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拒绝了好多次,自己是个门卫,不好打扮的太时髦,郑秀玲捂耳朵不听。 平日里,宁岁都是挑着简约的穿,这次出来,略穿了件夸张些的。黑白拼接的衬衫,上面有复杂的装饰花纹,外头是一件短款牛仔外套。 刘谈咬着牙,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是命好,为什么自己怎么努力都只会得到别人鄙夷的目光。 不公平,这不公平。 一旁的李翠翠终于选好了两杯咖啡,服务员应声退下。 刘谈死盯着对面那桌,突然远处的那张脸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诡异的兴奋火苗不断撩拨心脏,拨动心弦。 他想起来了,那是在校长办公室里面,他看到校长办公室的电脑上有个学长的证件照的电子版。他是误闯入的,瞥见这些有些手足无措。 校长觉得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正好无人能说,便告诉他。 “这是大你好几届的一个学长,家里不让上学了,可这证件我还是不忍心销了,多好的孩子啊,总想着哪一天,他可以回来继续上学。”
第36章 流言不足畏惧,未来无限灿烂 他的记忆里特别的好,按照相关记忆法,迅速想起了那天电脑上显示的名字叫“宁岁”。 再联想平日里他趴在窗台上写作业时,街坊邻居们的闲杂话语,他迅速想起了,在他们的村里面,有一个山头,山上住着大伙都不爱搭理的一家,就姓宁。 是他!绝对就是他! 他没有我优秀,没上过高中,为什么可以活得比我好。 都是烂泥巴一样的下里巴人,他比我还要不堪,为什么他可以飞上枝头。 一旁的李翠翠看到儿子狰狞的面庞,疑惑地也往那儿看了一眼,一眼认出了宁岁。 “唉,那个不是宁秋远家的独儿子吗?”李翠翠压低声音和刘谈说。 “妈,你认识?” “长得和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白脸样,长得就不安分。听说整日里就知道躲在家里不知道折腾些什么鬼东西,没出息的,以后一定娶不上媳妇。”李翠翠没见过宁岁,但好多好多年前见过宁岁的母亲,都说在农村呀,你不能太出挑,也不能太挫,否则都会招来别人的猜忌。 李翠翠天生就是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喜欢宁岁的母亲,自然就对从没见过面的宁岁不欢喜。 “啊呸,”她循着街头巷尾的习俗,嚼舌根前都得呸一下显得气派,却因这优雅的环境压了声。“儿子,你知道吧,这个人就不是个好东西,成日里跟个裹脚的千金小姐似的躲屋里,谁稀罕见着他,那宅基地在山沟沟里,那是全村人挑剩下后施舍给他们家的。” “他那老爷子也不是个东西,从前天天来找你爹喝酒,被我扫出去,晦气玩意。一大一小都是没出息的。” “听说啊,几个月前,他撇了老爷子自个儿跑出来了,得嘞,这不就跑这儿来了吗。瞧这穿着打扮倒也像个人样,可怜他那爹喽,前几日院子的铁门都被要债的搬走了。” “啊,那个宁叔叔那么可怜啊,”刘谈捧哏,“那他这做儿子的怎么忍心自己跑出来过好日子的,好没良心。” “就是,没良心的东西。” 刘谈:“要不我们去劝他回家吧。” 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都是一个村的,平日里没有交集又怎样,该搭把手的时候那是义不容辞。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别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每日生活无趣不如全说出来当个乐子。 插手别人家的事,那叫见义勇为。 刘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宁岁走去,他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可以笑得过于露骨。 为什么你可以在这里和被人交谈甚欢,为什么你可以有新衣服。 我们都是烂泥巴,我决不允许你先开出花,我要我们一样平庸,这样才公平。 “是宁岁哥哥吗?”他开门见山,不等宁岁否认,他便继续说,“我认识你的父亲。” 认识个屁,层层山叠着,刚从自己妈嘴里才知道他爹叫宁秋远的。 “你跑出来好久了,怎么还不回家。” 宁岁觉得这人好奇怪,关他屁事啊,而且这人谁啊。 “你是?” “我叫刘谈,是高一学生,”学历更高便可以得到更多人的吹捧,刘谈一向非常自信,“我们是一个村的。” “什么,你认错人了吧?”宁岁不想和他们纠缠,直接装傻充楞。 陈烨木握着手里的咖啡,时刻准备着往那人脸上扣,然后在挣得的几秒内抓着宁岁跑出去私奔。 刘谈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会的车轱辘话就这么几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老乡,可该怎么指认。 李翠翠见不得儿子被堵得哑口无言,冲过来继续斗争。 “别和我装傻,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爷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给你养到那么大,你就这么离家出走,都是一家人,别和你那爹怄气了,他也不容易。” 在李翠翠的心里,重要的不是把事情解决了,而是要保持表面的水波不惊,“日子总得过下去的是吧。” “抱歉女士,您打扰我们用餐了,”陈烨木打断道,他实在听不下去那些言论了。 罗笙挡在宁岁的前面,说:“女士您好,您的餐马上就好,请您会自己的位置等待就餐。” “看不起人是吧!”