靠边放我下车就好。” 贺南钦勉强重新拾起邱翎的手机，划开解锁：“密码。” “我来解！”邱翎想起来什么。 贺南钦太熟悉邱翎那副别扭的模样，侧身躲过邱翎伸出的手，偏不还给对方，他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看来是不希望我知道的数字。” 邱翎表情忿忿，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但仍旧一言不发。 “不愿意说？”贺南钦自说自话道，“是你说合作需要信任，邱翎，密码还是卸载，你只能二选一。” 半晌，一个不满的、烦躁的、龃龉的声音说道：“……0723。” 贺南钦手指按下，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的输入，屏幕顺利解锁。 是他的生日。 口是心非的小珠蚌将自己藏匿在贝壳中，不知道每一次伴随呼吸换气时的开口，都会吐出一颗晶莹的珍珠，叫人心生喜爱。 到达海城已是入夜，邱翎认出窗外并非开往贺南钦公寓的方向，不多时，果然停在了一套陌生的别墅门外。 随着目的地的靠近，贺南钦的表情愈发凝重，直到下车时，已经降到冰点。 邱翎也感受到贺南钦不同寻常的态度，他从后者与姜子琪偶尔的几句对话内容推测出事情比想象中要棘手，但仅止于此了。 身为助理的姜子琪照常跟随老板下车，不想被堵了回去，让她同邱翎一起留在车内，随后只身进入了别墅。 连助理都隔绝在外，想来里面人的身份不便让人知晓。 邱翎从后座往别墅内看去，可惜开发商将隐秘性落实得太好，隐隐绰绰的，什么也看不清。 姜子琪暗地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愣了一下后立刻心领神会，恍然道：“哦，哎，看我这，烟瘾烦了，我先下去抽根烟啊。” 姜子琪嘱咐道：“嗯，别走远了。” 司机一边道谢一边从袋中摸出一包烟，车门一落，里面又恢复了沉静。 “姜助理有话要跟我说？”邱翎看出姜子琪是故意将司机支开。 “邱秘书，不，现在该叫你邱先生了。”姜子琪从副驾驶转过身，“邱先生为什么选择回来？” 邱翎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意：“姜助理好像对我很失望。” “因为邱先生去而复返，在我看来跟外面那些在感情里玩欲情故纵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从毅然辞职到回来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换做任何人都会这样想，何况算是第一见证人的姜子琪。 “欲情故纵……我自己都觉得很贴切。”邱翎想了想，中肯地评价道，“姜助理对我还有什么不满，不妨一起直说了。” “不满谈不上，不过开工仪式那天的意外让我重新认识到了一些事。”姜子琪的语气谈不上客气，想来积累已久。 “邱先生是一把双刃剑，我们共事为数不多的几天，我很欣赏你的工作效率以及开会时总能一针见血直击要点，但只要你在贺总身边一天，他永远会将你放在所有事的最优先位置，这对他那个位置的人来说，是最致命的弱点。” 姜子琪的剖析言简意赅，也确是客观的事实。 抛开一切细枝末节的因素，贺南钦开工仪式那天提前离开，致整个项目于不顾，是为了他。 他后知后觉低估了自己在贺南钦心中的位置。 “对于我离职给森海地产造成的损失，我很抱歉，姜助理。”邱翎清楚关键时刻老板的缺席会给底下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你不用道歉，这是贺总自己的选择。”姜子琪意有所指地望向别墅，“所以，他正在为自己的选择买单……森海，要变天了。”
第67章 Chapter 67 === 别墅内灯火通明，从玄关的鞋柜至客厅的电视墙，从配色到材质，从陈设到造型，无一部突显房主的奢华。 然而再浮华的东西，此时也无人欣赏。 高定的进口皮革沙发上，一位金发碧眼的靓丽女性面容憔悴，黯然神伤地依偎在男人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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