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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杉与天堂草

时间:2023-09-10 10:00:01  状态:完结  作者:kimizhinoyou

  抱了一阵,水杉松开手,先是用力拍了拍他的双臂,随后又替他捋顺了头顶的乱发。

  文芮堂不言语,任眼前的人做完这套流程。他视线虽然始终低垂着,余光却一直随对方的动作游动。

  “你最近去过医院么?”他突然问。

  “今晚我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幸运透支完毕?”水杉回到书桌前,弯腰伸手,捞过文芮堂给的小盒,放在唇边吻一口,笑着放进书架旁的置物柜。

  文芮堂脑筋发蒙:“什么意思?”

  水杉转身靠着柜子,黑色家居服套装尺寸刚刚好,衬得他瘦削挺拔。

  “送我大礼,还关心我的健康。”他手掌盖在眼前,用力搓一把,“我感动得要掉眼泪了。”

  文芮堂黑黢黢的脸更加黑了,但正事没忘,继续问:“营养不良好了么?”

  水杉破天荒地玩一把俏皮:“你猜?”

  文芮堂攥起拳头,再松开,叹气,“我认真的,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照理说都走向三高了吧?”他看一眼水杉干瘪的小腹,“别为了上镜太过分,你又不是明星。”

  水杉笑道:“三高有什么好?!我大腹便便你就高兴了?”他故意圈起双臂,走步蹒跚,“说不准啊,十年后很可能是这样,十年后我就五十岁了。”他那么往前一步步地走,到跟前,单手给文芮堂一个脑瓜崩,再用力抻开五指,“五十岁!”

  文芮堂拨走面前乱晃的手:“那又如何?”

  水杉一脸的“了然”,顺势坐到附近的懒人沙发上,盘起腿,掰着脚踝,“你再过十年是人生黄金期,二十九岁,大好时光。我不成了,我只会不断衰老、缩水,营养不良算什么。”

  文芮堂皱眉看着他,实在不懂当下到底算什么情况。实际上水杉的状态已经超越了大多数同龄人,不油腻,没啤酒肚,睿智,理性,偶尔还有些小风趣。连健忘这种大学生都有的症状,在水杉身上发生的次数都是零,至少文芮堂没见过。何况,如今有几个忙碌的成年人还在坚持每天阅读纸质书籍,认真做笔记呢。

  水杉这种人,大概到八十岁,增加的也只是皱纹与白发。

  “不过,别担心。”水杉一笑,“至少在你跟芯蕊成人之前,我还不会撂挑子。”

  “我已经成年了。”

  “成年不等于成人。”水杉将身旁的转椅拨过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文芮堂有些犹豫,他们从未这样面对面聊过天,并且话题内容一路往推心置腹的方向演变,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还是听话地坐下了,他觉得这一天的水杉不同以往,这种机会转瞬即逝,必须抓紧,即便无法预判下一秒对方要说什么。

  转椅高于沙发,舅舅仰望着外甥,再次开口。

  “我在你这么点儿大的时候,活得比较迷茫,当然现在也是,但迷茫的种类不同。”他比划着手势,文芮堂明白他的意思,示意他继续。

  “真的懂?”水杉轻笑,见人要恼,便换回了正经面孔,继续说道:“我姐,你妈,她牺牲自己上学的机会,拼尽一切把我送进大学,但我并不爱学习。别怀疑,是真的,不骗你。有一次,我对姐姐说,我再也不愿意学了,想出去打工。”

  看见文芮堂惊讶的目光,水杉两拳虚握,做了个推车的动作,“像你一样,去工地。”

  文芮堂安静地坐着,他不习惯与自己的舅舅对视,此刻视线的落点在水杉青筋毕现的瘦白脚面上。

  “然后你猜怎么着?”水杉动动脚趾,文芮堂微抬目光,对面的人冲他笑,而后又做了个动作,抽耳光的,“她竟然给了我两巴掌,人生第一次,她从小把我放手掌心里宠,比起亲姐,更像亲妈,我当时懵了。”水杉晃晃上半身,“走路都这样,她以为把我打坏了,又冲上来摸我的脸。”

  水杉似乎在回味当时的触感,他也将手覆盖在脸上,轻轻地揉了揉,“我完全不生气。”他的目光移向窗外,“也没觉得疼。”

  “然后呢,你真的去了?”

  “没有。”水杉立刻回答。

  文芮堂被他这利索劲头逗笑了。

  “别看我这样,吃苦也分种类的,衣食住行差点无所谓,尊严受挫习惯了,但那种的我实在做不来。人都有短板,我只是头脑发热。”他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所以发现你去工地兼职,我挺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有时候我也对不起芯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优秀程度简直称得上“佼佼者”,文芮堂自认再努力几辈子都赶不上。同时,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舅舅需要安慰,但他并不清楚该怎么做。

  “你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强。”他只好这样说道。

  “关于这一点,我还算有些自信。”水杉给他个稍显得意的微笑,“哎呦”一声,伸开腿,站起来。

  大概是脚麻了,人晃晃悠悠的,像风中摇曳的篾竹。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水杉说,“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文芮堂哭笑不得,但这氛围确实无法再继续下去。接近二十岁的年龄差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裂谷,将两人远远隔开,谁也看不清对方。尤其文芮堂,他原本就是个孩子,大号的小孩子。嘴上说的那些固执话是一回事,真正的成熟又是另一回事,他其实很有这份自觉。

  大一入校时,水杉曾经打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家长与学生,一脸笃定地对他说:“这里百分之八、九十的小孩儿,往后的人生,取决于家庭。”

  文芮堂张嘴回道:“我不算有家庭。”

  水杉闻言转过脸来,微微眯着眼,眼角淌过一滴汗水。

  秋老虎肆虐的季节,头顶日光倾泻而下,耳边都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

  “我……”连妈都没有,爸又是那副样子。文芮堂只在心里想,没有说出口。

  “这不是有我么。”水杉的手搭在他的一侧肩膀上,用力按下去,但称不上正式,“你尽可以在这儿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违法犯罪就行。”语气里带些开玩笑的意味,“哪怕违反了道德,或者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不用怕,我可以帮你。”

  “你可够自信的!”文芮堂那时候还像个炮仗,“你要怎么帮?”

