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养,以后年纪大了,会有后遗症的,”宁岁用左手掰开陈烨木的手指,阻止他往自己手上抹药膏。 “别的药都涂,这个不涂。”也不知这药是什么做的,一沾上就伤口发烫发热,像有小虫子在爬,好生难受。 “这药里面有刺激神经再生的成分,涂了会刺痛,但要是真有后遗症了,以后就没法画画了呀,”陈烨木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幼稚园的小孩子。 宁岁犹豫了,看着那条药膏抉择。陈烨木又波澜不惊地补充道:“而且啊,这药膏五千一条。” 宁岁的眼睛刹那间瞪圆了,灵魂震颤,他豪迈地将整个右手递给了陈烨木,视死如归。 “涂,不能浪费。” 宁岁手上的伤好了大半,缝的线还没有拆,泛着红。 陈烨木小心地将药膏一点点涂在手上的伤口上,磨磨唧唧的,生怕弄疼了。 陈烨木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的直播怎么办?” 宁岁也才想起来,还有直播这玩意儿,最近事情多,把直播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快两个礼拜没播过了,现在手这样也没法直播,”宁岁无奈。 和星云签的合约订的是每个月播不够规定的时间,就没有基本工资,不过现在特殊时期也没有别的办法,扣就扣吧。 陈烨木将药膏拧紧,重新放回医药箱里,提议道:“要不,我帮你播吧。” 哪有老板给员工代班的道理,宁岁摇摇头,他可付不起陈烨木的工资。 陈烨木坚持道:“我就是想体验体验不同的职业,找找灵感。” 灵感是艺术家最需要的东西,陈烨木一番的软磨硬泡,最终宁岁还是把自己的直播间交了出来,陈烨木快乐地将镜头对准了画架。 宁岁总感觉陈烨木今天格外的活泼,几个月前的自己应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偶像是一个会亲手给自己涂药膏的人,还会苦苦哀求着想要自己的直播间玩。 陈烨木思考着自己要画什么,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岁岁,我能不能画你呀?” “嗯?可以啊,”自己在直播间露过脸的,走的不是神秘感那流派。 直播间的观众们热情似火。 【好久不见,我还当你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陪伴主播复活啦】 【好久没见到主播直播了,还以为被那怪蜀黍抓回去了呢,吓死个人】 怪蜀黍就是宁秋远,依据着宁岁早期直播间里宁秋远的恶霸行为,网友们一致尊称他一句怪蜀黍。 【没有你的312个小时里,我失去了学习的动力,分你五张复变卷子,罚你跟我一块儿补天】 【前几天帮主播算了一手塔罗,好险恶呜呜呜呜呜,活着就好】 【主播改行不,画画太安静了,喜欢听键盘音,免费送你一本零基础速通Java,主播私我地址,今晚就给你送过去/叼花】 【算苏听】 …… 陈烨木的手出现在了镜头下面,勾着底稿。 【这是谁?我以我三年老粉的资历担保这绝对不是主播的手!】 【主播的中指长度除以手掌长度比值接近0.509,但是这双手算到的值接近0.531,不是主播】 【哪来的疯批数学系狂魔,拖出去斩了】 【主播的原身呢,魂穿了吗?这双手看着也不错,也不是不行】 来宁岁直播间大部分都是寻找陪伴系背景音的学生和工作党,这压力一大就容易集体精神失常,胡言乱语,宁岁已经习惯了。 “大家上午好,最近手受伤了,今天来了一个朋友画画,大伙有空瞅两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然后就把音频断开了。 陈烨木画得飞快,却时不时地停下来瞧着宁岁看,说是得好好观察轮廓还有颜色。 可宁岁瞧着陈烨木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看自己眼睛,偶尔看几眼嘴唇、锁骨,绘画大师就是会选重点,不像别人都是将活人剐成三庭六眼,分成背光面、向光面,画个人像和画一堆玻璃渣没什么区别。 大抵大师与普通人的区别便是对画中之物多了点感情吧。 宁岁自信地觉得自己又从陈烨木的身上学到了新的绘画知识。 陈烨木放下了画笔,朝宁岁招了招手,“过来下。” 宁岁听话地挪了过去,陈烨木绅士地询问:“我可以碰一下你的脸吗?” 宁岁疑惑,陈烨木皱了皱眉,指了指画中的那一片残缺,“你的下颚骨好美,我却怎么画都不满意,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拒绝的,没有关系,我多看个几个小时,一定可以画出来的。” 陈烨木目光真诚且正直,满口的学术话语,似乎沉溺艺术的世界无法自拔。 宁岁没那么小气,将脑袋凑近了,示意陈烨木随便摸。 陈烨木的左手早早地藏在了衣兜里捂热了,贴上了宁岁的下巴,一点一点摸索,感受着那圆润的下颚骨,食指擦过颈部,暧昧至极。 “摸出什么来了吗?”宁岁问道,从前没听闻画之前要摸一摸的道理,大抵又是大师们不外传的秘术。 “嗯…弧线挺好,有点下颚骨紊乱,吃东西嘴巴别张太大,”陈烨木和宁岁吃饭是有听到过骨头的咔咔声。 大师就是大师,一个合格的画家还得精通人体骨架,略知医术,实在是高。 门外的走廊里,教导主任带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士大步前来。 “郑女士您好啊,陈老师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单人单间,绝对不会委屈了他,他可是咱们学校特聘来的教师。” 郑秀玲点点头,最近她闲,没别的事情干,见最近自家儿子起得一天比一天早,作息规律。 