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昊的朋友们给他办了个回国欢迎会,康昊磨了我三天,让我务必到场。 我问他怎么转性了,明明从前和朋友们出去玩都是想方设法躲着我的。 他说:“我成年了呀,你不能再拦着我喝酒开车玩游戏,我还怕你干嘛?”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康昊出国时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屁孩,现在却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人了。 在欢迎会上,我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谭子安,以及他旁边的游孝。 今天康昊非要我来,还有促成我和谭子安和解的意思在。订婚的事,我一直没跟他解释清楚,他几度以为谭子安就是我错失的一生挚爱。哪怕后来排除了这个可能,他也觉得我对谭子安有特殊的感情,就算不能复合,至少不要形同陌路。 我的态度十分消极。 和谭子安第一次见面时,我把他当成弟弟的狐朋狗友里最嚣张最欠管教的一个揍了一顿,他毫不手软地整了回来。此后七年,我们俩相看两相厌,时至今日,都没有发展出比“相互利用的合作伙伴”更进一步的关系,足见我们有多合不来,康昊的苦心注定付诸东流。 康昊比我小九岁,他的朋友们绝大部分和我不在一个年龄层。年轻人们玩起来后,我躲到露台喝酒,难得体验了一把被代沟隔绝在外的感觉。 至于游孝主动找上我,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他问我是不是那个把他藏起来治肺结核的神秘人,我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习惯,当场承认下来。 “不止,”我告诉他,“你能瞒过医院假死,能用假的身份证明偷渡,我都有参与。” 陆利和蔡管家给谭宅打了一辈子工,工资再高,也出不起上下打点的钱。 游孝问我图什么。 我说:“不图你,谭子安已经回报我了。” 游孝淡淡应一声。 “我很早就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和谭子安在一起?”反正没打算和谭子安做朋友,我直白地问道,“你难道没有自尊,也从不考虑你们的未来吗?” 游孝警惕地看着我,并不想把他的恋爱秘诀向我透露。 我只好扮演一个奸诈阴险的反派:“你回答我三个问题,不然我把你死过一次的事告诉谭子安。” “刚刚是第一个。” 游孝站得离我远一些,声音也更加冷淡。 但他给了我想要的答案:“凭我爱他,他也爱我,我想不到他和任何人的未来能比和我在一起时更加不孤单。” 自尊两个字,好像被他吃掉了一样,他没有,也从未考虑过这种东西。 “可你们被谭常延发现的时候,你放弃了他,不是吗?” “没有。” “这不算一个回答,游孝。” “……” “我必须让子安低头,先生不可能放他走。”游孝风轻云淡地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生这样告诉我。” 谭子安是谭常延选定的继承人,如果掰不正,谭常延可以差点饿死他一次,就可以再来一次。所谓的抛下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谭子安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游孝,问道,“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觉怎么样?” 他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理解了一会儿后,他说:“如果你想问辛苦的部分,那么,没有。” “一点也没有过?” “一点也没有过。” 我还想追问,谭子安给他来了消息,他匆匆道别离开露台,徒留我在原地思索。 一点也没有过吗? 明明在我的故事版本里,谭子安为他黯然神伤了三年,他不仅差点疯掉,还差点死掉了。 爱得连痛也忘记的话,这两个人,怎么想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才对。 - 欢迎会结束后几天,我向康昊提出让他搬出去自立门户的建议。理由很简单,我们都年纪不小,万一想带人回家,碰见彼此难免尴尬。 康昊深以为然,扬起笑脸说:“好啊。” 他答应得飞快,我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仿佛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 康昊怎么会舍得离开我? 不应该撒泼打滚,无赖撒娇,扔出去了也要爬回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负心汉才对吗? 难道说在国外的几年时光真的培养起他独立的好习惯,再也不需要我在身边耳提面命了? 还真是……够没良心的。 被康昊折磨至失眠的又一个夜里,我终于被无数的思绪压得失心疯,找出抽屉角落里,康昊房间的备用钥匙,趁夜色坐在他床边。 他长大这么多,睡相终于老实了,不再乱流口水,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时候,看着一点也不像个二百五。 还挺帅的。 我反复告诉自己,我接下来的行为是想验证,验证自己对弟弟疯狂的、不伦的恋慕只是一场误解,是我太过自恋对这张相似的脸产生了移情,或者是混淆了亲情与爱情的定义,我根本就没有爱上康昊。 可是在吻上去的一瞬间,我只感受到炸开的烟花和喜悦。 心动得好像在沸腾。 游孝的声音适时闯入我脑海。 他说,他爱他,没有比他们在一起更好的未来。 他说,哪怕差一点死掉,他们的爱情也没有任何辛苦的部分。