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房屋建得很分散,有的山头只有一家一户住着,有的泥路走到一半突然就没了,走着走着就进了荒野。 绕过几座歪歪扭扭的小土坡,有个烂泥巴、茅草建成的小院子,像户收破烂的人家。 一个老气横秋的中年人跨站在门口,几个大汉正哼哧哼哧地把铁门卸下来。 “宁秋远,这扇铁门我们搬走了,就放你一马,算五百吧,剩下的钱你赶紧准备着,别叫我们兄弟难办。” “呵,你们想搬就搬走,我反正是无所谓的,”宁秋远抱着手,看着他们拆自家的铁门。 一旁的大黄狗趴在树下嘀嘀咕咕,像在骂人。 “你手脚都健全着,怎么就不出去打工,天天就会喝酒赌博,难怪你儿子不要你,”那拆门的兄弟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宁秋远拍拍裤子就要干架,又觉得自己打不过,便顺势换了个姿势继续虚张声势地站着。 “少管闲事,我儿子那是出去打工了,明年带一大叠钞票回来我都不给他进门。”乡里最讲究的那是要一个气派,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离家出走了那多没面子。 那几个拆门的瘪瘪嘴,懒得说话。 宁秋远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双手叉着腰,显得更加霸气了。 家里黄狗萎靡不振,不知道几天没好好吃上饭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说:“另一条街的雅婆,昨儿买了个电视机,又大又厚,可气派了。” “那么重一个,得不少钱吧,”另一个说道。 尖嘴猴腮挑事道:“看看人家的日子,”又故意环视了宁秋远院子里的一片破烂。 宁秋远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尊严,他暴跳如雷:“不就是儿子出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没钱这能怪老子吗,那是那龟孙子不争气!有个给钱的儿子,跟得个稀世珍宝似的四处炫耀,我呸,谁稀罕!” 尖嘴猴腮被逗乐了,捂嘴低声笑道:“是真蠢,真信啊。”旁边的人踢了他的小腿,示意他别挑事。 一伙人拆了门,便一块儿抬走了。 宁秋远有气没处撒,踹了一旁趴着的狗一脚,“不会说人话的狗东西。” 狗子躲得特快,是被踹出经验来了。 空荡荡的门口如今什么都没了,没了遮挡,冷风袭来,是冻人的寒。
第33章 出发——聊城 今天是周末,正巧和寒假的旅游大军撞上,机场人挤人,小孩子们在机场里面打闹,周围人挤人。 陈烨木和宁岁挨着走,怕一不留神就被冲散了。 “季凌真会选时间,”陈烨木带着怨气说,这美术展偏偏要挑在人流最多的时候举办,生怕挤不成一张饼。 陈烨木左手边是宁岁,右手拖着一个行李箱。 陈烨木往前走几步,就要往自己的左边瞅几眼,生怕把宁岁弄丢了。 面前的小孩横冲直撞,后头的父母焦心地喊着“别跑了”。 小孩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胡乱地四处瞎跑。 眼看着,就要撞到宁岁的腿上了。 陈烨木长手一捞,在即将撞到人的那一刻,捏住了小男孩命运的后脖颈。 冰凉的双手冻得小孩一颤。 他松了手,单手摘下墨镜,半蹲着弯下腰和小男孩讲道理。 “不可以在人多的地方乱跑,刚刚要撞上那位哥哥了。” 陈烨木指了指宁岁。 宁岁今天穿着白衬衫,在人群里很打眼。 小男孩刚到成年人的膝盖,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为什么不可以撞到人呀?” 好问题。 陈烨木被噎住了。 小男孩见这个大哥哥不告诉自己答案,就转动自己的小脑筋。 隔壁家的姐姐怀孕了,妈妈告诉自己要当心,不能撞到她。 聪慧的男孩举一反三,他喊道。 “我知道了,哥哥你怀孕了!” 宁岁:“...” 小孩的声音音调特高,嗓门亮堂,跟广播似的。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孩子被他爹扛在肩上搬走了,他妈妈尴尬地道着歉。 陈烨木憋着笑,带着宁岁离开了这闹剧。 “你在笑什么?”宁岁问道,一路走来陈烨木一直在笑,有那么好笑吗? “啊,没什么,看那孩子的傻样就想笑,”陈烨木带着宁岁往托运处走去。 “你喜欢小孩子呀?”陈烨木看着高冷,没想到内心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小生命。 “不喜欢,”陈烨木斩钉截铁地说。 托运处的服务人员彬彬有礼,“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 陈烨木将两人的身份证递过去,一番操作后,服务人员说:“先生,请将您的行李箱放在传送带上。” 陈烨木转身,想把右手的箱子拎过去。 手中的触感不知何时从坚硬的拉手变成了带着体温的活物。陈烨木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右手拉的是宁岁。 宁岁茫然地看着他。 陈烨木:“我箱子呢?” 宁岁:“你箱子呢?” 两个傻子傻站了许久,手拉手在服务台前面站着。 久到服务人员好心地礼貌提醒,托运不是坐飞机的必要步骤,没带箱子就请您俩快滚吧。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陈烨木的手一直抓着宁岁。 箱子丢了不要紧,人可不能弄丢了。 箱子大概是当时抓小孩的时候弄丢的,那么大个箱子,不可能凭空消失。 离飞机起飞还要好久,他们回到了刚才站的地方,确是空无一物。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可以俯瞰机场全景,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站在走廊转角处,失物招领处也看了,没有被遗忘的箱子。 