大抵是教师的光荣工作让他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吧,为了奖励自家儿子的勤奋刻苦,郑秀玲今日临时起意,决定来探望鼓励下自家儿子,继续坚持良好的生活作风,继承他陈家的优秀家风。 教导主任说:“陈老师平日里不待这间办公室,平时喜欢和自己的小助理待着西门卫。” 今天郑秀玲是从东门进的学校,教导主任直接把她领到了这儿,想着参观完这间模板间办公室,再带到西门卫,免得显得太寒碜。 郑秀玲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想着估计里面也没人,就直接推开了门。 玻璃吊灯蒙尘,透着昏黄的光,玻璃窗开着,那层薄薄的遮阳帘却没有拉开,原本应该相敬如宾、对坐茶几两侧的沙发,一张空着,另一张挤着两个人,自家的乖儿子捧着别人家小白菜的脸笑得开花,像个人人喊打的臭流氓。 面前的画架上,铺展着一幅画,很明显,是一幅肖像画。 郑秀玲倒吸一口凉气,刺激。
第28章 见家长 一切戛然而止,连带着床边那棵耷拉着的吊兰都在看这百口莫辩的热闹。 陈烨木和宁岁同时转过头,见到了门口目瞪口呆的女士和满脸疑惑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满头的问号,你俩怎么今天图新鲜来这儿了。 宁岁不认识那位女士,迷惘呆滞。 陈烨木视线里看到了一个酷似自己老妈的身影,想着没那么巧吧,自家妈怎么可能会善心大发、闲的没事来自己工作的地方瞎溜达,有这闲工夫不如躺床上睡大觉。 仔细一看,咦?还真是! 陈烨木和自家妈对视,左手一帧一帧地慢慢脱离宁岁的下颚骨,每一秒似乎都在进行滔天的心理斗争,然后乖巧地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郑秀玲觉得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太对,很想撒腿就跑,却还是抑制住了冲动,春风和煦地问道:“你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宁岁不认识眼前的这位,疑惑地望向陈烨木,陈烨木简明扼要地喊了一句“妈”,然后宁岁摆出了和陈烨木同样的小学生坐姿。 “我们在……画画,”陈烨木气定神闲。 “我们在摸骨,”宁岁是个老实孩子。 两个人同时说道。 直播没有关掉,也没有开音频,摄像头依旧对着那幅肖像画,直播间的弹幕刷刷刷地飘过。 【怎么不动了,那位代播呢?】 【人呢?谈恋爱去了?】 郑秀玲瞧出了两人的窘迫,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办公室里面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几个星期前,陈烨木突然和自己说自己喜欢男孩子,不会就是眼前这个男孩子吧,郑秀玲瞧着面前这位十分乖巧的男孩子,欢喜得不得了,糟糕,自己空着手来,什么见面礼都没有,这也见得太唐突了。 此刻的郑秀玲如丑公婆见儿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你…你好,你们好,”郑秀玲娇俏地打了一个招呼,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两脚并拢,刚在外面走廊上潇洒走T台步、气场两米八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宁岁没接触过多少长辈,女性的长辈就更少了,其中正常的就更加屈指可数了。 比如隔壁那个天天早上杀鸡、骂声震天的五奶奶,那个天天搬张板凳蹲在墙角说人嘴角的三奶奶,还有那个大清王朝穿越来的亚奶奶……各个都是狠角色。 宁岁好奇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人,她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披散在肩上,眉眼和陈烨木很相似,都是清冷寡淡系的长相,很容易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但此刻她脸上明媚的笑容中和了这份天生的距离感。 郑秀玲穿着一件驼色的毛绒外套,搭配着一双细跟的小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又富贵。 宁岁也有些小紧张,揪着裤子喊了句“阿姨好”。 郑秀玲看起来似乎比陈烨木小时候第一次开口喊妈妈还要高兴,保养精致的眼角都笑出了几丝的细纹。 两个人都是手脚不适应的状态,处处透露着不熟,想亲近却不敢的窘迫。 似乎陈烨木和自己的妈也不是很熟的样子,从进门到现在,郑秀玲没有给自己的儿子一个眼神,大概是平日里看腻了吧,这会儿一直在含着笑看着宁岁。 郑秀玲怕自己看宁岁的眼神太□□,会像个童话里的老巫婆,便转了目光,意味深长地瞧着陈烨木,一切尽在眼神之中。 陈烨木扭了扭脖子,用威胁的眼光暗中瞪了眼自己妈,脸上写着:不要太过线。 郑秀玲皱皱眉,用眼神问:还没追到? 陈烨木眼神瞟向别处,拒绝回答,另一只手轻轻搭着宁岁的肩,怕小朋友被自己老妈的热情笑脸吓着了。 这一番折腾,已经快要中午了,很不幸,画架上那还未完成的下颚骨依旧没有画完。宁岁和陈烨木一点不带留念地和直播间里观众说了拜拜,不顾满屏的感叹号,就这么结束了。 郑秀玲对来探望儿子得到的意外之喜非常满意,乐呵呵地和着俩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岁岁,你的手是怎么了?”郑秀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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