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运是个好脾气的,才进学校当老师没几年,虽说专业是健美操,不怎么会打篮球,但是基本的规则还是知道些的。沈运把主任拉了过去,言简意赅地说了下规则。 “嗷嗷,懂了懂了,”方钟坚定地说。 两分钟后,方钟篮球场散步散出了白线以外,被判犯规。 五分钟后,尊敬的年纪主任在拉拉扯扯中把陈正夜的衣服下摆扯掉了一块儿,在陈正夜欲哭无泪的表情中,再荣获犯规一次。 …… 就这样,教职工战队的球那是一个都没进,犯规次数的“正”字涨得飞快。 老徐看不大懂,他们的位置正对着记录犯规次数的牌子,离记录比分的牌子有些远,他问宁岁:“是这上面的笔划越多,越厉害吧?” 宁岁已经从想看一场振奋人心的篮球赛,变成了想继续看乐子。 他点点头,“差不多吧。” 中场休息了……哦不对,没必要中场休息了。 年级主任日夜操劳,太久没运动,在上半场比赛结束的最后几秒中,做出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弹跳起步,想去抢陈正夜手里的篮球。接着,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一个闪失,扯到了老腰,哎呦哎呦便倒在了地上。 后来呀,学校经过了多方面的思考,决定给教职工们安排一个强制锻炼打卡,每周跑步八百米,截图上传,减少工伤。 喧嚣中,方钟被送到了医院,不严重,但是年纪大了怕留下什么后遗症,把他放医院里好好观察。 校领导们面无表情地付完了医药费和住院费,全然不顾屋内“我还能教,我还能上班”的爆哭。 最后,是宁岁的手拆线的那一天,方钟成功出院的。 那天的比赛结束,学生战队大获全胜,全方位碾压,嘚瑟极了,陈正夜作为篮球队的队长,那是最欢脱的一个。 “赢得轻松,有没有伤害到你们的心灵,”他好拽地说。 刘旭嗤笑一声,心灵那是一点事情没有,只物理伤害了老钟的老腰。作为高中的教师,心理素质那都是杠杠的,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所打倒。 刘旭恶狠狠地说:“你昨天的物理作业没交,今天晚前如果它没有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那你明天就站着上课吧。”然后,优雅一笑,走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从不与学生一般见识。 谁说输了篮球赛,但是好不容易有件热闹事儿,大家张罗着一起出去吃顿饭。 老钟就不用带了,医院的伙食一定很健康。 郑秀玲晚上有事,便先驾车离开了,祝他们玩得开心。 陈烨木要带着宁岁一起,宁岁瞧老徐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只睡觉,怕老人家睡蒙了,便把老徐也抓了一起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找了个烧烤店,坐了一桌。 点了好些烤串,又点了一打啤酒。 店主人拿了杯子来,刘旭便给大家倒酒。 宁岁的手还伤着,不能喝酒,陈烨木给他拿了果汁。 出人意料的是,老徐也说自己不能喝酒。 “啊,叔,瞧您这样儿不像是不能喝酒的,”刘旭笑道。 老徐长得粗犷,不像是不能喝的样子。 “能喝,但好多年不喝了。” 嗷嗷,刘旭懂了,大概是戒酒了。也是,这么大年纪了,容易有基础病,戒烟戒酒才能活得长久,刘旭便给老徐也拿了杯果汁。 几杯热酒下肚,大家便打开了话匣子。 “唉,想当年,我也是咱们师范大学的一枝花好哇,谁能想到,投入教育事业短短几年,就秃头脱发,”刘旭怀古伤今。 “得了吧,”谭勤打断道,“师范学校总共才几个男的。” “早上七点半第一节课,晚上十点放学,九九六都没咱们狠。” “咱理科的至少比文科的老师好些,他们还得六点半到学校早读。” 刘旭谭勤相拥而泣。 老徐见不得年轻人那么苦,问道:“要不,换个工作?” 刘旭谭勤泪洒饭桌,“我不,生是广宿人,死是广宿鬼,裁员都别想裁掉我。” “为什么啊?” “为了,”刘旭咬牙切齿,“为了热爱。” 私心里,想看一群又一群的学生踏入更高学府的殿堂,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教给学生,为了那份热爱,再苦再累都能忍。 刘旭看着对面风光无限、精神饱满的陈烨木,哀嚎:“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过上这么轻松的日子。” “陈老师啊,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谭勤问道。 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这位艺术大师在搞什么行为艺术,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来到一个小小的高中,并且不是专门搞艺术的高中,大材小用啊。 “陈老师啊,您知道咱们市还有一个专门搞美术的高中吧,那名气和广宿高中差不了多少,都是一等一的好学校,我认识那儿的副校长,你要不要去那儿试试,”谭勤提议道。 陈烨木说:“不用了,我待不了很久的。” 把人追上就走。 “???” 他不瞎,看得出来宁岁对自己的细微变化,只待时机成熟,一切水到渠成。 “我打算办个工作室,等手续都办完,我大概就离职了,”陈烨木看着宁岁说道。
