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本想开纯黄or纯甜小短文(大概率短不了)。 可以来微博找我玩@吕致lz
第66章 番外 家(1) 我们家有两个人,我哥,还有我。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我和我哥一起决定的。 家是一个太复杂的字,复杂到我小学四年级还会在试卷上写错它从而被老师赶出教室,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我也确实不太懂得家到底是什么。 通常意义上,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妈妈、哥哥、是我的家人,其他人,则被称为亲戚。可是在我们家,亲戚比爸妈对我更好,至少他们不会在吵架的时候让我被波及得头破血流,或者在我生病的时候把我锁在房间里不管不问。 其实这些事我都不太记得了,是我哥告诉我的。他说我八岁那年有天发烧烧到四十度,妈妈在外面旅行,爸爸把我锁在房间里去联系医生,但他走到一半接到狐朋狗友的电话,立刻赶去赌马场一整天,彻底把我抛在了脑后。 等我哥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虚脱成人干了。 知道这个事的时候,我一直在笑,抱着我的蓝色鲸鱼玩偶躺在我哥床上,问他我有多烫,是不是红得像猴子,可是一抱起来,又像一个冬天的小火炉。 我哥骂我小畜生,狼心狗肺的东西,让我滚回自己房间断奶。 天可怜见,我哥又没奶。而且我不过是十二岁还和哥哥睡在一起,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觉得丢人吧? 反正我不会。 我哥能心平气和的告诉我这件事,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年,而我们也不再和亲生父母住在一起。 据说当时他可没这么冷静,把我送进医院后大发雷霆,打了八百个电话把爸妈叫回家来,把我那不明所以的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哥很小就已经展露出他的天才气质,十几岁就参与进公司运营,在康家的一大堆子破烂亲戚里,他是一顶一的出挑。爸妈在家族的地位还要靠他稳固,因此不太好和他撕破脸,加上我也确实病得严重,爸妈由着他骂,挨完骂,就各找各妈去了。 其实爸妈倒也算不上十恶不赦,他们只是不相爱,又恰恰好都遵循只对自己好和不勉强自己的人生法则。为了不被家族扫地出门,他们发挥自己唯一的利用价值和彼此联姻,我和哥哥作为不被期待的孩子出生,只好咽下这个不幸的苦果。 哥比我大九岁。 他花了九年时间提前经历在这样的家里长大是一件多么苦涩和窒息的事,因此在我出生后,他竭尽全力让我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很多年以后,我对哥说,我不觉得辛苦啊,和爸妈在一起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他们打架把我扔来扔去的时候,我觉得还蛮好玩的。 哥满脸痛惜,拍着我的脑袋说,我就知道你那时候发烧烧傻了。 - 我九岁那年,我哥十八,正是考大学的年纪。 哥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规划,几岁要做什么,上什么学校,交什么朋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我哥璀璨辉煌的人生蓝图里,他应该在十八岁申请到巴黎的学校念金融,毕业后回来继承康家的家业。 还是个小屁孩的我问他:“巴黎在哪里?好玩吗?我每个星期六可以去找你玩吗?” 哥笑得宠溺,后来他对我说,他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说一句“小傻逼”。 哥说:“当然,我会把你装进行李箱带去巴黎。” 我欢呼起来,哥悄悄说:“嘘,这件事不能让爸妈知道。” 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拍拍小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一个九岁小孩的胸脯能包得进什么呢? 我在夜里说梦话把哥的留学计划说漏了嘴。 吵架是我们家每天茶余饭后的余兴节目,主演通常是爸爸和妈妈,那段时间哥哥也加入进去,节目效果更加精彩纷呈。 我听不懂他们吵什么,但会在每个中场休息时间,给我哥递上一杯甜甜的蜂蜜柚子水——我亲手泡的。 哥一口喝完,摸摸我的头让我回房间躲起来,接着投入下一场战争。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爸妈不让哥哥出国,是因为留学是一件只对哥哥有利的事。四年后哥哥会变得更成熟更强大,爷爷会更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他,爸妈却会在没有哥哥的这四年里彻底被排挤出公司,严重的话,说不定零花钱和资产也会被爷爷收回去。 从我记事开始,爸妈就管不了哥哥,他们唯一的筹码是我。哥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带出国,但因为我说漏了嘴,爸妈开始严防死守,坚决不让我哥和我单独待在一起。 我哥能怎么办?我只是个脑子烧坏了的小傻逼,真把我单独留下,我能被爸妈养死。 最终,哥上了国内的大学,用存款买了套房子搬出去,又和父母博弈撕扯一年后,我被哥接到了他的房子里。 那一年,我十岁,我哥十九,念大二。 到新家的第一天,哥跟我说,现在这里就是我家,以后要是搬家了,哥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们家只有两个人,康昱和康昊,血浓于水,相依为命。 