宁岁安慰道:“没关系,反正箱子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烨木没有多言,几秒后才回答道:“丢了就丢了,大不了重新买。”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好久,他们无聊地趴在玻璃上瞎看。 看着一架又一架的飞机滑行、起飞,然后冲向云际,消失在视野里。 男孩子们天生就对能上天的东西带着某些奇特的执念,二十多岁了依旧本性难移。 两人一言不发地看飞机,看得痴迷。 好远好远处,有一个带着黑色帽子、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这番打扮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他已经在那里呆站了得有十分钟了,他的旁边是一个棕色的大箱子,赫然就是陈烨木拉着的那一个。 这个坏蛋现在对自己的执行能力有了一丝的怀疑。 他就这么不引人注目吗? 他照着这俩人站着的位置,给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出现地点,不远不近。 两处的玻璃斜对着,由一条走廊相连接。 他设想的场景是,他带着邪恶的笑容看着对面两人震惊的脸,然后抓着箱子与他们来一场惊险刺激的玻璃走廊追逐战... 这才是坏蛋应有的待遇。 可是,这俩人在看飞机? 飞机好看还是他好看! 坏蛋想直接把这箱子从窗户丢出去,反正他看这俩人也不是很急的样子。 坏蛋袋子里面的手机响了。 “喂,老大。”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妥极了,您就放心吧,一定把人送到您的面前。” “乔离,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电话挂断,在坏蛋乔离气急败坏的崩溃边缘,两个看飞机的终于注意到了远处的男人他身边的箱子。 乔离看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眼神逐渐兴奋,歪嘴笑得特别开心。 宁岁小声地对陈烨木说:“他看着不像一个好人。” “我也觉得,”陈烨木点头。 二人窃窃私语。 “要不不要了吧,咱们直接报警,”陈烨木提议道。 “嗯嗯,”宁岁万分赞同。 不与犯罪嫌疑人正面硬刚,遇到事情找警察。 乔离看到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好久,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敌不动那我动。 冷酷的坏蛋决定靠他们近一点,对面还是不动。 再近一点... 又近了一点... 终于,乔离站在两个人的面前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有毛病啊,看到箱子在我手里不知道来追我吗!你们呆吗?!”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几根金色的头发从帽子里面漏出来。 虽然口音很淡,但是陈烨木还是听出了这是一个外国人。 “外国佬,警察还有两分钟到,”陈烨木挥着手机说。 “你...你们...”气死我啦。 “你们中国人不按套路出牌,我讨厌你们,”乔离费劲心思想骂得凶狠一些,但对本土人好像没什么攻击性。 玻璃幕墙外面,警灯闪烁,乔离冷哼一声,用英语骂了几句带劲的,然后隐入人群,帅气离场。 将那个行李箱留在了原地。 “他刚说什么呢,什么八个鸭,什么西爸,”宁岁问道。 “他说帮我们免费保管行李,不收钱。” 陈烨木走过去,看见行李箱上别着一张纸条,上面烧了一个精致的火漆印。 陈烨木扯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邀请函,米兰画展的邀请函,就是前几天Fenta问他要不要去的那个画展。 偷他行李箱就是为了请他去画展?什么毛病。 看来长期地域隔离,没准已经产生新物种了,脑子构造大概不大一样。 邀请函的背面,画着一句中文。 一看就是门外汉,写汉字和画画一样。 “求求你了quq” 陈烨木的嘴角扯了扯,被这个quq恶心得不清。 雅俗共赏,他将卡片给宁岁看了看。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在聊城降落。 飞机场在郊区,两个人打了车去酒店。酒店是陈烨木一早就定下来的,在市中心,很符合大少爷的作风。 宁岁已经做好了跟着陈烨木吃香的喝辣的的准备。 等宁岁看到那幢高耸入云的五星级酒店,还是忍不住长大了嘴。 大楼的最高处隐没在云层中,看着都眩晕。 “住...住这儿?” “嗯,我定了最高层,可以看整个城市的风景。”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宁岁抬脚和陈烨木一起走进了电梯。 陈烨木婉拒了服务员的热情相送,只和宁岁一起上去。 电梯上升的时间是漫长的。 陈烨木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垂了眼和宁岁说:“不过,有一件麻烦事。” 宁岁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酒店的顶层只有一个套间。” “没事儿,这算个什么事,”本来就是出来白吃白喝的,哪还有嫌弃的道理,陈烨木愿意和自己挤一块儿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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