李翠翠的嗓门突的升高了,不允许有人制止她的行为。 “你们不知道吧,他爸欠了好多债,就知道喝酒,路人见了都得踹两脚的那种。这种小贱痞子就活该被人骂。” “宁岁哥哥,快回家吧。” 母子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唱一和。 “我说了,你们认错人了,”陈烨木面上显得不耐烦了,握着杯子的指尖咔咔作响。 “宁岁哥哥,你爸爸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快去陪他吧。” 罗笙憋不住了,“这是别人家自己的事情吧,你们插什么手啊。人家小孩子愿意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老强迫人家算什么。” 一旁的服务员将咖啡放到了原来的桌子上,礼貌地请他们过去。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翠翠就当是自己的一片好心为了狗,扭着屁股便走了。 谁稀罕管他们这家子的事。 刘谈的眼神阴郁,却还是跟着他妈走了。 “呸,什么东西,苦成这样,骗钱的啊,”李翠翠觉得这店不适合自己,把咖啡扔桌上便扯着自己儿子走了,声明道:“我一口都没喝啊,不付钱的。” 出门时还锤了下儿子的头,“让你嘴馋。” 两个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大步消失在了视野。 店内陷入了死寂,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曳,影子摇晃生姿。 陈烨木率先打破了寂静,非要这咖啡店变出可乐来。 罗笙把菜单甩他脸上,“这满纸的咖啡你就没有看上的?” “渴了,咖啡不解渴。” 可乐解渴吗? 后来,是罗笙从自己的车里面搜出来一瓶可乐,才找出来这个隐藏菜单。 中瓶的可乐没多少,他们取了四个玻璃杯,一人分一点,每人分到小半杯。 “岁岁,你知道可乐还有一个名字叫快乐水吗?”陈烨木边倒可乐边说,他左手手肘撑着桌面,那架势和给大伙倒酒似的。 宁岁好长时间没说话了,倒没有多失落,情绪波动甚至没有那对母子激动。 就是心里又一口气一直憋着,其中的道理像毛线似的理不清。 其实从未想清楚过,不过是今日重又勾了起来。 他不赞同他们的观点,不想接受他们的建议,但左邻右舍的评论密密麻麻朝他们袭来。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用画画麻痹自己,甚至想逃进画里,却总有无来由的诋毁。 他从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他庆幸有足够的毅力避免自己成为乌合之众。 生于淤泥,向阳而生。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虽不至于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却还是会犹豫徘徊,我真的做错了吗? 生在那样一个残破的家庭是他的错吗?生在大山之中是他的错吗? 可是,把宁秋远丢在家子自己跑出来好像就是他们口中的离家出走、不顾家中老人,他们好像没有说错。 自己确实不喜欢和被人交谈,闷在屋子里,他们也没有说错。 流言蜚语让最巧舌如簧的人都百口莫辩,有些明明可以开口就否认的发言,细想之下就是想不出理由,叫人干着急。 出逃和离家出走的边界在哪?不善言辞和不理人的边界又在哪? 说不清道不明,就会让人心烦。 命运之轮喜欢戏弄人,将人耍的团团转。 诺达的咖啡厅里,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清脆的碰杯声响起,是陈烨木,他说:“岁岁,敬四个月前勇敢走出来的自己。” 宁岁愣住了,握着杯子的手一颤,玻璃杯碰撞之时,手指也撞上了陈烨木的手指,跳跃的气泡蹦到他们的手上,带来丝丝凉意。 陈烨木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刚才死皮赖脸就要喝可乐的模样消失不见,瞬间成了那个最可靠的陈烨木。 他说, “我欣赏你的才华,喜欢你的人,你的直播账户上有十几万的粉丝,他们都喜欢你的画、你的风格,你有特别多的支持者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无关对错。” “往事埋于荒原,我特别佩服那个可以说走就走的你,这比临时决定的旅行更需要勇气。”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从前是,将来也是。” 罗笙和那个服务员小徐的杯子也碰了过来,他们在空中举杯。 罗笙摘了那服务员的包衣,说:“陈哥你这话怎么这么肉麻,跟表白似的。” 陈烨木:“...” 罗笙揉了揉宁岁的头发,“多乖一孩子,被那俩人骂了也不知道还嘴,怪叫人可怜的。”在他眼里,宁岁就是那怀才不遇,在风中凌乱的小白花。 小徐不知道怎么说话,就说“快乐起来吧。” 可乐晃动,气泡翻滚,升腾,跳跃。 流言不足畏惧,未来无限灿烂,地上交叠的影子是从一而终的信任,是距离感下的善意热心。 勇敢逐梦吧,少年。
第37章 游乐园 本着宰熟的原则,罗笙臭不要脸地把刚才那两位点的咖啡也记他们账上了。 “帮个忙,我爸翻账本发现对不上会怀疑我智商的,”罗笙点了点桌上的收款码。 “啥,你爸终于承认有你这个儿子了?”陈烨木面上的震惊不像装的。 “滚蛋。” 付了钱,宁岁和陈烨木被扫地出门。 出门时,还顺手拔了两支白色的桔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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