我很不安,抱着哥哥问:“哥,你会接送我上下学吗?” 哥点点头。 “那帮我开家长会呢?” 哥又点头。 “还会帮我买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新的遥控赛车和变形金刚?” “有新的超级英雄电影就陪我一起去看?” “那,那也会给我每天做便当,把鸡蛋煎成爱心和兔子,365天不重样吗?” 最后我哥在新家追着我打。 我原本以为和我哥住在一起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有人照顾,有人拥抱,有人陪着一起吃垃圾食品一起看动画片,这和生活在天堂有什么区别? 但是事与愿违,我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 不应该这样,我想,在哥哥家里的我每天每天都很幸福。床是蓝色的,壁纸是淡绿色的,飘窗上放着一排我最喜欢的变形金刚,哥哥每天跟我说晚安。 我怎么可以失眠呢? 我不敢告诉哥哥这件事。 每天早上,刚刚合眼的我被闹铃惊醒,一骨碌爬起床后,找出偷偷藏在床底下的粉底遮盖日益浓重的黑眼圈。哥送我去学校的路上,我强打起精神,一旦进了学校,我又趴在课桌上大睡特睡。 后来,哥拿着我日益下滑的成绩单,对着我大揍特揍。 迄今为止,那都是我人生中最机智最完美的一次撒谎,如果不是半年后我晕倒在操场上被救护车拉走,哥绝对发现不了。 知道我夜夜失眠后,哥又把我打了一通。 我哭得非常凄惨。 我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暴力倾向太严重。因为工作压力大,他会定期练拳击解压,段位一升再升后,他不再满足于业余赛,开始和专业拳手打拳击。 他每次带着一身伤回来,我都会哭;后来他很少受伤,我却哭得更惨了。 说回失眠。 哥带我去看医生很多次,大医院小医院,专业的不专业的,下的诊断大差不差。说我本来就缺乏安全感,突然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神经紧张造成了睡眠障碍。 我哥不信。 但试了一千次一万次,诊断结果还是这样,而我依旧失眠。 万不得已之下,哥把我送回了爸妈那里。 我比我哥更加抗拒这个治疗方法,为此我第一次在我哥教训我的时候还了手。但我哥说一不二,拎着我的后脖子把我塞进车里,任凭我哭成个哨子还是烧水壶,他都不为所动。 那天我没吃晚饭,呆在房间里抱着我的鲸鱼哭得天昏地暗,鲸鱼从浅蓝色被我哭成深蓝色,我咬着它哭的时候嘴巴里面咸咸的。后来我哭得太累太累,枕着我的鲸鱼在房间里睡着了。 过几天,哥打电话过来,家里的阿姨告诉他,我已经不失眠了。 哥很失落地说:“好,好。” 马上他又笑起来,怅然若失:“原来他不需要我。” 睡得着的日子里,我很少见到我哥,明明以前他也会经常来爸妈家看我,现在却只有快递上门的变形金刚和遥控赛车。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思,没有我哥,动画片和玩具都变得索然无味。我越来越沉默。 半年造访我家一次的叔叔说,好久不见,小昊变沉稳了呢,像你哥哥一样。不过我还是喜欢小昊从前的样子,东跌西撞的,是个小开心果。 那天我抱着叔叔,回家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了。 我哭着说:“我不像哥哥,我见不到哥哥,我的哥哥不要我了。” 叔叔一点也不尊重一个十岁小孩的悲伤和眼泪,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说,他是你哥,他不来见你,你不会去找他吗? 我懵了,顶着哭成花猫的脸,吸吸鼻子问:“那,那如果,哥哥不肯见我呢?” “他敢?”叔叔板起脸,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更方正了,“他不见你,你告诉叔叔,叔叔帮你打他。” 我抱着叔叔说,谢谢叔叔,心里想,我才不告诉你呢。 你打不过我哥,我也舍不得我哥被打。 叔叔离开的那个晚上下起了大雨,我抱着淋湿后变得很重很重的鲸鱼,按响我哥家的门铃。 “哥,”我冲着我哥错愕的脸扬起一个很大很大的笑容,“想来只落汤鸡吗?” “康昊,”我哥抱起我,和蔼可亲地说,“皮痒了是不是?” 他把我抱进去洗干净,毫不留情地揍了我一顿。 但是这次我没哭,反而被打得越狠越乐。 打完了,我在他房间看着自己的脚丫晃来晃去,听见他在外面给爸妈打电话。 “他在我这里。” “你们敢说一句没发现试试。” “等雨停了我把他送回去。” 我赶紧跑出去,抱着我哥的大腿哀嚎:“哥!哥!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你不要我第一次,休想再不要我第二次!” 我哥无奈地看着我,想把我拎起来,我泥鳅一样地躲开,抱着他的大腿继续嚎:“康昱,你不能这么做康昱!你这个负心汉,把我要走了又不想对我负责。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三天后你就会看到我冰凉的尸体!” 客厅变得非常安静,非常,非常安静。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我哥弯着腰,近在咫尺的眼睛里写着四个字:想死直说。 我浑身一震,跑去门口把我还在滴水的鲸鱼抱过来,指着它说:“哥哥,我睡不着不是因为认床或者认枕头,更不是认家,我是认它。记得吗?这是我六岁生日你送给我的,有一次你和我一起睡,拿它当枕头,你的口水还流到上面了。” 哥黑着脸,问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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