  水杉推一把炮仗的脑袋:“也要看你犯了什么事儿!”

  文芮堂嚷:“我不会犯事!”

  水杉:“那当然更好,但大事一定找我,别犯傻,懂?有这资源,不用白不用,不用才是真傻,明白?”

  文芮堂说知道了,水杉便夸他“乖”,像对待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整年时间已经过去,文芮堂却总觉得稀里糊涂像做梦。

  每逢假期,水杉必定会出现在校门口,有时身边跟着水芯蕊,三口人找间馆子聚餐或者回家自己动手。每逢开学,那就更加隆重,一定要亲自送人进学校。文芮堂挺无语的,学校就在本地,公交、地铁、出租车,哪怕是骑个单车、小电驴,也能到,但水杉还是要送。

  这个习惯从高中复学开始到现在都没变,再忙都落不下,但要说水杉对文芮堂有多体贴,又实在称不上,看平常的交流就能知道了。

  另外,这人还活得十分有仪式感,不然有几个人会在早晨五点钟就起床,换一套崭新的休闲装,吹个正经又不失自然随意的发型,甚至在昨天已经洗过车的情况下,又去洗一遍。

  “我充了卡,为什么不洗呢?”水杉这么说。

  人类在某些地方能力出众,必然就会有不出众的地方,水杉偶尔也犯傻,至少在文芮堂眼里是这样。

  文芮堂很无奈:“这不还是花你自己的钱?”

  一张卡,充一次,只能用一年,一年内无限量使用,到期作废。这算什么规矩,文芮堂认为这洗车行过分牛气,是神经病。但就是有病友好这一口,比如水杉,以及水杉周围的许多人。

  不提也罢,赚钱就是为了消费,没伤天害理。至于如何消费,那是人自己的事,文芮堂是个白吃白喝的,没有发言权。

  临下车前,水杉在储物盒里一通乱翻,翻出一瓶香水,喷在掌心一些,抹到自己的脖颈和手腕上。

  文芮堂看得印堂发黑,可他又必须承认,这清淡木香真是恰如其分,恍惚会让人误以为是沐浴液或者肥皂的气味,不出挑,柔和持久。

  他曾经也想过给水杉买香水的,但他不懂这玩意儿,周围朋友一个个全是打完球恨不得拿肥皂洗头的型号,香水?他们搞不好会建议他购买花露水!或许还有风油精!

  想到这茬,文芮堂瞄旁边正低头嗅袖口的水杉,不由自主地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他的手腕上还真就是风油精的味道。

  “用么?”水杉举起那香水瓶,渐变的浅棕色,丝丝缕缕的淡香飘过来,文芮堂后撤身体,说不要。

  水杉笑他是不是害羞,文芮堂否认。

  “男人用香水没什么。”水杉顺手把瓶子塞进他上衣兜里,“就当回礼吧。”

  想说的话如同汹涌的洪水,先放行哪个闸口却又是问题,最终,文芮堂决定闭嘴。

  校内无法进车,但不妨碍水杉引人注意,包括那辆最新款的进口林肯领航员。哪怕大学里从来都聚集着无数的有钱人,哪怕水杉还称不上很有钱,但文芮堂相信,自己的舅舅,就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崽。

  两人下车,文芮堂把香水塞进背包,顺嘴把这话说给水杉听。

  水杉推一把眼镜:“我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类,不算帅,而且我不是崽。”

  那你推什么眼镜?文芮堂腹诽。甚至这眼镜也并非经常戴的那一款!一副孔雀抖毛开屏的样子,你不是崽谁是。

  在家里,水杉常戴的那副黑框镜又旧又重,据说已经陪伴他近二十年,跟文芮堂一样的年纪。文芮堂没觉得那眼镜老气,但的确会压住一些水杉身上的气质,仔细想想,倒也不是坏事。

  文芮堂偶尔会认为水杉太耀眼了,但这并非是出于嫉妒与羡慕,而是每每看见高光环绕的水杉,他脑中总冷不防地冒出四个稍显戏剧化的字——慧极必伤,继而便会感到心惊胆战。

  “你挺帅的。”文芮堂的思绪兜兜转转,总算琢磨出一点门道,回应水杉的话。

  瞧,人就是这样,少年时代装老成,到总算称得上“成熟”了,又总会产生一些幼稚行为与想法。但不会直截了当地表达,需要听众去体会,体会不到,大概就要独自郁闷了。

  文芮堂聪明一回,换来水杉比头顶蓝天还敞亮的一个笑。

  这不得了,周围立刻有人举起设备。手机、相机,余光再看,竟然还有摄影机,是学校新闻社在做开学报道,堵在门口。

  文芮堂认为这帮人没有半点新闻传播学专业的操守,他想都不用想,那些镜头的焦点只瞄准漂亮人,从头到脚,手指头都不放过。就为这,水杉甚至拿锉刀给自己磨了指甲。文芮堂庆幸这人仅仅是磨指甲,若是要涂甲油,他可能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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