第30章 你说让我去你家住,还作数吗? 宁岁啃签子的嘴巴一顿,陈烨木说他要走了? 抬眸,陈烨木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这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和陈烨木朝夕相处的模式,虽说名义上是他的助理,但是助理的活一点没干,还白蹭了他那么多节课。画画的时候,他当着免费的一对一教师,在有人来要开门的时候,他怕打扰到宁岁,都是他帮宁岁完成的门卫的职务。 原来,从陌生到熟悉,只需要几个月,便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你要走了?”宁岁问道。 陈烨木说:“不是现在,还要过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把你拐到手,我就立马抓着你溜了。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不久简陋的烧烤店里就开了灯。 刘旭和谭勤还有晚课,掐着时间要回学校,一算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两个人扫了两辆共享单车飞一般地先溜了。 宁岁、陈烨木还有老徐没什么着急的,便沿着街道慢慢走回去。 这儿算是广宿的旧市中心,几十年前是最热闹的地方,如今房子都破旧了,市中心也有了个新的,这儿渐渐没落了。不过对学校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不容易堵车了。 广宿高中的前身是个私塾,后来慢慢地发展扩大,成了如今的模样,校园里有几颗石头是当年摆在私塾里的,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一百年弹指一挥间,人来人往,过往烟云。 小巷里装的灯一闪一闪,是经久维修的样子,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一闪一闪。 路灯将宁岁和陈烨木的影子叠在一起,拉得修长。 宁岁低头玩着手机,好像在和别人聊天。 陈烨木一揽他的额头,道:“再不抬头撞柱子了。” 宁岁打着字,回答道:“在和你妈妈聊天。” ? “我妈?”你俩是什么时候有的联系方式。 “对,阿姨好热情,你刚打篮球赛的时候,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我了。”从郑秀玲离开到现在,两人已经通过互联网聊天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成功打成一片。 “她和你说什么了?”陈烨木怕自家妈妈不靠谱,嘴里藏不住事儿。 “她说,你小时候不喜欢画画,要上美术课前一个小时准哭鼻子。” 得嘞,这是把老底都掀出来讲了。 宁岁噙着笑望着陈烨木,很难想象这个大帅哥小时候抱着妈妈的腿不愿意上学的样子。 陈烨木想起小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郑秀玲别把自己送去美术班的日子,实在是不大光彩,幸好从前郑秀玲和陈引祁没有随手记录生活的习惯,所以现在所有的丢脸事都可以死无对证。 “没有,她记错了,那是陈正夜。” 老徐年纪大了,今天的篮球赛虽然没看懂但兴奋了些,便有了困意。 陈烨木将一老一小送到了门卫,便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老徐困了,到了学校门口,就直接开了门,上床睡觉。 宁岁和陈烨木先去办公室把东西收拾了,画架就留在了办公室,反正每日都要用,宁岁瞧窗边的吊兰无人打理便将它捧了回去。 那幅下颚骨还没画完的画,也被陈烨木宝贝似的不辞辛劳从六楼的办公室搬到了车里,说得回去慢慢画,最好是模特在身边,才能画得好。 时候不早了,昨日没休息好,才八点宁岁就有些困了,和陈烨木说了再见就准备歇下了。 推开门卫的大门,满身的疲惫席卷而来,到底是年轻气盛,白日里胡闹那么久一直没有困意,能坚持到现在才困。 他锁了门,脱下外套,刚一粘上床,隔壁那悠远而绵长的鼾声如同昨日的旧梦般再一次袭来,排山倒海。 救命啊! 宁岁呆滞了好久,试图将那呼噜声幻想成白噪音。 专家说了,极度安静的环境不适合入睡,适量的白噪音可以提升睡眠质量…… 逐渐凶猛的呼噜声暗暗和宁岁较着劲,叫嚣着自己可不是什么品质优良的伴睡好物。 洗脑失败,宁岁头疼地瘫在床上。 人几天不睡觉会死? 要不自己试试? 不睡觉和不吃饭哪个更严重? 宁岁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整个卷住,压根没有一点用处。 不吃饭七天才死,不睡觉宁岁觉得自己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猝死。 宁岁爬了起来,悄悄掀开了老徐的帘子,看到老头儿正端端正正地将手放在肚子上,睡得好香。 宁岁手里握着手机,低声道:“对不住了,老徐,不和你一块儿睡觉了。” 我要去勇敢追求更美好的住宿环境去了。 * 陈烨木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思绪万千。 他真的,越来越喜欢宁岁了,不受控制的喜欢,每次看到宁岁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只一眼,便把他俩八十岁的晚年生活都安排好了。 对艺术的追求,夺刀救人的勇敢,每一次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可爱与小性子,都死死抓着陈烨木的心,叫他无法逃离。 红灯亮了,恰巧郑秀玲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妈。” “儿砸,什么时候可以把宁岁带回家呀。”郑秀玲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点名扼要。 “还没表白呢,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我瞧那孩子好乖巧,看着就喜欢,打心眼里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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