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想,如果在我结束亲吻的那一刻,康昊醒着,那么我也甘愿成为疯子,做一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然后,我慢慢分开相贴在一起的嘴唇,睁开眼睛。 康昊仍然睡着,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我看着康昊,在黑暗的房间里苦笑起来。 是了,这样才对。 即使康昊睁开了眼,他也只会害怕,逃跑,把我给他买的所有东西扔在我身上,痛斥我是一个想着乱伦的怪物。 可是他没有。 于是怪物重新被关回我的身体里,没有死亡,没有出口,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盼望。 它在等待一纸判决书,终结痛苦,终结我。可是谁又知道它需要多久才能够抵达? 也许明天,也许永远。 ---- 康昱视角
第69章 番外 家(if) 我哥吻了我。 我睁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明,脑子里除了这五个字什么也没有。 我哥,吻了,我? 这个脑子伴随着我出生真是它脑生最大的不幸,小时候被烧坏一次不算,现在还要被我以每小时五百公里的速度高速摩擦到宕机,去思考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想出前因后果的事情。 以我的智商,要想想明白康昱为什么亲我,其难度不亚于让我原地造出一颗原子弹。 所以为什么? 想不通。 根本想不通。 - 下午一点,距离案发时间13个小时,我给谭子安发消息。 -康:有个人偷偷亲我朋友,被我朋友发现了。你说那个人为什么亲我朋友,他是不是有病? -谭:他喜欢你。 -康:放屁! -谭:? -康:不可能! -谭:哦。 哦? 就没了? 他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啊? -康:我朋友就是我。 -谭:嗯,然后呢? -康:那个人不该亲我的。 -谭:你还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的话,我就当你是来炫耀的。 -康:我不能告诉你! -谭:ok。 又没了? 气得我把手机直直扔出去。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好的朋友,一点也靠不住。 半小时后,我灰溜溜把手机捡回来,将聊天记录往上翻。 “他喜欢你”四个字,怎么看怎么扎眼,我滑上来又滑下去,心惊肉跳几百次,最终,还是把那条消息删掉了。 - 下午三点,距离案发时间15个小时。 我必须走出房间,把家里弄出一副我活动过的样子。 其实在我勉强称得上沉思的十五个小时里,我有想过直接找我哥问清楚。 幻想中,我状似不经意地对他说:“对了,昨天晚上有个人亲我来着,男的,还长得特别像你,哈哈哈,是不是贼恐怖?我到现在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的。” 他会看疯子一样地看着我,说:“现在醒了没?” 或者毫不在意地说:“昨天你房间进贼,我进去抓贼摔倒了。” 那么这一页就翻篇儿,我和我哥做回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各自生活,联络紧密,一辈子都互相陪伴。 可是我不敢。 万一他不是这么回答我的呢? 万一他真的喜欢我呢? 搁以前,这几个字我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它们却下了蛊一样地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我不敢置信,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做一个粉饰太平的缩头乌龟。 - 晚八点,距离案发时间20个小时。 在糊弄康昱这件事上,我是一个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天才战士。 他下班回来,换好鞋,瞄一眼家里的状况,马上喊起来:“康昊——” “干嘛?”我摘下十分钟前才装模做样戴在头上的耳机,一脸不耐烦地跑出来,“陛下,又有什么问题?” “跟你说了多少次,阳台门得关,虫子会飞进来,还有,”他指着客厅地毯上散落的抱枕,“去游戏房打游戏会死?” 我撇嘴:“客厅电视大,比较爽啊。” “那打完给我收拾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康昊,”见我转身要走,他又叫我,“收拾。” “哦。” 我不情不愿地去收起来,他还不满意,说我没把抱枕根据颜色错开放,斜着的角度不统一,正反面也不对,明明上周才教会的我,怎么又忘了?我装作不耐烦,捡起两个抱枕扔在他身上,一溜烟似的跑了。 大概半小时后,他来敲我房门。 我打开门:“干嘛?” “有点事,出来说。” “哦。” 我俩好久没这么有模有样地在客厅坐下,他酝酿台词期间,我如坐针毡,东张西望,正准备插科打诨,他看我一眼,我就缩着脖子憋了回去。 我隐隐担心他要说的话正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可是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今天这一劫躲不过去。 稍时,他开口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房子。” “明天不是周四吗?” “我请假了。” “一天挑不好房子吧。” “后天也请假。” 我手半举着在空中僵住,眼睛狂眨,脑子飞转,慢慢回过味来,失落道:“哥,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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